正文 第九十一章 枢机主教

目录:九流闲人| 作者:九城君| 类别:武侠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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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立甘教堂位于英租界的中心地带,在咪哆士道与马场道之间,在建造时因为义和团运动停建过一段时间,建成以后就一直都是英法等租界西方教会教徒的聚集地。教堂建筑是传统的西方歌德式建筑,砖木结构,尖顶门窗、钟塔高耸,表面没有过多的装饰,显得古朴肃穆。同绝大多数租界内的公共设施一样,这里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也潜移默化的同样不准华人进入,租界内所有的华人西方教会教徒都会在另外一处教堂听布道和弥撒。  很显然徐长青的到来让所有的洋人都感到了一丝意外,或者说是震惊,他们很难想象竟然有人敢这样公然的破坏他们定下的规矩。由于是在英租界,徐长青没有带上那根假辫子,而且身上穿得也很随便,一件衬衫外随意的披上了一件马甲,衬衫袖口卷起看起来像是报社的小开,在一群盛装出席的人中显得格外醒目。  “你站住!”徐长青刚刚准备走进教堂,便被一个身穿呢子大衣、神态高傲的洋人拦了下来。徐长青在华人里面算得上的是高个,即便比起大部分的洋人也都毫不逊色,但是在这个洋人面前却显然矮了一头。这个洋人健壮的身体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的,整个教堂大门被他挡了半边,身上挂着的金表、戴满手指的戒指以及这一身价值不菲的套装,无一不在显示他的身份在这里是何等的高贵。只见这个洋人轻蔑的看着徐长青,冷冷的说道:“你是刚刚来租界的,难道不懂得租界里面的规矩吗?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  对于这种洋人,徐长青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更加没有兴趣理会他的问话,转身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该死的黄皮猪,难道听不懂英文吗?”那名洋人显然没有料到有人会这样藐视自己的权威,一生气就要伸手朝徐长青的肩膀抓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抓到徐长青,身体却突然不受控制起来,原本抓向徐长青的手,扭转回去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这记耳光力量之大使得整个教堂内的人全都听到了,众人看过去的时候,便看见那洋人头发略显凌乱,鼻梁上的眼睛掉落在地上,半边脸肿起了起来,一缕鲜血从耳朵里流出来。正当众人猜想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洋人又狠狠的用另外一只手抽了自己另外一边的脸,力道比刚才那一记耳光还要大,一时间众人全都愣住了。  当那名洋人把自己抽得迷迷糊糊时,双腿又像是灌了铅一般,变得异常沉重,身子一点点的向下沉,使得双膝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然后无论他如何使劲,都始终无法将双膝从地上移开。这一刻他变得惊慌起来,哪里还有闲工夫理会徐长青,连忙含糊不清的向跟他一起来的同伴求救,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七八个人一起使劲,竟然不能将那洋人从地上抬起来,甚至双膝连动都不能动一下,显得非常诡异。  虽然同为洋人,但显然这位仁兄很不受他的同胞欢迎,不少人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出糗的样子,不愿意上前帮把手,更有人说这是上帝给他的报应,让他真心忏悔。很显然看这洋人受窘,比徐长青进入教堂更加有趣,已经没有多少人将注意力放在徐长青身上了。在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名洋人的身上时,徐长青默默的走到了教堂中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坐下,静静的等待着那个神秘邀请人的出现。  虽然徐长青刻意的隐藏自己,但依旧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在他找到位子坐下之后,便立刻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做到了他的身边。徐长青淡然的看了坐在身边的女人,算起来有一面之缘,她就是昨晚在沙龙里面意图骚扰徐长青的那个名叫珍妮佛的女人。  “您好,徐先生!”此刻穿着相对端庄的珍妮佛并没有理会徐长青淡漠的表情,自顾自的,用汉语自我介绍道:“我们昨天见过一面,不过似乎没有给您留下什么好印象,现在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珍妮佛,是利华洋行的董事兼天津办事处的执行经理。”  徐长青皱了皱眉头,看了珍妮佛一眼,从马甲口袋里取出那封请柬,说道:“这请柬是你的?”  “请柬?什么请柬?”珍妮佛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明白徐长青的话,也不知道请柬的事情。  “不是就好。”徐长青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下,他可不希望满怀兴趣的过来看看那个发请柬的神秘人,最终却只看到了一个西洋荡妇。  “我们利华洋行和陈家有着不少的生意往来,所以也知道一点先生的事情,昨日实在是我太过随便了,还望徐先生莫怪!”说着话,珍妮佛便用中国的礼仪,向徐长青抱拳陪罪。  看着眼中这个不伦不类的道歉方式,徐长青笑了笑,说道:“珍妮佛小姐,不必如此!我徐长青虽然不是那种大度的人,但是也不至于小肚鸡肠,我很清楚昨天的事情完全是个误会,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太好了,这我总算放下心来了,如果因为昨天的误会而让我们两家商会产生不愉快,那就实在是得不偿失了。”珍妮佛拍拍胸口,做出一副放心的样子,然后看着依旧还跪在教堂门口的那名洋人,说道:“那个人叫杰瑞德,是怡和有限公司天津分公司的总经理,仗着怡和洋行财大气粗,加上和英租界的关系紧密,不但欺压你们华人商行,就连其他洋人商行也被他欺压过,今天先生让他在众人面前出糗实在是大快人心。”  