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经营均房(6)

目录:大宋权将| 作者:蝶兰| 类别:历史军事

    次日一早,自然有郭平帮忙准备好早饭,也不管梁顾还在呼噜大睡,张贵屁颠屁颠的跟在葛老头身后,踏着朝霞去了地里。零点看书 至于郭平,跟往常一样,准备好造反后就不知跑到哪里练箭去了,张贵虽说不上懒,但至少没有他的耐力。

    “张公子,您事多,老头子不敢劳烦你了。”葛老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一个老头,竟然有幸跟均州最大的官人在一块,还跟他喝了酒?要是这事给儿媳知道了,非说他人老了胡思乱想,这日后在孙子面前,也算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啊,逢年过节在老伙计面前也能长不少面子啊。

    “事不多,不多。”张贵笑了笑,道:“矮张空闲得很呢?均州的事都有陆大人他们看着呢?矮张整天打仗容易吗?现在空闲下来,到处走走,到处走走。”

    葛老头忍不住笑了笑,谁都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调皮的后生竟然就是冲锋陷阵的将军:“张公子打仗是不容易。”

    “是啊,是不容易啊。”张贵看着唯美的小山村,想起那些长眠在地下的弟兄,感慨说道:“葛老爷子,大家都是不容易啊,不过熬过了这几年,矮张相信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张公子既然这样说,就一定会好起来的。”葛老头尴尬看着张贵,鼓起勇气道:“张公子,有件事老头子不问,这几天都没睡好。”

    张贵知道乡下人淳朴,常常为了一点小事睡不好,鼓励道:“葛老爷子有话尽管问,矮张又不是欺负人的主,您老随便问。”

    还不欺负人?葛老头为梁顾感到委屈:“张公子,去年的秋税一直没收,老头子这些天辗转反复一直睡不好。”

    “秋税?”张贵恍然大悟,他一直没有纳税的好习惯,上辈子因为工资低,还没到纳税的上限,这辈子是个混混,好像也不用纳税吧:“老爷子,这事矮张给你说说,襄樊战乱数年,去年鞑子大军大肆攻城,幸得我均州军出了不少力,朝廷准矮张收税三年以资军费。”

    “那,那什么时候收?。”葛老头紧张的看着张贵,害怕这个年轻的后生,嘴巴一张就回要去他大半的粮食。

    “嘿嘿。”张贵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自己也还在跟陆秀夫等人争吵,按照张贵的意思,不管三七二十一,免了再说,再穷也不能穷百姓,这是他的为人准则。

    陆秀夫也同意减税,但不赞同免税。一来均州财政未见得有好转,虽有李庭芝、贾似道和刘家等几大势力在背后支持,但朝廷既然准许张贵自己收税,自然就不管士兵的饷银朝廷;还有官员的福利,朝廷虽给官员发工资,但这几年经济不好,偶有拖欠,最终还是要靠地方补贴,大宋的官员是出了名的刁,福利好,假期多,工资还不能拖欠,要不就要罢工。

    还有学堂的补贴、孤老院等各种福利体系的补贴,算下来绝对是一笔大得不能再大的费用,更重要的是均州城扩张的费用。

    自从去年均州军救援襄樊,拒敌城外,诱敌城内,把鞑子逗得团团转之后,北归的汉子,南上的勇士,有血性的百姓,还有更多是有眼光的商人,都不约而同的涌入均州,乱世之中,一个能保卫一方安宁的军阀势力,甚至要比朝廷跟得人心。

    均州城就显得不够用了,扩张是唯一的选择,拿什么来扩张?自然就只有用钱了。

    卢方的商队虽能补贴一些,但限于均州的粮食都让张贵送去襄樊,粮食不足,酿酒就不足,酿酒不足,卢方商队的收入何来?能维持个半死不活已非常重要了。

    “老爷子,现在要交多少税?”张贵认真道:“老爷子实话实说,均州没人敢得罪老子。”

    葛老头看着一脸自信的张贵,鼓起勇气道:“正常的税一亩地原本只需交两斗”

    按理来说,一亩地能打两旦,十税一,已经很高了,但这还是正常的情况。

    “不正常的呢?”张贵脸色变了变。

    葛老头暗中掐了掐拳头,道:“不正常的变化就多了。交税时,要多交米谷入仓后被老鼠、麻雀吃掉的损耗部分,这叫做加耗,均州还好,交纳一石田赋,只需多交一斗三升,其他地方都收到两斗以上了。”

    “除了加耗外,尚须交头子钱,每一石田赋需要另交头子钱七文,但还不止这个,另有丁口之赋,是按人丁征收的人头税。老头今年已经五十有八了,尚要交300文。”

    “那葛老爷子,你家的一共需交多少税?矮张问的是秋税。”张贵脸色有点不自然。

    葛老头看张贵平易近人,又没什么架子,心里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后生:“老头家有良田五亩,其他旱地就不说了。秋税一亩需交两斗,算下来五亩就是一旦了,然后一旦田赋需另交头子钱十文,现在米价不算高,一旦米也只能换一贯银子,算下来就需要一升米了。”

    “又有加耗一斗三升,丁口之赋300文,又是三升。”

