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应北是背叛自己了。
能在不知觉间动杜家的人也只有他一人。
然而背叛的不仅仅是他，我想，杜家一向对手下不偏不倚，哪一个都不会亏待，却到底养出了一群白眼狼。
只是我却万万想不到，白眼狼之首会是应北。
然而毕竟白眼狼是少数。
子夜时分，馆院内肃肃一片。
易百脸正站在我面前，带来一个好消息，另一个是不好的消息。
好消息是我爹早已顺利离开都城，去了南边的分舵。太女鞭长莫及，此刻恐怕是追悔莫及。
然而不好的消息是，如今杜家七零八落，手下人不是叛离，就是心怀鬼胎静待事变，也有忠心耿耿的，却被太女搜捕抓去，下落不明。所以我爹那边如今怎样，却是已然失去了联络。
然而我想，我爹自是不用我操心的。
眼下需操心的，却是按兵不动，顺带着收拾掉那些白眼狼。
“应北暂时不要动，余下的人就交给你们了。”我翻了翻老三写的名单，暗暗记住那些白眼狼的名字。
“是。”
我看出易百脸面色有些灰，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又止了住。
然而我闭上了眼，只是淡淡道：“吩咐下去，暂时不要惹事，忍着。清理门户的事，做得稳妥些，不要被有心人捏到把柄。”
“是。”
“至于应北——”我睁开眼看了看易百脸，继续面无表情道“我要亲自清理。”
“是。”易百脸终是把求情的话咽了回去。
时光荏苒，外面的热闹不误太学院的平静。偶有死伤的消息，亦抵不过太女掌权斗百官的惊骇秘闻。
都城的局势越乱，太女越无法分心，对于我清理门户越有利。
我让唐苏安分一些，如今的都城不比从前。
然而唐苏岂是消停的人，对于失去唐家的掌控大权他始终不肯甘心，整天介的往外跑，怎么拦都拦不住。到了最后，我也只好嘱咐手下分出一些人暗中盯着点，护着他的安全。
这天夜里，我刚跟恒学事习好武课，回馆院洗漱收拾好，微盖锦被侧卧席塌上吹着凉风，便听馆院门微动，然后唐苏游魂似的走了进来。
以前我总嫌他黏着我烦，如今这些日子，总看不见他的影子，反而心里开始惦记起来。所以冷不丁见到他，我蓦地起了身，颇有点好好抽他一顿的心思。
唐苏缓缓的斜靠在桌边，修长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更长。
他抬眼看着我，面上带着惨淡的神情，眼眸黯然好像受了伤的小狐狸，此刻早不复以前的张狂，安安静静的躲在一旁舔舐伤口。
我见他这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起身走近去，默然的顺手握住他冰凉的手。
“唐家不认我了。”半响他才惨笑道“我什么都没了。”
“有我呢。”我叹口气，早知道唐家不可能因为一个唐苏而得罪太女。“等以后太平了，我带你去杜家祖祠认宗——好不好。”
唐苏闻言慢慢直起身子，抬头望向我。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又安慰道：“万事有我，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以后我会帮你讨回来的。”
唐苏呆愣了半响，突然身子向前倾了过来，与我抵住了额头，什么也没说，然而鼻息之间却是湿漉漉的。
等顺好了唐苏的脾气，撵着他回了馆院上床睡觉，我才走回馆院。
易百脸早已默默站在庭院前，身旁脚下蹲着一名手下，看见我忙站了起来。
“大小姐。”易百脸小声道。
“来了？”我平静道。
“是。”易百脸不多言，只是前头带路往外走。
出了管院翻过墙，再往深走是片荒林。平时太学院的太学生都很少往那处去。
走深了，便见十几张熟悉的面孔在前面立即迎了上来，没有多寒暄，只是简单而统一的行礼道“大小姐”“大小姐”
我拍了拍最靠近的老三，微微笑了笑：“好。”然后环顾四周，一一看清来人，才道“都到齐了？”
“是。”易百脸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十和十三没了，老五和随着老爷子去了南边——余下的那些不该来的都在这儿了。”
易百脸说着指着正前面的深土坑道。“老七，十一和十四身子不好装，没带过来，头在盒子里。”
我看了看那几个破盒子，里面装的正是这三个白眼狼的首级。
“老六人被我亲自带来了，”易百脸示意旁边的手下把人带了出来。
我看也不看老六一眼，叹了口气道“你们招呼着吧。”
老三，老六和易百脸原是跟我最近的，我自认为一向出手大方从不曾亏过她们什么，结果却没料到老六最后竟会背叛杜家。
然而一想到应北都背叛了，我便又心寒的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随着众人无情的铁棒招呼，老六被用破布堵住的闷哼声越来越大。
然而周围人都没有一个放轻，所有人都痛恨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人背叛。
乱棍打死是杜家的家规，没有人同情她。
鲜血淋淋，支离破碎，这是背叛者的下场。
我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连她最后一面也不想见。
易百脸快步跟上，低声道：“老爷子那边出的内鬼查了出来，是沈老八。”
“是她呵。”我脚步没停，淡淡道：“她可是仗着自己有点资历，怎的？你们动不了她？”
“太女那边正护着她。”
我沉思了下，往前继续走了几步，然后道：“明天备好车马，我要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