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赐婚
一夜无梦，沈四同悠悠翻身。看着塌边小仆陌生的脸，有些迷糊坐起身。
见他要过来帮自己着衣，连忙挥开：“以后你只在外间相候。”
小仆躬身：“是”将手中衣物都放下。
沈四同见都是些常衣，不禁意外问：“今日几时出行？不必着朝衣吗？”
“陛下说，明日是花灯节，在此驻留三二日上路也不迟。陛下请随待郎速去后厅。”小仆恭敬道。
沈四同不禁结郁问：“这么一大早，所为何事？”
“早？”小仆看看窗外：“待郎，可不早了”
沈四同扭头一看，竟然已快傍晚，不由得大急。连忙扶头起塌，手忙脚乱地把衣服住身上套，口中怨道：“怎么不早些叫我。”
“早间陛下着人来请，我说公子未起塌，请他稍后片刻，我来唤公子。但是他说不必。请公子起塌之后去见陛下。”小仆笼袖不紧不慢说道：“哪知公子睡这么久呢。或尚能赶上晚宴。”
他说不必，你就真不叫我？沈四同审视这个面色平静的小仆，他看上去二十来岁。姿态虽然恭敬，却不卑不亢。看来十分沉稳。
就是太沉得住气太不卑不亢看来是身后有人，不稀罕巴结她。
这小仆是谁送来的？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她，都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沈四同转念，索性慢条斯理地着衣，那小仆见她又不慌了，退出去前不由得多看了她二眼。
他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沈四同才不慌不忙地出来。
他看着面前的常服公子，不由得愣了愣——玉面红唇，一身绾锦，外笼白纱。腰垂宝剑与赤色大荷包。
“带路”沈四同皱眉看他。
他连忙敛眸，在前面带路。
沈四同随着他走过重重守卫的院子，最后停在一处空旷庭院。园中种的都是常青树，一群英姿少年在玩投胡射箭。旁边是戴轻纱被女奴们簇拥着的贵胄女子。
她一扫眼过去，竟然一时没看见皇帝。
女子们轻声莺语不知道在笑闹些什么，推出两个锦袍公子来，似乎是要比箭。
沈四同看到着檀色的那个，似乎是段氏。另一个比他高一些，宽肩窄腰。哪怕是背影也在人群中十分出众，到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第一试，段氏中，第二试，那公子中。第三试，全场的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两人同时拉弓。
沈四同也不由得向前走近些。踩在枯枝之下，发出清脆的‘嘎嘣’声。在场众人纷纷扭头看来。
但段氏似乎因为太过紧张而没察觉，他身边的人微微扭头正要看来，这时旁边小仆喝令“放”
只听得‘嗖嗖’的二声。
沈四同看着段氏的箭嗡地射中了，另一只却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不由得击掌，脱口而出道：“好”
段氏回头看她，十分高兴的样子。又扭头向身边的公子兴奋道：“陛下，臣赢了”
沈四同一怔。
被段氏问的那公子笑吟吟回头，一双桃花眸虽笑，眼底却还是冷冷清清。恐怕也只有段氏这样的人，以为他笑的真心了。
沈四同被他一盯，手滞片刻，又大击了二下高声笑说：“陛下射得好这一箭，要是没偏，就胜了。”
有奉迎拍马的小仆与围观在周围的庸官怔了一下，连忙纷纷应喝：“就是。就是”
皇帝微微一笑，伸手招招：“阿同过来。”
沈四同被这样亲近地一叫，全身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笑吟吟快步去他身边。欲伏身见礼，也被托住了。
“头好些？”皇帝关切道。
“好些。”沈四同连忙回道，明知他做戏给众人看，但被他温和的眼神盯得全身不自在。