    “那葛老爷子一共需交一旦一斗七升?”张贵粗略算了一下。

    想不到葛老头摇头,道:“唉,要是这样,老头也算还能接受吧,又有水税,建房子要交建房子税,卖猪仔要叫卖猪仔的税,乱七八糟的真让人算不过来。”

    “老头这一年下来,春税与秋税,合下来差不多要交四旦。”

    “那葛老爷子一天需花费多少?”张贵决心要算一笔清晰账。

    “老头跟儿媳还有孙子,一天大概需吃掉三升粮食,其他能省也就省了,算下来一年的粮食至少要12旦。”葛老头黯然道:“这些粮食仅能维持温饱,平素要想扯点布、买点肉、租借一头老黄牛,那是绝对不敢的。”

    “那葛老爷子去年收成几何?”张贵曾经看到一份文献,说大宋普通老百姓一天需要花费约100文钱,算下来就是1斗米了,老头家里省吃俭用的,已经把生活需求降到最低。

    “去年老天爷给了面子。”葛老头作了一个尊敬的手势:“每亩收成约莫两旦。”

    “那,那也就是说一共收成二十旦,除了四旦税,只有十六旦,尚不能保持温饱。”张贵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脸膛黝黑的老汉。

    老头须发张扬:“这还不是,要不是儿媳她起早摸黑的为集市的布店织布和做衣裳,不要说起了大屋,能不饿肚子已经很好了。”

    “均州地窄人多,算下来每人不足五亩地,老头家里实在干不了这么多,儿媳又把其中五亩租给了邻居,都是邻里乡亲,大伙过得也不容易,儿媳也不肯收租,但求把地税交了就算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张贵不由叹气。

    “葛老头,这税,你认为订多少合适呢?”张贵干脆做一个调查。

    葛老头犹疑了片刻,道:“老头也不要求多少,能把一些不该收的份子钱免了,这些地税老头还是交得起的,只是有些人家,人口多了,地却不多,总不能混得温饱。”

    南宋少说也有五六千万人,成熟的土地几乎开垦完毕,现在又不像后世,有成熟的杂交技术,能养活这么多人,实在不容易啊。

    张贵问了一些平常的问题,两人也就到了地里。

    葛老头的这块,虽然不是地理位置最好,但由于常年精耕细作,再加上合理的施肥,土地肥沃反而较其他地里位置更好的水田要好一些。

    “这都是老头一把汗一把锄头开垦出来的土地啊。”老头用力捏着丰润得黑呼呼的泥土:“老头是江陵人士,大人可能不知道,江陵很多土地都种了棉花,地租贵得很,老头当年实在没办法,只好跟随大伙流落到了均州。”

    “然而,好的田地早就没有了,老头就来到这山林里。”葛老头满是唏嘘:“算下来都好几十年了。”

    张贵一边陪老头说话,一边加快速度插秧,还不到日中,两人竟干了一大半。

    张贵突然想起,以前在中国南方的一些农村,有一种叫做抛秧的技术,听一些老农说这种技术不伤水稻的根系,回阳非常快,而且分蘖非常多,水稻也就自然更加高产。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技术不用弯腰辛辛苦苦插秧,直接那种秧苗抛在地上就可以了。

    当时张贵觉得有趣,毕竟插秧技术在中国流传了不知多少年,有这抛秧技术的出现,对一些用不到高科技的丘陵地带,好处自然一目了然。

    “葛老爷子,矮张心里有个想法,跟你商量一下,你帮忙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成。”矮张把葛老头拉到大树底下,躲开中午的烈日,顺便骂一下郭平和梁顾。

    两人相处也有一段时间,葛老头也不怎么畏生,道:“张公子人中天骄,老头能帮上什么忙。”

    “呵呵,这个忙还真只有老爷子才能帮上。”张贵擦了擦脸颊的汗。

    葛老头奇怪,道:“老头一个老农?只会种地,能帮上什么?”

    张贵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矮张想,能不能做很多很多小格子,小格子里放些好泥,然后把稻种播种在小格子中。”

    “等稻种长成秧苗后,再把小格子拿开,这样秧苗下有泥土,”张贵饶头只好胡说:“葛老头你腰不好,这带了泥土的秧苗,就可以直着腰,把秧苗抛在水田里。”

    张贵顺手做了一个模型:“因为秧苗上带了泥土,这样秧苗也不会倒。”

    葛老头仔细看了半天,囔囔道:“若是能行得通,这样秧苗就不会伤根,而且分蘖必然也要快很多。”

    又看了一会,葛老头眼睛亮了:“这秧苗还不能太大,太大了就会倒秧。”

    “不伤根必然长得快,不伤蘖自然就长得好,长得好收成自然也就更好。”葛老头越想就越觉得张贵这个法子妙不可言。

    “葛老爷子,你认为怎样?”张贵看到葛老头的样子,知道有戏。

    葛老头眯着眼:“妙啊,秒啊,张公子果然是天神下凡,可惜这春耕已过,不然老头还真想试一下。。”

    张贵哪好意思说自己是偷盗者,只好道:“这春耕过了,不是还有秋耕吗?不过这技术还不成熟,得多试一下,才能正式推广,要不然百姓会有大损失。”

    “还是张公子想得周到。”葛老头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