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9、举家年夜议前程(3)

目录:重生之官谋| 作者:男儿落魄亦自强| 类别:都市言情

    给乔李两家都贴上了对联,乔母招呼乔亚萍去厨房忙活,乔父和李会明拽着半扇子猪肉在院子里较劲,老太太非得插手做菜谁也没办法,只要依了她。乔老爷子很无聊,客厅里烧着暖气还生着火炉,他嫌没人冷清,搬了个凳子蹲在门口笑呵呵瞅着儿子女婿咬牙切齿跟猪肉较劲,不时向屋里的电话瞅一眼。

    乔南松伙同乔楠和两个表弟妹,一口气在门前放了几穿鞭炮,邻居便隔着墙笑道:“听听这鞭炮,老乔家今年肯定过个红火年。”于是引起自家孩子的劲头,兜里装着鞭炮,蹲在门前手里捏着一炷香,瞅见有人过来便引燃一颗扔过去,然后在家长的责骂和路人善意的吓唬声中一哄而散,渐渐聚集起一伙小愣头青来。

    乔母洗了几盆菜,手里捏着几颗油果子塞到乔燕嘴边,洗干净了手跑到二取了一个包袱下来,红彤彤的煞是惹眼,叫了乔燕去了卧室,待片刻出来,并不臃肿但绝对喜庆的一身打扮,紫衫长靴,娇俏如谪仙。

    乔楠看呆了眼,嚷嚷道:“乔乔姐,我敢保证,问道市再没第二个比得上你的了。”

    乔母疼爱戳着女儿的额头:“给你穿少了你说不疼你,穿多了你说让你没个人形,都不知道该怎么伺候着才好了。你可别眼热燕子,要是能有她一半的好,我们至少能多活三十年。”

    乔楠合着手望着西天念念有词,道:“我没豆腐,善哉善哉,这罪过可大了,大苦大难的观世音菩萨,您老人家得给我说句公道话。”

    乔南松蹦了过去,一个脑瓜崩送上,喝道:“就说你没正形,这都多大的人了还张牙舞爪的,立马背上麻袋跟我去菜市场!”

    乔燕和乔母站在一起,细细地笑,柔声道:“阿姨,我留着帮你们做饭。”

    乔母伸着两根指头将她衣服上沾了的线疙瘩捏下来,笑道:“厨房又不大,两个人就已经转不开了,你们去买东西,回来差不多就晚上了。衣服是照着皮猴子说的尺寸买的,觉着合适不?买的时候留着标签呢,要不合适,去换掉就行。”

    乔燕咬咬唇,细细道:“正合适呢,阿姨眼光很好,我自己买衣服回来总觉着别扭,光看样子了,当时就不顾合体不合体。”

    乔南松嗤一声笑,乔父赶苍蝇似的张着双臂将他们往门外赶:“该干啥干啥,别跟葱似的忤着,看着烦,赶紧滚蛋!”

    出了门,拐过石桥找了一条近路到了大街上,乔南松的鼻子就到处嗅了起来,忽然一拍手,笑道:“可真巧了哈,赶紧的,我请客,??面管够,烤肉能吃多少要多少。”

    就在大街对面,是一家开的烧烤店,斜对门却是汉民开的??面馆,不等乔燕说话,小表弟兴高采烈早冲了过去,指手画脚要了不知多少串的羊肉串,乔楠在外地也很久没吃过家乡饭,一听乔南松说请客,知道他现在大小算个财主,老实不客气地先在面馆柜台上要了五大碗??面,一边跟乔燕道:“乔乔姐,这面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味道,咱问道的特点就是酸和香,你得好好尝尝。”

    五块钱一碗的大碗肉汤面,乔燕继续犯憷,加上打包过来的烤肉,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去了,乔南松理所当然地端过她的碗,乔燕忍不住面汤酸酸的扑鼻香味,便将乔南松的碗拽了过去,细细啜饮一口,眉角都是酸酸的笑。

    乔楠看在眼里,暗暗高兴,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口。

    小表弟两个,平时零花钱绝对的少,怎肯放过这个大快朵颐的机会,一顿饭吃的嘴角流油,走出面馆的时候还意犹未尽舔着嘴唇,道:“哥,要能每天都有这待遇,我敢保证每次考试都拿满分回来。”