徐长青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没有再理睬珍妮佛的搭讪,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神秘人的到来。没过多久,教堂里忽然像是被人施了术一般变得寂静无声,随后徐长青便感觉到自己的捆身术竟然被人给破了,心中一惊,睁开眼睛,转头向门口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主教长袍的白发老洋人站在了那名洋人面前,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头上,而怡和商行的总经理杰瑞德收起了一脸的桀骜,变得像是一个圣徒般虔诚,抱拳在胸口,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  当看到那名主教模样的人后,徐长青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并不是因为那人能够破除自己的捆身术而感到惊讶,而是因为那人是他一个非常熟悉,但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老洋人将已经解除法术的杰瑞德扶起来,然后让他坐在旁边的横椅上,便在两个小男孩的引导下,向教堂中间的讲台走去。那两个小男孩手中都举着一根挂有香炉的长木杆,随着他们两人的走动,香炉在教堂两边的教众头顶上画着圈圈,而所有的教众全都从椅子上起身静静的跪在脚下准备的跪垫,手放在前面椅子的靠背上,虔诚的祈祷着,就连荡妇珍妮佛也是一副虔诚的模样。  在整个教堂里面所有人全都跪下祈祷,而始终坐着不动的徐长青就显得格外突兀,那名老主教很快就发现了他,朝他笑了笑,像个小孩子一样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恢复庄严肃穆的样子,走上讲台,开始这一天的布道。  对于老主教在讲什么徐长青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心中始终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是谁邀请他来的已经很清楚了,但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当初最后见到老洋人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堂区神父,只不过花了十年时间就已经成了一任主教,而且还是身穿红袍的枢机主教,着实令人费解。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左右的布道已经讲完了,然后由教堂唱诗班唱礼赞歌,当赞歌唱完之后,众人纷纷起身,向讲台上的主教行礼,便转身离开。已经逐渐恢复过来的杰瑞德见到徐长青平静的坐在教堂里,哪里还会不明白刚才那是他在捣鬼,但是却又奈何不得他,只能狠狠的朝徐长青瞪了一眼,便转身气鼓鼓的离开了教堂。  当教堂里的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徐长青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主教的面前,令人诧异的像是好朋友一样拥抱住了老人的身体,微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马修斯神父。”  “好久不见了!长青。”而马修斯主教也意想不到的用极为纯正的汉语和徐长青打招呼,然后为最后几个人祝福之后,便说道:“到后面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完,便吩咐两个讲经师的见习生将地面打扫一下,便转身领着徐长青进入到了教堂后面的居住处。路上遇见了几个教堂原来的神父,他们朝马修斯主教行礼过后,都不约而同的惊讶的看着徐长青,脸上的表情仿佛不明白枢机主教为什么会让一个华人进入教堂后面。他们不明白徐长青和马修斯主教的关系既是朋友,也是师生,徐长青差点还成了马修饰主教的教子,而徐长青几乎所有的西学知识,包括语言、地理,历史以及神学等等绝大部分都是马修斯主教教授的。  当年,西洋的枪炮打开中华大地的大门之后,随着战舰踏进入中华的除了鸦片、西学、洋商以外,还有传教士。西方教廷联合西方世俗界的军队,派遣大批的传教士进入中华,希望能够让其成为教廷的东方大教区,马修斯就是在那个大环境下被派到中华的传教士之一。他另外一个隐藏的身份则是西方教会隐修士长老,负责在西方教廷的神职驱魔人之前找到遗失的教会圣物,然后带回西方隐修会封存起来。  马修斯神父当时从一些知情人口中得知了徐长青的师门曾经受过曾国藩的委托搜查过整个天京,心想与其盲目的寻找,倒不如去陈家冲从徐长青师门的记事典籍中查找线索。或许是缘分,徐长青的师父和马修斯神父在陈家冲的客栈意外认识,而且一见如故,对于马修斯神父希望看记事典籍的要求,徐长青的师父没有拒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马修斯神父才知道中华大地上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世界存在。  之后发生了关家三十八义士的惨事,整个修行界全都震动了,纷纷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对付西方传教士,大量传教士被杀,使得西方教廷不得不放弃扩张计划,将残余的传教士全都集中在沿海的租界里保护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外出寻找教会圣物的马修斯神父也受到了生命威胁,虽然他也是西方数一数二的神职驱魔人,但是对于那些千奇百怪的奇功法术,他也是没有多少抵抗的能力,最终身负重伤的逃回了陈家冲,被徐长青的师父救了下来。  后来,马修斯神父一边养伤,一般在陈家冲办西学,教授陈家冲的小孩西洋学问,当时因为都谣传传教士吃人,所以来上西学的人很少,只有陈家以及寄居在陈家的小孩,而徐长青也是其中之一。此外当时学堂之中,真正将马修斯神父所传授的西学全部接收的只有四人,徐长青、陈靖国、陈凡和盛卿萍也就是怜心,而在这四人中学得最好的则是徐长青。他就像是一块海绵一般吸收着马修斯神父脑子里所有的知识,马修斯神父也发自内心对其喜爱,曾多次向徐长青的师父提出收徐长青为教子的要求,但都被徐长青的师父以只拜三清大道、不拜他物为由给拒绝了。  在徐长青十五岁的那年,马修斯神父接到了来自西方教廷的调令,调他前往英国某个教堂担任堂区神父,至此他便离开了陈家冲,而跟他一同离开的还有陈靖国。从马修斯神父离开的那天起,一晃就已经十多年了,现在人虽依旧,然心以沧桑,现在的徐长青已经很难从师生的重逢中感到激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