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降生】
深夜，路上一片漆黑。
隐约的月光淡得几乎可以忽略。
车子前面的探照灯小心地照着前面的路，车子平稳而快速地前进。
虽然是深夜，英格兰sbd皇家医院早已经接到叶卓然的通知，医生、护士们早早地等在医院门口。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安儿……”苏安儿刚被叶卓然抱下车来，就被放在推车上，一群护士医生将飞快地将她推进医院的产房。
“你们小心一点。”叶卓然忍不住开口。
医生严肃地点点头。
叶卓然着急地跟在后面，走到了产房门口，却被医生拦住了说：“sonny，你不能进去。”
叶卓然止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产房的门徐徐关上。
“安儿……”呆呆地看着紧闭的门，叶卓然喃喃了几声。
傻傻地站着，又觉得难受，叶卓然踱着步子在产房外面走来走去。
“啊……”苏安儿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从里面传出来。
叶卓然的身体颤了颤，停住步子站在门口，呆呆地伸出手放在门上，又不敢发出声音，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因为是深夜，医院里也显得格外安静，叶卓然踱步子发出的声音好像还有回音。一阵一阵的响声，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情不自禁地发抖起来。
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走着不是，停了更不是。
叶卓然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看到走过来一个医生，也不管是谁，叶卓然抓住了就开始问道：“怎么样，情况好吗？孕妇有危险吗？”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尴尬地呵呵一笑：“对不起，我不是生产科的。”
“哦……”叶卓然呆呆地应了一声，慢慢地将医生放开。
医生正要走，看叶卓然一副呆呆的样手，停住了脚步，转头安慰地说了声：“别紧张，现在生孕没什么危险的。”
叶卓然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傻傻地站着没有反应。
医生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地离开了。
叶卓然情不自禁地继续踱着步手——明明知道自己紧张的完全没有用的，里面有最好的医生，最专业的护士……明明知道这些，依然会担心，会紧张，会害怕。
思想，完全不受控制。
走地有些焦躁，叶卓然又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紧闭的门，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叶卓然却觉得完全能想象里面的场景。
时间失去了概念，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叶卓然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站起来，一会儿又站在门口徘徊一阵。
产房里，苏安儿的呻吟声慢慢虚弱了……
接着是几声虚弱的孩子的哭声，“呃……呃……呃”地好像抽泣声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产房的门豁然打开。
“医生，医生。”叶卓然连忙迎上去，焦急地拽着医生的白色袍子，问道，“情况怎么样，没有危险吧？”
医生摇摇头，微笑着伸手拍了拍叶卓然的背：“别紧张，情况非常好，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只是因为早产，孩子们需要在暖房里观察一个月，才能出院。”
“那妈妈……”叶卓然急忙问着。
“孕妇也很健康。”医生拍了拍叶卓然的肩膀，微微笑说道，“她很勇敢，也很配合，过程很顺利。”
“嗯”叶卓然笑着猛地点头，“她一直很勇敢的。”
两人正说着话，叶卓然转了一个头，就看到苏安儿被推出来了。
“安儿”叶卓然连忙低头，跟车单床小跑起来，一声一声地叫着，“安儿，安儿……”
苏安儿脸色苍白，眼睛本来是疲惫地闭着，在听到叶卓然的叫声的时候，微微睁开。
隐约看到叶卓然脸，苏安儿忽然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小然。”
“嗯”叶卓然一边走一边握住苏安儿的手，紧紧地，“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苏安儿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叶卓然，用力地张着嘴巴。
“怎么了？”叶卓然看她有话要说的样手，一边跟着小跑，一边连忙低头细细问着。
苏安儿握着叶卓然的手，呻吟了一声，然后吐出：“孩子？”
“孩子，你想问孩子怎么样，对不对……医生说很好，非常好。”叶卓然握紧了苏安儿的手，虽然还没有看到孩子，但是他只想着不能让安儿担心。
躺着的苏安儿微微地点了点头。
车手被推着前进，苏安儿顿了顿，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着急地开口道：“小然，小珂呢，小珂呢……”
苏安儿的语气有些着急，整个人因为虚弱，有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叶卓然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终于郁结地叫了一声：“该死！安儿，你就不能安心地休息一下吗……担心孩子，担心小珂……别总为别人担心，好不好！”
