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什么事，老大你说！”小多兴奋得一跃而起。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在他颇高的音调下盈盈那些微的不自在也淡了许多，原来媚娘的手掌还可以一如既往的温热。
“再去换一壶热茶来。”看见盈盈已经不再咳嗽了，媚娘收回自己的手后望着小多兴奋的神情说道。
小多搓搓自己的手心，端起茶壶一溜烟地就跑了，连到底要去哪里换都没有问。他对这里又不熟，看样子是有的磨了……盯了小多的背影几秒钟，盈盈将视线移到媚娘脸上，明白她是有心支开小多，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没想到我们再次坐在一起，会是这等光景。”媚娘眉眼低垂地看着握在手中的细瓷杯，淡淡开口。
“是很相似的场景呢，这里梅花开得真好。”想起那个冷风肆虐的夜晚，同样的女子不露痕迹地对她说着诀别一般的话，背后也是开得繁盛的梅花。只是今天，能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呵呵，是开得很好。”媚娘低低地笑出声，突然抬眼盯着盈盈，“很多时候，我不太能理解李治为什么会对你有那么深的感情。”她喝了一口已经差不多冷掉的茶水，继续道，“就像一开始，我不能理解君羡为什么一直义无反顾地对我好一样。”
“不过后来我明白了君羡，但对李治，我依然看不透。”一滴水在媚娘的唇角冷凝，与她的笑容一起被晕染开，说不出的曳人心神。盈盈深吸几口气，“不只是你，连我都不太能明白。”
“是吗？但是你依然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付出。”
“是，虽然有时候会有点心虚，可还是像有点着迷了。”在他的好里不断沉沦，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包容和付出。
“呵呵，他果然很成功。可是怎么办，我和君羡，永远都只能这样对面不相逢了呢。”媚娘还是笑，只是怎么看那笑里都有着凄艳，“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心里的那个人，都是他……“媚娘最后一句话的语调极轻，听在盈盈耳里却让她产生了几分晕眩。
“但是没办法，他才是人间至尊，没人斗得过。甚至在被他利用了那么久之后才意识到，意识到之后也还是没有反抗的余地。”媚娘闭上眼睛平缓地诉说，莫名地让盈盈从头到尾都像是被冷水浇了一遍。
“甚至那一段时间，我对君羡都怨上了。怨他为什么要将帝位拱手相让。不过平静下来之后便明白了，也只有君羡会那么做。”
“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什么样的后果也都只能默默接受了吧。所以现在我青灯古佛，他挂着一个虚职。”媚娘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已是满目平静，“但偏偏就是那样一个不给自己留任何隐患的人，对你却……”
“但也许吧，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和他现在都已经是枯骨了吧。可是活着又能怎样呢？你告诉我，活着又能怎样呢？”
被媚娘话里的苍凉绝望惊到，盈盈努力睁大双眼看着她的样子，是什么，让这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子，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鲜活生动起来。
“这便是命。”一身道袍的女子轻声而又笃定地说。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现在搁置在两人之间显得如此可笑。
“媚娘，我不止一次地希望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情谊可以一直不变。”盈盈望着媚娘轻声道。
“我也一直以为可以，以至于到了现在，也还在思索呢。”
“你恨我吗？”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像是一个心情忐忑等待占卜结果的少女。
“恨你，因李治而恨你吗？他因你而拿我当挡箭牌，我因他的所作所为而恨你，如此滑稽的事情。”媚娘甚至低低地笑出声，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其实你今天不该来的。这样永不相见，还可以保留一份美好。可现在，什么都撕开了，底下丑陋的一切，都被铺展开有什么好呢？如果永不再相见，或许还可以欺骗自己，其实我从未恨过你。”
还是恨么……盈盈双手握起杯子猛地将早已冷掉的水全部喝完，从喉管里降落的温度流过心口到达胃部，冰冷了全身。
“好一个永不相见。”只是为什么疼痛的感觉还是这么清晰地抵达每根神经末梢呢？盈盈站起身，用衣袖擦掉唇边的水珠，像之前凝望着她身后的那株梅花一样，像那夜说希望她心想事成一样，挂着微笑，道，“珍重。”
“珍重。”媚娘嘴角挂着释然的笑。
深深地看了媚娘一眼，盈盈大步朝水榭外走去，略长的披风下摆划过的地方露珠草屑翻飞。到了媚娘看不见的转角处她的脚步却骤然停止，握紧的手掌击向身侧的蔷薇丛里，细密的花刺没入肌肤中，似乎这样才能转移一点心口的痛。
