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全)

目录:回首又见他| 作者:水何采采| 类别:都市言情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第五章

    (上)

    梁绍禹眉眼忽然紧紧一拧,右手扶额,身子也前后摇晃着。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喂,你怎么了?”胜男话未说完,梁绍禹已双腿一软,悠悠倒了下去。

    胜男忽然间,就想起四年前一个类似的身形类似的场景。

    四年前,那人倒下去时,一股鲜血喷出,像冬之血梅点点布撒,身影摇摇而堕,似秋之黄叶翩翩脱枝。

    可惜的是,四年前的那人,倒下去之后,就再也没起来。像秋风刮过,树叶飘散了,而今这人,,,,,,,

    ”医生!“胜男急忙飞奔出屋,抓住走廊上一个护士便红着眼,声音亦是嘶哑着:“有人晕过去了!快救他!“

    目送着长得酷似自己亡夫的男人被送去急救室,胜男的心一下掏空了。

    同样的万人迷性格,相似的眉眼,倒下去类似的姿态。

    胜男一下下用干净的指甲抠着医院雪白的墙壁,雪白的涂料被刮下,贴在她的指甲仁上。再抠,指甲仁被撑开,隐隐一痛,白色沾染上鲜红色。

    梁绍禹醒来时,眼前迷迷蒙蒙的。

    皱一下眉头,眨眼,定睛一看,窗外一片夕阳之绯色,窗内,被子是单调的白,天花板是单调的白,一瓶挂水滴了大半,凉丝丝地滴入自己的体内——显然,这不是怎么高级会所和酒店,也不是他家,而是病房。

    梁绍禹清清嗓子,咳嗽一声。

    不远处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白大褂男人放下报纸,轻笑着过来:“哟,我们的酒仙醒了?”

    “昨晚来了个青海的客户,非要喝牛二(牛栏山二锅头),还带了几瓶青稞酒,所以。。。。。。”梁绍禹歉意一笑。

    二锅头是北京人常喝的白酒,牛栏山则是最著名的牌子之一,有38度和56度的,梁绍禹嗜酒,终于没有忍住,和人家喝了瓶56度的,见了地道的青海酒,更是酒兴盎然。

    “所以你差点就可以去和李白举杯邀明月了。”白大褂男人笑着拍拍梁绍禹的肩膀:“这次不行,再接再厉。”

    梁绍禹慵懒地从被子里伸手:“神医,麻烦拿下眼镜。”

    白大褂的男人从床头柜上取下眼镜,看一眼镜架上的老鹰标志,有些不平地拍在梁绍禹的手上:“真是有钱烧的,镜架都用阿玛尼的。”

    梁绍禹款款一笑,将眼镜架在鼻梁上,慢慢坐起来:“打理广告公司,穿得像街头混混一样的话,客户会怀疑你公司的运营状况。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切。”

    白大褂不屑地哼一声,眼神又凝起一团绿光:“对了,刚才送你来的那个女人手上的戒指钻儿很大。”

    梁绍禹只觉得心下咯噔一下。

    “看来,某神医行医的时候净去关注非相关人士的婚否和身家了。”梁绍禹十分遗憾地摆手。

    “当然,挺好的戒指呢。”白大褂一脸艳慕,咂舌道:“唉,可惜是结婚戒指,那个女人挺不错呢,虽然不是顶级美女,但是带到哪里也有面子。。。。。。”

    “是啊,而且住300多平的房子,”梁绍禹补充道。

    “你说什么!300多平!“梁绍禹的耳朵被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叹震得脑袋嗡嗡的。

    “在几环?哪年买的?如果是今年的话,少说也得2万一平。。。。。。“白大褂的浓眉大眼越发张开了。

    梁绍禹迎合着点头:“是的,她孩子都四岁了,应该是前几年买的吧。”

    白大褂失望地摆手:“凭啥好女人都嫁有钱人了。”