    乔南松嗤之以鼻,但也知道小姑平时绝对不会给他们这种往撑了下馆子的机会,就一路往菜市场走,一路买了一堆零食,自己每个月稿费至少也有两三千,加上廖老推荐的琼海一家报纸的专题稿酬,卡里攒的钱不算少了。

    等一行五人偷懒请了一辆三轮车押运着一车吃嘴物资回到家门口,出来倒水的乔母便好生一通责备,乔南松耸耸肩摊摊手:“他们一个比一个溜得快,总不能我一个人拎着一车东西回来。再说了,按照规矩明天给大舅拜寿,后天去大姨家,大后天三姨家,再就到咱家了,鬼知道一下雪菜市场会弄些什么东西来给咱们卖,存着总比到时候要用却没有好的多。”

    乔燕接过乔母手里的水盆,看着乔南松倒腾下车上的东西和三轮车师傅结账,低声笑道:“阿姨,我们攒了一点钱的,一年就这么一次,该花的还是要花,我们现在都毕业了,免得让人家笑话咱们小气。”

    乔母想想,也就再没苛责儿子,一边搬东西一边问乔燕道:“工作的事情我也不太懂,就听楠楠说过,你考进电视台工作了?”

    乔燕瞥了乔南松一眼,有点摸不准乔母对工作的看法,心里犹豫一下,道:“是在电视台,现在还算考察期呢,没能最终确定。”

    乔楠笑嘻嘻道:“妈,不跟你说过了么,乔乔姐的工作性质,就和新闻联播的主持人差不多的,说不准啊,将来你们看新闻联播的时候还能看见你们家媳妇儿呢。”

    乔燕脸一红,乔母默然点点头,最终还是没有表露自己或者说乔父的态度。

    乔南松想了想,正要先打听一点风声,乔母摆摆手道:“我也摸不准你爸怎么想的,他也没跟我说,也就这几天会和你们谈的――你二叔和你二婶都回来了,刚进门,正念叨你呢,时间长了没见,快进去陪他们说说话。”

    乔南松记得,二叔一家四口在他上大学的第二年就去了邻市做生意,听说很不景气,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正想着,门帘一挑,里面蹩出两个小孩,大的是个女孩,七八岁年纪,脸蛋通红,扎着两根辫子,穿的虽然不新,但水洗地干干净净。她身后跟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眼睛很大但很瘦,将脑袋烘托地愈发大了一圈,怯怯咬着手指望着门口。

    乔南松一叹,放下手里的东西弯腰张开双臂笑嘻嘻道:“小丫头,记得哥不?当年背着你跑庙里偷贡品的时候,你也就这么高点――”手里比划出一米多点的高度,又道,“最近弄到啥好吃的没?有没给大哥留着?”

    女孩眨着眼睛,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咧着嘴嘿嘿一笑,便不再那么害怕了,牵着小男孩迎了过来,乔南松捏捏她的脸蛋,将男孩拦腰抱起,然后才撇着嘴道:“哟哟,你看你这闹的,怎么脸还这么红啊?跟你说哈,你这两个脸蛋,将会对你做坏事带来无尽的麻烦,人家老师要查是谁做坏事,还没问,你脸就先红了起来,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女孩腼腆地笑,男孩不安分踢着腿要下地,乔南松戳着他脑门道:“没出息,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上山偷玉米土豆,下水拍半大老头屁股――那个,我说笑呢哈。”

    乔燕忍俊不禁,他这变脸的功夫根本不需要学习,只要让乔父不定时出现在他面前就行。

    乔父瞪了一眼儿子,给小男孩嘴里塞了一块甜果,小男孩立马变节,张着手臂喜形于色喊了一声大伯,等乔父进了厨房,乔南松才低声狠狠道:“没出息,一块甜果就让你变节了,纯粹一没出息。”

    乔燕笑弯了腰,乔南松回头一瞧,老猫正黑着脸在背后瞪眼呢。

    进了屋,沙发上李会明陪着一个三十多岁和乔父有六分相像的汉子说话,见乔南松进来,汉子笑了笑,道:“可算回来了。”

