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不说我也一样有办法治你的罪。其实我也大可不必费这番周章，只要割了你的舌头，再随便给你按个什么犯上的罪名，你一样要死。而我么，想怎么编排你的罪名就怎么编排你的罪名。除了那个那些死鬼以外，活着的照样躲不了。”
锦妃看着莫如，她早打听清楚了，这丫头对振翔那小子忠心的可以，定然不会再不开口。
“求娘娘……开恩。”
果然，她的宝押对了。佟锦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靠在椅子上，低低的看着那趴在地上的人，冷声道。
“说吧！你为什么混进宫来，还有，连若梅和阿绣是不是你杀的？”
莫如松开紧咬的唇瓣，轻轻的喘气，而后微微抬起头，满眼泪水还带哀默。
“是，我冒充纳兰姑姑失散的侄女，就是想进宫来报仇的。”
“报仇？”
显然，锦妃被她这答案惊了一下子。虽然她当初也猜测，这丫头是当年的故人之后，却不想她真的是回来报仇了。
莫如轻轻的抬着眼眸，含泪轻笑着望吃了一惊的佟锦，而后孱弱的开口道。
“锦妃娘娘一定觉得奴婢很眼熟吧！难道您还猜不出奴婢的身份么？”
说着，莫如喘着气，咽了口血水，而后又道。
“莫夕灵，是我娘，白化云，是我爹。我进宫来，就是要为了，替他们报仇。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你们冤枉我爹，他死的好惨，好惨……”
忽而一股炙热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莫如喉头腥甜，头脑昏然，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佟锦看着那个昏死过去的丫头，心头骇然。她虽然猜到这丫头是莫夕灵之女，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她竟然真是前镇边将军的后人。那个该死卓宏远！他竟然蒙蔽了她们！当年，他亲自带兵灭了白化云满门，想不到竟然没做干净，留下这么一个祸害！
“娘娘？您看？”
佟锦皱眉，而后看了一眼地上那丫头，忽而眼眶湿润，面露不忍。这丫头生的太像她，性子却又太不像她，终究是她的女儿啊！
“罢了，先关起来。”
天微亮，莫如幽幽转醒，她抬眼看着小窗外的晨光，忽然觉得那抹温暖都恍惚隔世。昨夜，自己还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都说了。想必，锦妃娘娘早已将自己交代的罪过都上报给了皇上。她得到了她想得到的，将自己置之死地的理由，往后便就不会再来折磨自己了吧！只是，自己这个叛臣之后，倒不知还有几时安稳日子可活……
忽而，身后的门开了，一对队黄金铠甲的禁卫军冲了进来，架起莫如就朝外走。该来的总是会来，与其一直逃避，倒不如来了痛快！这一次，莫如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对于她来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成还要连累别人。关于莫川歌，关于振翔，关于死去的梅妃和纳兰，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应该再受到伤害！
莫如被强烈的日光刺痛了双眼，她别了头，任那些魁梧的士兵将自己径直拖到了明武大殿上。他们都在，几位皇子，文臣武将，还有那个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你叫莫如？是白化云的女儿？”
莫如来不及去看振翔他们此刻的表情，只是趴在冰凉的大殿上，低低的点头。
“大胆！乱臣贼子，竟敢冒名顶替，潜入宫廷。说！你究竟有何阴谋？”
皇上震怒，病态尽显的脸上拢起一股暴戾之气。
莫如低低的垂着头，眼眶生疼，忽而泪水滚落，她咬着唇，颤声开口。
“报仇！我要替我的爹娘报仇！”
“放肆！”
皇上震怒，手里的茶碗猛的甩了出去，直直的砸在了莫如的头上。破了，碎了，血留下来了，混着脸上的眼泪，流到嘴角又腥甜又苦涩。莫如痴笑，此刻，她除了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这场闹剧。
听到那待罪之女口中传出的凄凉笑声，所有人都愣住，不由开始仔细的打量她。
那个孱弱的少女，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她蓬头散发衣衫凌乱，她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更加叫人不忍看的就是那双手。原本的一双纤纤玉手，如今看来，根根见血见肉见骨。仿佛是指甲被人用什么东西拔去，十根手指一根不剩。尽管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但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亦没有表现出过于痛苦的样子。她的那双眼还是清亮的，嘴角也挂着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风轻云淡的表情叫人看了心里打颤。
这一幕他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丫头仿佛被谁迷了心智一般，忽然说出这些砍头的话。虽然听得真切，但他们都知道，她定是被迫的，不情愿的。虽然相信她，可眼睁睁看着她认罪，他们却帮不上忙，不由都皱起眉头攥紧拳头。
忽而，不知是谁冲出众人阻拦，扑倒在她身边，一把将她颤抖的身子拢在怀中。
“傻丫头！谁让你认的。你不知道么，有些话打死也不能认。”
是振翔，振翔强忍哀伤的声音听上去让莫如心疼了。
莫如轻轻地用那双早已不成形的手缓缓的拍了拍他剧烈颤抖的背，眼中淌出泪来，笑容里终是多了晦暗的苦涩。
“认了，我都认了，一切都是我做的。振翔，是我骗了你，也骗了纳兰姑姑和梅妃娘娘。我是有目的的，我进宫来，从一开就打定了主意要替我父母报仇。”
她故意提高声音，她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又怎会听不出！
“你胡说！当初你根本就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可能有所蓄谋！你胡说！”
振翔发疯一般抱着莫如，死命的替她开脱。
莫如心里哀默，低低的，轻若无声的在他耳边颤颤道。
“我的傻振翔，不关你的事，求你别管我了，求你。”
呢喃罢了，她猛地推开振翔，用挂着泪痕的眼眸冷冷的看着他，定声道。
“傻子！你这个傻子！你还当我真的对你好么？你们这些人，都是害死我爹娘的凶手，我回来就是要报仇的！你这个傻子，被我利用了，还替我说话。你真是……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振翔傻傻的跌坐在地上，痴痴的望着那个故意演戏给所有人看的丫头，心里刀绞一般的疼起来。他知道，她是故意在和自己撇清关系，她是不想连累了自己。她的用心良苦，他都知道。只是，这时候，他却不得不辜负她的良苦用心。他不能，无法叫自己故意与她撇清关系。
“就算你是真的利用我，我也甘心被你利用！”
满朝文武看着三皇子一次又一次的扑上去，一次又一次的被那浑身血痕的少女推开，都愣了，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了。
倒是旁边的另外三位皇子，一同上前，想把失神的振翔拉开。
忽而振翔挥开身边的振坤和振博，看着他们，冷声开口道。
“谁再阻止我，我振翔就不认他这兄弟！”
“放肆！你这个……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子！你给我跪下！”
万岁震怒，他终是看不了这样的闹剧在朝堂上发生。
振翔被另外三人拉扯着一同跪在了大殿前。
皇上好不容易捋顺气，这才低低开口道。
“白化云逆臣贼子，他的女儿自然当诛，来人，将此女拖下去，斩首示众。”
“父皇请息怒，容儿臣一言。”
忽而振宇起身，白着脸色慎重开口。
皇上看了一眼振宇，而后定了定心神，这才开口道。
“说。”
振宇见终于有了转机，忙垂下头娓娓道。
“父皇，既然白化云是逆臣贼子，当初他也是满门抄斩，那么为何如今却出现了这个乱臣之后。想必这其中定是还有隐情，请父皇查实后再做定夺，也好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听罢振宇这话，皇上愣了一下，而后也觉有理。怪只怪自己适才被振翔气昏了头，竟然忘了，这其中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蹊跷。只是，圣旨都下了，如今怎好食言而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