    梁绍禹不语,想起白天那个傻小子想资助胜男被拒绝一事,忽然心里就有些沉甸甸的,再赶回延延的病房时,已人去床空。

    梁绍禹情不自禁勾起唇角,眼前里突然就构织出一幅温馨画面:温暖柔黄的灯光映照着圆圆的饭桌,油烟机下,小寡妇正热火朝天地挥勺炒菜,油烟迎着那张干净的脸扑面而来,夹杂着饭香气,两个小家伙嗷嗷待哺,围着餐桌,捧着碗筷,眼巴巴瞅着围着围裙的小母亲。。。。。

    梁绍禹不知道,一个丰盛的家庭晚餐业已开动。

    此时,胜男刚摘下Kitty的小围裙。

    换了多次,却依旧不换几年颜色的海蓝色餐桌桌布,一直空着的一家之主位置,典雅的原木扶手椅,长方餐桌正中仿真的向日葵。

    换了的红的,蓝的,黄的,绿的,粉的卡通餐盘,盛着文文爱吃的滑炒虾仁,延延爱吃的辣炒花蛤,奶酪山药,炸鱿鱼和扇贝蘑菇汤,以及胜男随便翻了两下炒勺的白菜。

    亡夫的养子文文爱吃上海菜,延延虽只见过他生在青岛的父亲一眼,却有地道的青岛人口味,酷爱吃肉的胜男只得每日做与自己不相干的鱼虾,看着两个孩子吃得顺心,她也吃蔬菜吃得安心。

    “今天的虾仁不错。”十三岁的文文夹一筷子鲜橘红色泽的河虾虾仁到胜男的饭碗里。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谢谢文文。“胜男笑对唇边微微长出一点深色茸毛的孩子,一边在心里计算着一颗虾仁的价格,从汤碗里舀一勺扇贝肉喂到延延的嘴里,鼓励着小儿子:“延延加油吃饭,以后就不会总敢冒发烧了。”

    “他哪天不发烧了,高压锅都要哭了。”文文打趣道。

    “哼!”

    延延赌气大口吞下,转身对正在吃鱿鱼的文文惊异地问:“哥哥,今天只有我们三个人吃饭么?”

    文文看一眼墙上的挂表,伸出三根手指头:“我数三个数,一,二,三——”

    “砰砰砰!”

    一阵砸门声隔着老远就传到饭厅来。

    文文和延延相视一笑,文文打一个响指:“我去开门!”

    胜男伸出拳头冲文文一挥,文文已起身跑出饭厅。

    胜男摇摇头,起身去盛米饭,刚将饭碗摆在桌上,抬头便看到一只黑不溜秋的王八壳。

    “金刚妹,我买了只王八给延延补充营养,顺便来蹭饭了!”

    陈家琪提着王八故意往胜男脸上蹭,胜男拍一记陈家琪的脖子:“吃饭就好了,每次都这样破费,你以为你是开银行的吗!”

    陈家琪拎着王八360°转圈:“所以才开广告公司,想让金刚妹变成变形金刚啊!”

    胜男挥手:“快坐下吃吧,一会儿我就被你说成汽车人南霸天了!”

    “是威震天。”

    “是威震天。”

    文文和陈家琪异口同声地说。

    陈家琪斜一眼文文:“真默契啊。”

    文文摊手:“你从美国回来之后蹭了一年饭,不默契就怪了。”

    陈家琪认真地看着文文:“如果我正式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员,就不是蹭饭了吧?”

    文文一甩蓬松半长的头发:“求婚要求本人,我们的意见只能做参考。“

    陈家琪一听,轰隆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梆一声单膝跪地在胜男面前。

    “噗——”

    延延刚喝的一口汤喷在桌子上。

    “胜男,嫁给我!”

    陈家琪一双薄薄单眼皮的小眼睛睁得张飞似的。

    (中)

    那声“嫁给我”中气十足,底气更足,不像是求婚,倒像是逼婚,吓婚。

    “哈?”

    文文顺手轻轻扇了自己一嘴巴。

    胜男噌地从凳子上挑起,看一眼单膝跪地、一副小孩子要糖吃眼神的家琪,五年前的场景穿越时空,在她的心海、脑海翻腾,只是一瞬间。

    是怎么嫁给自己丈夫的?