顿了顿，叶卓然本来是强烈的语气忽然虚弱下来：“你自己现在才是最虚弱的……算我求你。”
苏安儿微微地睁着眼睛，有些惊讶地听着叶卓然。
看他心疼的表情，生气的表情，哀求的表情。忽然心里涌上来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或许，这一辈子，她苏安儿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如他一半爱自己。
叶卓然看到苏安儿愣愣的表情，以为她被刚才自己忽然提高的语气吓倒了。连忙抿抿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抱歉：“对不起，安儿，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很担心你。刚才站在门外，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傻傻地等着……那种无力感让我很难受。”
“放心，小然……”苏安儿微微扬了扬嘴角，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声，“我很好，真的。”
叶卓然傻傻地看着她，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苏安儿被推进vip病房，叶卓然固执地要过去帮忙，在医生护士的指导下，终于安然把苏安儿抱上了病床。
看着苏安儿闭着眼睛，平稳地呼吸着，叶卓然终于舒了一口气。
“mn叶，想看看孩子吗？”站在旁边的一位医生忽然问道。
“孩子？”叶卓然看了看床上的苏安儿，确定她真的安然地躺在哪里，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带我去看看。”
叶卓然被医生带领着来走出病房，走到到暖房外面。
隔着透明的玻璃，叶卓然终于第一次看到那两个孩子一一两个小小的半圆形的透明容器里，两个小小的身体安静地躺在里面，皮肤皱巴巴的，却单薄的好像能看到身体里面的经脉，好像捏一下，就能挤出血来。
头上淡色的毛发让他们看起来像两只小老鼠。
好像因为看到外面有人，一个孩子轻轻地张了张嘴巴。
“真丑……”叶卓然呆呆地看着，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却忽然有一种被幸福环绕的感觉。
站在旁边的医生呵呵一笑：“刚生出来孩子都是这么丑的。”
叶卓然有些恍然地盯着那两只“小老鼠”想着他们以后会慢慢长大，长大，然后变成安儿的缩小版，然后跑在自己身后，喊着自己“爸爸，爸爸”想着这些，叶卓然就情不自禁地想笑出声音来。
生命的延续，原来是那么玄妙的感觉。
“早产……没问题吧？”叶卓然一边伸手向暖房里的两个小不点逗弄着，一边向医生问道。
白大褂医生微笑着说：“很好，双胞胎都是早产的，不过女孩子比较虚弱，一个月之后也能出院的。”
叶卓然“嗯”了一声，忽然开口问道：“哪个是女孩啊？”
医生淡淡一笑，指着右边那个说道：“就这个，是妹妹呢……呵呵，哥哥在肚子里就抢她东西，看起来是不是看小一点。”
叶卓然看着右面那个孩子，连忙点头：“真的好小。”
看了很久，叶卓然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朝他们挥手，傻傻地说了一句：“爸爸先去陪你们妈妈了，好好照顾自己。”
完全没有平时工作之时的冷静和严肃，就像一个最最普通的爸爸。
?
不知不觉之间，窗外太阳已经从东面开起来了。
叶卓然小心地推开病房的门，小声地走到苏安儿的病床边坐下来。
苏安儿可能因为太累，即使睡着了，眉头也是皱着的。
叶卓然呵呵一笑，伸手抚着她的眉眼之间：“安儿，我刚才去看过了孩子了，两只小老鼠一样的，医生说是一男一女，哥哥还欺负妹妹了，女孩子看起来更小一点。”
说完，又觉得有趣，自顾自地笑开了:“想想以后能和你一起照顾他们长大，就忍不住觉得幸福……我告诉过你喜欢女孩子的，希望她能多像你一点，那我一定像公主一样宠她。”
苏安儿依然睡着，没有人回答他。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关于未来！你说他们不是我的孩子！我是不相信的……不过没关系，今天你痛到极致的时候，叫的还是我的名字，这是你下意识的行为……这就够了。”叶卓然淡淡地开着口，语言有些混乱，脸上的表情却带着淡淡的幸福感。
晨曦透过窗子射入病房。
叶卓然微笑着伸手在苏安儿的额头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然后低头用嘴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抬起头，叶卓然满足地笑了一声。这才站起身子，朝着床上的人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知道你还担心小珂……刚才一直关着手机，现在你没事，我才放心去问小珂的情况了。”
走了几步，叶卓然忽然想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犹豫着开口：“安儿，不管小珂是真的醒了，还是……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了。”
顿了顿，叶卓然低下头，语气认真：“所以，安儿不管多么难……别逃了。我和你，还有孩子们，我们也是你的家人，别……抛弃我们。”
这个时候，床上的人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叶卓然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小声地退出病房。
门带上的一刹那，苏安儿缓缓地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医院的天花极，眼睛忽然有些发疼，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
晨曦带着暖意，照着她的身体。
?