    乔南松从二叔很过时的衣服和已经有些佝偻的腰背能判断出他的不如意来,原本对他不顾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出门去糊涂闯荡的那点气也消了,亲亲热热抱着堂弟凑了过去,从箱子里翻出些稀奇古怪的吃货,剥开放在二叔手里,笑道:“知道你就好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琢磨着要不带点回来你肯定说起当年带我偷人家桃李杏子的时候要说我不讲义气。”

    乔二叔比乔南松大十几岁,代沟也不是很大,原本因为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带来的一点陌生刹那间消失无痕,很欢喜地拈起吃货给儿子嘴里塞了一块,自己胡乱嚼了几个,道:“今年六月,琢磨着你得回来了,家里的杏子就没卖,弄了点杏干杏仁,走的时候带上。你从小就淘,也好嘴儿,闲了解个馋啥的也方便。”

    乔南松翻开沙发旁边的几个蛇皮袋,往嘴里扔了几个杏干,左右瞅瞅讶道:“二婶呢?”

    老太太一边责怪他不洗就吃,乐呵呵道:“这边肯定住不下,你小姑和她去隔壁烧炕了,晚上要睡,屋里的潮气得熏干才行。”

    这边正说着,院子里有人笑道:“给你瞅着丫头俊的,都不知道咱们家皮猴子怎么骗来的。快进屋,我们刚进门天就下雪了,原本还嫌老天爷眼睛里没水,眼瞅着就送了个仙女进了咱老乔家的门,要我说,一肚子的火见了咱们燕子就全没了。”

    小堂弟一挣扎,跳下地便往外扑,还未出去,门帘被不高不低挑了起来,走进一个身体高挑手脚活动处都透露着精明劲儿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衣服稍稍新了一点,形容微微消瘦,精神却是十足。

    女人一见乔南松,便将身后的乔燕让了出来,站在一旁笑道:“就,咱们皮猴子一回来,整个老乔家就多了三分高兴,要不是正正月,别人也当咱们过年呢。”

    乔南松站了起来,对这个二婶很是佩服,二叔性格很冲动,要不是这个虽然二婚但半辈子不闹一点绯闻的女人管着,不知道会一时糊涂干出什么事来。

    乔二婶推着乔燕让她坐着自己要去厨房帮忙,乔燕哪里能坐住,只说自己也能打个下手,乔二婶喜色越发浓重,和乔南松并不隔阂,很熟稔却又不过火地打趣了一阵子,转身便在乔楠和乔燕的簇拥下出门去了。

    等乔母疼惜乔燕皮肤再不许她在厨房里待,华灯早已点亮了,院子里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和邻居一排过去的灯笼相映成辉。按照问道人的观念,过年家里不能有黑暗的地方,所以不管上还是暖气房,点灯全部亮着。

    老爷子有儿子女婿陪着说话,等到八点钟的时候,和老太太一样换了一身新衣服站在客厅门口瞧着孙子辈的在院子里闹腾,等祭拜了灶神,一家人便围坐在小喷泉似的圆桌上吃饭。

    乔南松瞅着问道特产的六十二度的问道酒,咽喉里有虫子似的一阵滚动,低头瞅瞅和小表弟小堂弟一个级别待遇的饮料,咂着嘴很不是味道。

    乔父陪着老爷子喝了一杯酒,瞪了一眼儿子道:“行了,装什么洋葱,以后尽量别喝醉就行。”

    乔南松大喜,取过酒杯先连连喝了三杯,然后等上一辈给上上一辈敬酒完了,干咳两声很有威严地环顾左右,道:“那个啥,你们还小,这个,敬酒我先来哈,你们喝饮料就可以了。”

    乔楠一声笑,乔南松足不沾地似的团团转了一圈,甚至对小堂弟也敬了一杯,美其名曰是接风洗尘,算下来,他居然一口气连喝足足有十多倍白酒,乔父见他脸不红手不颤,筷子一动夹了点凉菜,犹豫了一下却放进老爷子的碗里。