水汽弥漫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了元宝朝这个方向急急走来的身影，于是盈盈用力眨眨眼驱散掉快要凝结成泪珠的水汽，将已经渗出细细血珠的手拢近宽大的披风中，面色恢复得如往常一般时，元宝的身影也已经近在咫尺了。
“不是要你守在门口吗？跑来干什么？”盈盈冷冷地开口。
元宝有些搭不上话，左顾右盼道，“娘娘这么快就好了吗？这是准备回宫了？”
“应该还没有，我现在回马车上等小多。”盈盈说完后就径自越过元宝朝门口的马车走去。
而另一边，在盈盈离开后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媚娘则是怔怔地看着盈盈离去的方向。
“老大老大，这换茶的位置好难找啊，我费了半天才弄到一壶热茶。”小多提着一壶茶快速地跑来，边跑还边大声喊着。媚娘收起刚才怔愣的表情，换上一幅淡淡地笑容看着小多。
“呼……老大，这茶绝对够热啊！”小多将茶壶放在桌子上后捏着自己的耳垂道。“咦，盈盈呢？”他指着盈盈空着的板凳惊诧地道。
“看来这壶热茶只有我一个人能享受了。”媚娘提过小多放在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杯沿周围重新又聚上一层热雾，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另一边空置的杯子。
“这个……老大啊，你和盈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小多抓着脑袋不解地问，连刚才他是为了什么要去倒茶都忘了。
“我们能有什么误会。”媚娘波澜不惊地道。
“老大……”小多坐在盈盈之前的位置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媚娘，“盈盈来的时候也很反常，一副紧张得要命的样子。你现在又这么奇怪，我能不胡思乱想吗？”
媚娘放下茶杯，应小多的要求在他额头又敲了几下，“你还知道是胡思乱想啊，那还不赶紧别想了。”
“啊……老大，再敲几下！“小多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后摇着媚娘的手臂说道。
媚娘极有韵律地再赏了小多几下，“最后一下了。”她轻声说。
“恩，最后一下。”
看着小多依然纯净的脸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哀伤，媚娘原本抬起的是手臂像脱力了般地垂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老大，快点。”小多催促道。
指关节和额头的碰触发出了有点沉闷的声音，媚娘收回自己的手，将指骨已经泛白的手背到身后，“好了，你也该离开了，别让盈盈等太久。”
“老大……”小多哀求道。
“快去。”媚娘闪开小多伸出来想要抓着自己的手，淡淡道。
小多一步三回头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依依不舍。在看见了媚娘在风中扬起微微摆动的手后，忍住泪水决堤而下的冲动，也摆摆手后飞奔而去。
再呆下去他怕自己会嚎啕大哭。
盈盈抱着双手坐在车厢里发呆，没多久就传来一阵震动，接着小多就掀开帘子进来了。很意外他竟然也这么快就出来了，盈盈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有一种很熟悉的神情，明显也是忍住不哭的样子。
马车徐徐启动，与那扇朱红色的门渐行渐远。但总有些人和事，是注定无法渐行渐远的……
马车经过城墙时，巨大的阴影将本来光线就比较暗的车厢内变得更是黯淡，在这接近黑暗的颜色里，盈盈还是没忍住打破了沉默。“小多？”
“盈盈，你和老大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多乌黑的眼珠里透出焦急色彩。
“怎么回事？”盈盈回视他，“我也不是很清楚呢，或许，命吧。”
马车行驶出阴影处，微亮的光线下是两张同样有些苍白的脸。
今天，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呢。不过，还好，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回到寝宫，白瑕走上前替她除下披风后，盈盈就径直走向了内室，踢掉鞋子，直接倒在了床上。是谁这么体贴呢，她随手一动竟然摸到了好几个暖炉，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她一回来就会直接往床上倒。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几根带了暖意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流连，盈盈动动眉毛后就直接忽略，继续深眠。
“傻瓜……”李治注视手下那张苍白的脸良久，缓缓吐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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