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匠铺出来,卢裕的笑容勉强了许多。而侍卫们和宰和则对蒋卫崇敬得要命,同时笑得还很开心,看来幸灾乐祸是人之常情,即使从小洗脑教育也不能改变啊……
蒋卫一行从北门直接出城,往农田去。
秋收已过,田中遍地是收割后的稻杆,有些地方则已经烧荒完毕,留下黑色的草木灰。垄亩间种着桑树,黄叶落满了地里。河渠边上的桶车无人踩动,踏板上的泥浆已经干涸。还没放水烧荒的水田里,尾尾肥大的鱼儿在游弋,为这萧瑟的秋意增添一丝灵动。
蒋卫观察着面前的景象,觉得这里的农业技术也算不错,于是问了下粮食的产量如何。
周围人面带怪异,宰和答道:“今年风调雨顺产量颇佳,水田每亩约六石(一虞石等于一周石等于三十千克左右),旱田四石,山田两石半多。”
蒋卫知道一向不管这些的“自己”问出这么有“深度”的话来,让这些人又惊讶了一回。他也不多说,打马绕了城半圈,又往棉田看了看,问了下产量,从南门回城。
接着蒋卫去南城转了转,那里没太多可看的,除了农家小院,就还是一些正在虎山大武馆练武的低级武士。虎山大武馆是蒋家及其分家和附属臣家世代练习家传武艺之地。这里对蒋卫来说也是个比较重要的地方,因为宰和曾提过这里的武士们是仅次于虎山卫忠心的部属。当年“蒋卫”幼时也是在此习武,所以这里的武士敬服他的武艺而格外忠诚。抚慰几句又承诺提高膳食标准,得到武士们的感激的笑容,蒋卫就走了。
时已近午,蒋卫准备回府吃饭。
回府路上,蒋卫突然发现前面的人背向自己却都跪了下来。蒋卫仔细一看却见到一个大胖子骑在马上带了几个从人正往这边走。
宰和拉了拉蒋卫的袍袖:“太卜大人来了!”
“太卜?”蒋卫听琴歌说过,大灾变发生后,人们对鬼神之说更加敬畏,从而原来和太史差不多只是个清贵职务掌管祭祀和问卜的太卜,却得到了极大的尊崇,还有了不小的话事权。在很多时候,太卜的话甚至可以左右天子和诸侯的最终决定。
“难怪这些人都跪下……”
胖子已经靠近,他眯缝着眼看见蒋卫,脸色大便……不,大变。哼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神权很大啊,连国主都不鸟——蒋卫的直观印象。
想起“自己”还殴打过他,蒋卫不觉“自己”手贱:打死也就算了,重选个听话的;结果打个半死,仇结大了……
蒋卫这半天只是大概转了一圈,多少知道点东西而已。他明白想要深入了解,没有大量时间是不行的。不过此行目的基本达到:蒋无风选的侍卫们很不错,稍加笼络肯定是忠心耿耿;卢裕的能力也超出他的期待——至少见识和智商是如此,如果能收服的话,起码作为谋士应该是合适的。
……
蒋卫回府吃了饭和琴歌商量去虎山拿车的事。
琴歌这几天白天一直忙碌于对侯府内各个“部门”的走访了解,晚上又得整理所得的情报资料,只有饭桌上才和蒋卫见面。刚刚算是确定了关系却又不得不暂时放下感情去为生存和将来奔波打算,这对初恋男女当然是非常辛苦的。
趁着独处的机会,女孩自然放松了许多。她坐在蒋卫身边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蒋卫看着面前柔美无双的女孩私心大发,轻轻搂住琴歌,嘴上道:“就这几天,还要看这里是否安全。”
女孩还是有些害羞,不过她看看梁雨连怜都已走远,就偎到蒋卫怀里:“不许乱动哦……这里情况还好,至少内院只有些不出门的侍女,偶尔宰和来一趟。车弄回来的话,我们只要派几个侍卫就可以完全掌握。关键还是侍卫是否可靠。”
虽然美女有命不许乱动,但老男人自然不会傻得完全听话,挨挨擦擦还是免不了的。看琴歌没拒绝,他倒也不得寸进尺。
嗅着美人的香气,蒋卫道:“蒋无风找来的那十几个侍卫我看都是很忠心的,尤其是嘴巴比较牢靠。其实他说虎山卫的忠心毫无问题,只不过找来的人相对于其他侍卫来说完全没家事顾累,而且比较稳重。
既然内院完全安全,那我们就先把宰和找个借口赶出去几天。唔,对了。最好在内院里腾出间空房当车库,否则车放在院子里非常不妥。最好能把外府的家仆们也完全掌握住,这样就更万无一失了。”