    乔母哑然失笑。

    乔燕是知道乔南松酒量的,也曾在毕业酒会上伺候过在琼海唯一一次醉酒的乔南松,便往他碗里送了两块牛肉,但没说话。

    电视机是去年换的,很大,春晚的声音被音响一扩大,莫名也多了点人味。有好的节目便看,没好的节目,便听乔老爷子说当年吃不饱饭的时候一家人怎样过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十二点。

    乔南松大呼小叫吵吵着放鞭炮,不知响了多少串,也不知道一串多少响,反正从外面第一声鞭炮响起到渐渐消散下去,总得有半小时的时间里,乔家的鞭炮声没有断过。

    乔燕和乔楠缩着身子站在角落里,一边怂恿小堂弟学他表哥大着胆子去放炮,一边大声说着私己话,老爷子张着嘴只是笑,脸膛红润,恍如年轻了几年。

    乔母低声埋怨道:“还说孩子疯,你下班回来就带鞭炮,这些钱要花在买菜上,该省多少开销。”

    乔父瞥了一眼满脸新奇欢喜的乔燕,闷声道:“一来老人几年没见儿子,得让他们高兴。二来人家女娃没见过这种热闹,咱们冷冷清清的,你让儿子心里怎么想?现在日子好了,儿子也成器,热闹点没啥不好,往后会越来越好。”

    乔母也看了乔燕一会儿,叹道:“说的也对,这么好个闺女,你说那当爹妈的都怎么想的,二十多年不闻不问,想想都教人心疼。我觉着燕子很好,和儿子处了几年了,也该都知根知底再没啥意外了,你看呢?”

    乔父道:“人不错,也很机灵,现在他们既然有决心能过日子,咱们还有啥好说的。我相信咱儿子,就不怀疑他的理智,往后的日子,不管咋样看他们的,别人说的好也罢,坏也罢,那都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乔母点点头,迟疑道:“那……他们要在外面的话……”

    乔父打断她的话头,道:“还是那句话,天高海阔,有的是他们的空间。咱们该担心的,该说的,趁现在说出来,只算是个参考。路得他们自己去走,这个不难,难的是选择,既然他们能选择,就应该有承担选择的决心。”想了想傲然道,“我不相信我儿子飞不出他的蓝天,所以,不管他们是最终选择在平平静静但也平淡平凡的世界里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还是激流击浪展翅翱翔在外面的偌大世界,我都会尊重他们的选择,支持他们的选择。”

    乔母瞅着张牙舞爪拎着鞭炮追着乔燕和乔楠满院子跑的儿子,语调有些哽咽,道:“燕子吃的苦,楠楠说的就很让人心疼了。儿子和她将来要在外面立足的话,天知道还有啥不得了的事情等着呢。”

    乔父哼道:“一辈子蹲在老猫脚底下的猫崽子,最多逮个小老鼠得意洋洋地招摇过市。真正要成为爪牙锋利的猫王,就得四处蹦?,儿子要活自己的精彩,还得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他比你我懂道理,碰壁虽然难免,你我心疼也必不可少,但你愿意就让他委委屈屈回这个抬头一线天四下两道山的地方窝窝囊囊的过这一辈子?”

    乔母总是不放心,但觉着自己要是硬让儿子守在身边,道理上说不通,自己也不忍心,于是道:“那,你准备不说了?”

    乔父抹了一把黑脸,道:“该说的,一定得说。”

    乔母黯然一叹,乔父转头道:“让他知道人这一辈子的苦和难,是你我当父母的责任,这个责任,和他的最终选择并不冲突,该狠心的时候,就不能当好好先生。也不用担心,燕子很聪明,就算儿子一时半会想不通,他们也不会把咱们的话当绊脚石。”

    前面的老爷子忽然道:“我大孙子没那么糊涂,这个皮猴,外头跑了一圈,懂的不少哩。该说的就说,说有些话的立场,你们之间不是爹妈跟儿女,是一个已经成年的有野心男人和有经验的男人之间的对话。”

    说这话的时候,老爷子的目光在乔二叔身上转悠,乔母左右看了半晌,悄悄叹了口气,背过头擦了把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