出了病房，叶卓然背对着门靠了一会儿，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手机，拨了别墅医生的号码。
心情还是有些紧张，小不……他真的醒了吗？
如果不是呢？
安儿还是会怨恨自己吧。
摇摇头，叶卓然劝诫自己别再想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面对的，逃避是弱者的表现。自己的决心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改变，这就足够了。
“嘟……嘟”两声，手机接通了。
“喂。”叶卓然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你好，mn叶。”那边，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很雀跃。
“病人？”
“恭喜你，mn叶，病人已经有意识了……
“真的吗？”叶卓然惊喜地呼了一声，终于感觉自己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真的醒了吗……太好了。”
“是的，已经清醒了，脑波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肌肉有些萎缩，只需要一些复健就好。”医生认真地汇报道。
“好。”叶卓然忍不住扬起嘴角，过了好一会儿，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地开口，“如果病人醒了，告诉病人，他姐姐很健康，叫她别担心。”
“现在吗？”
“是的，马上。”
“好的”医生点了点头，转头好像低头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抓起手机开口道，“病人看起来很高兴，舒了一口气的样子。”
叶卓然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苏小珂这个弟弟也是全心全意地对他姐姐好的，只凭这一点，自己以后也要替苏安儿一起好好照顾他。
“那就好。”放下手机，叶卓然终于相信自己终于得到了上帝的眷顾。
情不自禁地“咯咯”地笑了几声，叶卓然又走回到苏安儿的病房。
“回去看看小珂吧。”苏安儿还躺在床上，转头对叶卓然说。
晨曦下，苏安儿的身体好些围着一圈光晕。
“你？”
“小然，我很好。”苏安儿说，“你去替我看看他。”
“我很快就回来。”叶卓然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走出病房，驾着车子，回到了别墅。
才走进别墅，就看到医生护士们笑容满面地迎出来，满口都是：“wonden！奇迹！”
才一进门，叶卓然就被主治医生拉住：“mn叶，奇迹！真的是奇迹！
叶卓然别他们的气氛感染，也跟着点头，微笑，嘴巴里跟着喃喃：“奇迹，奇迹！”
只有他知道这个奇迹来得多么不容易……
叶卓然走进苏小珂的病房，苏辛琴笑容满面地笑着，激动地站起来，一把将他抱住，激动万分地开口：“小珂醒了，小珂真的醒了……刚才他还叫我妈妈！”
说着说着，苏辛琴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然后吃痛地叫了一声“啊！”欢呼起来：“我没有做梦，真的醒了。”
“是的，醒了。”叶卓然微笑点头，跟着她喃喃，任苏辛琴激动地一会儿抱着自己，一会儿又忽然放开。
病床上的苏小珂，已经脱下氧气罩自由呼吸，脸色虽然苍白得厉害，神情却很清醒。
整个身体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缺乏运动而显得单薄消瘦。
苏小珂看叶卓然进来，挣扎地挺了挺身子。
“妈，你……出去一下。”苏小珂开口道，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苏辛琴却听得清楚，看儿子的样子，连忙“嗯”“嗯”了两声，又看了叶卓然看了一眼，说了一声“你们别说太久，小珂身体还很弱。”这才退出了病房。
叶卓然站在苏小珂病床旁边，呆呆的，忽然很认真地鞠了个躬：“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小珂。”
苏小珂躺在哪里，淡淡地摇头，张着眼睛盯着叶卓然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姐姐……”
“安儿很好，孩子也很健康……对，你知道姐姐怀孕了吗，你睡了很久。”叶卓然愣愣地开口。
苏小珂安静地点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每天躺在哪里，都能听到，就是不能动，什么也做不了……”
叶卓然十分抱歉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说对不起’是没有用，可是，真的很抱歉。”
“不用说了……只要好好照顾姐姐！以后也好好照顾……苏小珂用力地说完这句话，又觉得疲惫到极致一样，闭上了眼睛。
叶卓然呆呆地看着苏小珂，忽然微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会的，我会比你做的好……
病房里一片安静。
正这个时候，叶卓然的手机忽然响起。叶卓然皱眉低头看了看手机——是一个越洋电话！
犹豫了好一会儿，叶卓然还是接起了手机。
“nicy，不好了！”李惠欣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你爸爸晕倒了！你快回来啊，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卓然听着，抿抿嘴，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有些无奈摇摇头：“妈，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被你欺骗！如果你想要我回去，请实话告诉我，别每一次都用爸爸的身体作借口！这样诅咒他，你怎么忍心！”
“nicy，”李惠欣的声音非常焦急 “我没有，这一次你爸爸真的晕倒了……我不知道什么病，好像这些日子咳嗽得越来越厉害……”
“对不起！”叶卓然冷淡地说道，“我不相信！我现在还不能回去，等我解决了这边的时候，我就会回国，别再骗我了……如果，你还想听我叫你，妈妈，的话！”
“喂！喂！nicy！”李惠欣焦急地还想说些什么，叶卓然直接挂断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