“即然随待郎来了，那段公子可就不算全胜，依奴看，当让随待郎与段郎比比看骑射。胜了陛下才能赏。”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来。笼在茶色面纱后的美人偕同一众女子纷纷上前来。
“蔡姐姐，阿同素来身子弱，怎么敢与段公子比这些？”听声音是随女。她一身栗纱下身影婀娜。
蔡女轻飘飘说：“独自猎得大熊的人，怎么有说体弱？”
随女一时无言。冷冷哼了一声。
沈四同笑问：“这一胜不知道陛下要赏什么？”
有多嘴的在旁边笑道：“不如赏这些外官们献上来的美人。”说着指指角落里默默垂头站着的一个女子。
虽然看不到脸，但那身姿看上去真是弱风扶柳楚楚可怜。连沈四同见了，都不由得心生怜惜。
有公子嘻笑，边推段氏边戏道“谁羸了，陛下就赏给谁”
段氏红着脸，飞快地瞟了沈四同一眼，才轻屑道：“谁要这个”
“咿，不要那你脸这么红？是为什么？”
更是引得众人笑他。
蔡女一晒，笑斥说：“陛下哥哥既然赏了，你敢不收？不愿同塌，便是不尊圣喻。真是忤逆到时候定然要内官去旁边记更，看你们同是不同。”虽然是笑言，引得人人都笑，却字字尖刻。
沈四同脸色微变。不会真要同塌行事吧。还叫个人在旁边看着？
蔡女转头向沈四同道：“不过段郎要真是认输，就送给沈郎好了。听闻沈郎家中美姬无数，最是多情。想必喜欢得很。”
段氏一听，不等沈四同说什么，瞪着蔡女高声说：“谁说我认输。”
皇帝到是一言不发，只是笑吟吟看着。看上去真是个和譪可亲，半点架子也没有。
“牵马来”段氏也不看沈四同，高声道。
沈四同见蔡女如同坚持，不由得皱眉。站在她的随女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对欲去牵马的小仆道：“且慢”
众人都看向她。
她向皇帝笑道：“既然一定比、一定要赏，且不说段郎的身份。新晋随待郎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这些外官不懂送个低贱女子来也没什么。但陛下要真是赐了，岂不是打这二家的脸？段郎与随待郎，都又是家中独子，且还未大婚，怎么能赏这种女子？要赏女奴还不如赐婚。陛下以为呢？”
沈四同不由得心中一沉，向前一步要拒绝。但随女竟然在后面抓着她的腰带。轻快地回头瞟了她一眼。这一拖之下便错过了时机。
“也有理。”皇帝开口道。
沈四同闷头不语。
蔡女似十分意外，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皇帝开口道：“蔡氏小娘这次也随驾而来？段氏蔡氏姬氏，也算得门当户对，就以蔡小娘为赏吧。”轻描淡写。便决定了一个女人的未来。
他这话一出，众女中一女子猛然将罩纱掀开，拉着蔡女的手哇一声哭出来。嚷道：“我来不是要嫁他们的父亲不是这么说的。谁要嫁他们姐姐姐姐”
见蔡女不语。又跑到皇帝面前拉着他的袖子大叫：“陛下哥哥，我不要嫁这两个丑八怪父亲明明是要我嫁宋郎的”
蔡女要捂她的嘴也没来得及。面色讪讪道：“胡言乱语”对身边小仆说：“还不将她拉下去。”
沈四同心中一震，原来蔡氏是有这样的私心，才促使皇帝出行。也不怕宋氏做出‘挟天子令诸侯’的事来因小失大？
但想必在他看来，要是拉拢宋氏不成皇帝被挟，也没什么，在宫中立个更小的更听话的便是了。
连忙看向皇帝。暗叹，这皇帝还真是不值钱。
此时皇帝面色如常，仿佛半点也不为这个插曲所扰。
立在沈四同身边的随女低声冷笑道：“我还以为她是想嫁陛下？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说着扭头欲与沈四同说什么。见她一言不发盯着自己，怔了一下，才笑说：“你输了不就好了吗？”
沈四同飞快地拂开她的手，走出去高声道：“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