    好像不是为了在一起白头偕老,更像是病重的丈夫在知道时日不多前,为了给自己安排好一辈子的衣食无忧而给自己的名分。

    “男男。”

    “不是要明天去领证么,怎么还不改口?“

    胜男清晰记得,那是帮那个昔日无比英俊却瘦到让人想哭的男人注射营养液点滴时候,那人虔诚而无辜地提到的。往事历历在眼前,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被一堆事折磨得筋疲力尽,发病到昏昏睡去,下午还是在约定的时间醒来,准备给她买戒指,带她去注册,却因身体太虚而不得不将所有事改在了几天后。

    胜男记得,送她和支离成一堆病骨的男人去买戒指、领结婚证的人,正是家琪。

    胜男知道,她的男人是家琪最崇拜、最敬服的男人,信服程度,甚至超过了他对自己的父亲。

    少游哥,你的徒弟要帮你照顾孩子,可是,我是你的妻子啊。

    胜男在心中喃喃道。

    家琪单膝跪地,要糖吃的眼神单纯得像正午的白杨,固执,坚硬。

    “陈家琪,你给我起来!你胡闹什么!“胜男回过身来,拽着家琪的胳膊就往椅子上拖。

    可是,在美国生活了三年的家琪吃多了鸡肉牛肉,强壮的身形让她实在难以驾驭,胜男背后簌簌冒起一阵热汗。

    “没有戒指算求婚么?“文文舀一勺热气腾腾的扇贝汤,慢慢吹几口,翘起二郎腿,悠然看戏一般往嘴里送。

    “有!“

    家琪从自己松松垮垮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用蓝丝带包装的巴掌大的方盒,三下拆开了,便是暗红色的珠宝盒子,缓缓打开,灯光是白色的,白光下,盒子里的戒指灼灼生辉。

    文文再扇自己一嘴巴。

    “有鲜花么?”文文不服气地继续问。

    家琪将在地上乱爬的王八一把拎起:“有鲜王八!”

    (下)

    胜男一把夺过王八:“陈家琪,够了你,赶紧吃饭!”

    家琪双手将王八按着盖子夺回来:“胜男你等等!”

    说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块大红布,将王八蒙了个结结实实,口中还念念有词:“变变变!”

    再给王八掀开盖头时,黑不溜秋的王八已经变成了一束鲜红的玫瑰花。

    文文依旧不信这个邪,指着家琪的休闲外套:“求婚要正式!“

    家琪一听,将脖子处的衣服拉链嗖地拉开,露出一身正统的黑西装,白衬衣,以及深红色的领带。

    “哇塞!“文文揉揉自己蓬松的头发,嘴巴张成0型。

    家琪嫌不过瘾,更是一把将耐克的外裤脱下,里面果然是笔直的黑西装裤。

    一身西装的家琪果然像是脱胎换骨,蓦然就大了十岁,俨然是成功成熟男士的气派,家琪178公分的强壮身子在那套做工精细的西装的包装下,竟有了几分美大叔的样子。

    “家琪,你忘换鞋了。”文文提醒道。

    家琪白文文一眼,从自己的大包里掏出一双鞋,两下蹬在脚上。

    “这是你死去的丈夫最喜欢的西装品牌,rmenegildo Zegna ,”家琪笔直地站在胜男面前,指着自己胸前的西装标志,郑重地说:“我是想说,克林顿穿过杰尼亚,你死去的老公穿过,他们是有品位的人,我陈家琪也是!”

    面对一本正经的家琪,胜男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在吃螃蟹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掉它的姜醋汁,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要用巧克力酱粘着吃的感觉似的。

    胜男于是想起亡夫生前的求婚词:“这些事以后由你做主。”“做丈夫的不是每一样事情都必须告诉妻子,可是,这些事必须要跟妻子解释清楚。”一切都那么自然,自然地像两人本该就是浑然天成的夫妇,自然得像飞流而下的瀑布本就该流入溪水,然后混为一体,最后,你是我,我是你。以至于,她的水里再也融不进别的水域。

    “家琪,延延刚退烧,你就被传染了么?不吃饭就带着王八走!”胜男沉沉拒绝道。

    延延一双半欧式的双眼皮使劲一翻:“妈妈骂我。”

    正在这时候,胜男觉得脚下麻麻痒痒的,低头一看,原来,那只黑不溜秋的王八正用前爪挠她的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