琴歌也同意道:“不错,车子还是隐蔽些好。我看最好专门修一条车道通向后门,这样万一有不测,我们也可以开车就走。”
计议已定,蒋卫拉着琴歌狠狠亲了一口,才留下娇嗔不已的女孩笑嘻嘻跑了。
……
蒋卫找来宰和,让他找些工匠改建内院。宰和也不问主上的“新鲜事”——他早见怪不怪,就领命走了。接下来几天,蒋卫装作病稍有反复的样子,有时出去“散心”,有时就干脆赖在家里帮琴歌收拾那帮家仆侍女,当然也少不了顺便占占女孩的便宜。本来他还想按恋人的吩咐去找梁雨聊聊,但不知这小姑娘为什么总躲着他,也就不了了之。
车库改建好了,蒋卫打发宰和去州中最繁华的城里,给从卢裕那儿要来的大食马买最好的马具——来回至少八天。这家伙有些郁闷,这些天来他的“权力”被蒋卫帮着琴歌抢走不少。虽然这家伙也暗地里埋怨,但蒋卫还是让他管一些除食物外采购方面的事,油水并没有少多少,所以也就认命了。
然后蒋卫找来蒋无风,授命他派人看守好内院,并安排接应人手,就约好晚上出发。
整理好一切,蒋卫和三女告别。琴歌本来非要他把手枪带上,但男人还是说服她留下了。趁梁雨连怜不注意,蒋卫偷偷和琴歌激动地吻别,就带人出发了。
这一夜他们不过是进入虎山不远就扎营休息,毕竟晚上出来只是为了不被人发现,而不是为了赶路。在篝火旁,蒋卫和蒋无风聊起来。
“静秋,此山为何称神山?”
“回禀主上,这神山乃本朝太祖所封。当年太祖与鲜卑战于渤海,初不利,退至山脚立寨防守不出。一日太祖忽闻虎啸,就领侍从出猎,果遇白虎一头。太祖道:‘白虎神兽天降祥瑞也!’捕杀之,取皮为袄,不久即大胜鲜卑。后即封虎山为神山,并令我家祖受国于虎山郡,四时祭祀白虎神兽。”
“这样也行?”蒋卫暗笑,“人家那些皇帝都是把祥瑞供着,这个虞太祖倒好,杀掉剥皮做衣服……不过,白虎……?”
他问道:“这山上的虎都是白虎么?”
“怎会?”蒋无风笑道,“若都是白虎,又怎么叫神兽。虎虽不少,可自太祖后就再无人见过白虎。”
蒋卫心里一动,笑道:“你可信白虎祥瑞之说?”
蒋无风有些苦恼的模样道:“这……主上勿怪。下臣不全信,却又不敢不信。”
“哦?这是为何?”
“无他,未曾亲眼见过,怎可全信?再说,即有白虎,那就能兴国败敌么?可神鬼之说终有其理,两千年前神罚天灾谁敢忘记?故不敢不信。”
蒋卫暗想这个蒋无风也不是全无想法的人,于是又道:“那其它人可信?”
蒋无风微笑道:“这些神怪之说太卜大人倒是经常宣之于口,唬得一帮小民多有捐献;可诸位大人那儿则大多敷衍了事罢了。”
“原来如此。”蒋卫又有了些了解:这时代普通人多极迷信,看来装神弄鬼也是有一定用处的。
为了次日赶路,蒋卫让诸人都早点休息了。蒋无风自去安排人守夜。
……
白天,蒋卫令诸人先往当初病困的山洞行去。被救回来时蒋卫一直都是昏迷着的。后来他曾问过琴歌那张虎皮的事,琴歌说当时只顾着救他,东西大多没拿,虎皮自然也留在山洞里。现在知道了白虎皮还有这说法,蒋卫当然想把它拿回来。
这些天都未下雨,山路还算易行。这些侍卫们的行装都比较简易,大部分人穿着皮甲,腰挎佩剑,背弓矢骑马。蒋卫自己只穿了一身这时代的猎装,弓箭什么的他可不太会用。他一路上有些无聊,就找蒋无风说话。
“静秋,侍卫们平时出战都装备这些么?”蒋卫指指诸人身上。
“主上,那要看与何人交战了。我虎山卫一向练兵甚勤,诸般武艺皆通。如信阳军来攻望信关或是东渤海鲁公招我军攻打西渤海,那自然是铁甲长枪,负长弓骑马出战。若是鲜卑入侵破胡岭,吾等就是这般打扮:着皮甲,用短弓、佩剑,有时更是马匹也不带。因山林穿行不便,重甲、长枪、长剑难以入林。”
蒋卫起了兴趣:“那我军与鲜卑战,胜负如何?”
蒋无风继续道:“鲜卑蛮子不擅山林战,有我家林武士军在自无不胜。”
“林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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