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6、株连(1)

目录:重生之官谋| 作者:男儿落魄亦自强| 类别:都市言情

    姚馥?自诩见多识广,极其优秀的年轻人也见过不知多少,但她的身份地位在前面挡着,无论从前遇到的优秀者怎么个桀骜或者八面玲珑,在她面前无不小心翼翼唯恐言语稍有冒犯。

    所以,进门来先看见乔南松跟赵征南打作一处,然后又被他冷言冷语近乎嘲弄地骂了一通,等心情平复下来,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她不敢也不愿意挑战乔燕的容忍底线,这个女儿太敏感,也太早熟了。无论乔南松怎样和赵家的人折腾,她始终站在一旁微笑观看,姚馥?感觉得到,这个女儿似乎极其优秀的成熟的女人一样,任你风吹浪打,我心中自有主见。她想过强制性地将乔燕带走,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打断了,正如乔南松说的,她没这个资格。

    乔燕是她的女儿,但又不是。

    老院长在赵家住了几天就返回秦淮去了,她不掺和赵家的事情,只看乔燕过的好了,便放心了,赵家的一些请求,她均以“不适合”推辞了过去。

    姚馥?觉着这老院长是个真睿智的老人,她了解乔燕,因为了解,所以相信,不干涉的,绝不乱插手。

    偏头看看赵征南,他靠在椅子上斜着眼睛挑剔打量杂而不乱的屋子,目光落到乔燕身上,刹那间闪过潸然和些微的怒气,而后迅速移到乔南松身上,仍然一副挑事的样子。

    “乔南松,你觉着和我女儿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过日子,能对得住她?”姚馥?想了想,觉着自己不能白来一趟,于是指了指房子,纤长的手指抹了一把饭桌,虽然没发现污垢,但还是皱住了眉头,道,“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觉着……”

    “按照姚局长的说法,日子过的不富裕的两口子都该离婚?”乔南松嗤一声笑讥讽问道,“不知姚局长和大校先生结婚地时候,假如没有赵家,你们的日子是什么水平?”

    姚馥?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乔南松又道:“当然,这只是假设,你们不可能没有赵家,第二代嘛。我有点不理解,姚局长,当年你们丢了女儿,如今找到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个大姑娘,你们就这么着急替代乔乔的思想给她做主?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就是这种状态下被结婚的?”

    姚馥?不禁怒火升腾,蹙眉道:“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么分不清好歹?”

    乔南松指了指大门:“是,按照你姚局长的想法,我被你们要求离开乔乔,那就应该乖乖听话,你们赵家势大,我怎么惹得起,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要是有点眼色的话,就应该按照你们的吩咐滚蛋才是。不过么,我这人有点怪脾气,敬酒不吃,罚酒也不吃,姚局长有的是方法让我一辈子沉沦在你们眼中的社会下层,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后悔。现在,门在那边,请便吧。”

    姚馥?偷眼看了一下乔燕,乔燕对乔南松的强硬有点嗔怪,心中微微欢喜的同时,也对这个女儿越发无奈起来,笑了笑道:“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不过你说的那些,我们可做不出来,我们手里的权力,不是用来打压某一个人的。”

    乔南松不置可否,赵征南忽然道:“小子,你有种,既然敢对平安下手,他受了伤你也该负责收拾干净,他留你这儿,什么时候好彻底了什么时候自己回去。”

    乔燕对他这点小心眼洞若观火,起身将一张银行卡放进床头柜子里,道:“你上个月的补助已经打过来啦,还有我这几个月的工资,这几天我不在你看要用钱也不方便,先放这儿了,过几天我回来要查账哦,不许大手大脚。”

    乔南松拍了拍口袋,道:“你先拿着吧,我身上装不住东西,上个月的稿费比较多,还够花的。”

    瞧人家跟过日子似的商量存钱和花钱,赵征南无奈摇摇头走出门去,姚馥?却明白,这是乔燕向赵家摆态度呢,她自己的事情,赵家人别想干涉,也干涉不了。

    “好了,回去吧,这几天论文也写完了,就等着交上去呢,正好赵平安这小子不成器,我替你收拾收拾他。”乔南松心中纵然万千不舍,但也知道乔燕虽然对赵家并没有多少认同感,毕竟血脉相连,两人结婚前的日子里,她能多在赵家几天,在她心理上也是一个安慰,于是和她十指相扣,吻吻她额头笑道。

    乔燕反手抱着他的腰,叹道:“只要他们不过分,能忍耐的咱们就多忍耐点吧。他们……嗯,和老太太不一样,没那么重的联姻心思。”

    想了想,又小声道:“等你关系转到组织部,稍微稳定点了,咱们看能不能碰个合适的房子,能买就先买了吧,我这里还有点钱呢。”

    乔南松笑道:“好,等稳定了,咱先找个能安家的房子,然后去把红本本领喽。”

    乔燕秀气修长的脖子,白玉柱里面点燃了一根红蜡烛一般,悄悄染起一层胭红来,眼眉里一片欢喜的羞,声音细细道:“好,到时候哪怕没一个人来祝福我们,只要你背着我,从这儿背到咱们的小窝,那就很够呢。”

    院门外,姚馥?叮咛着赵平安,道:“第一,不准跟这个人太亲厚,多获得,少付出。第二,记着该跟我们汇报的一定得汇报。第三……”

    “妈,你凭什么管我姐的事情?”赵平安一直以来都是跟赵征南在部队生活的,和姚馥?的关系比较淡漠,眼下闻听她要自己做着做那似乎自己是个特务一样,忍不住反驳问道。

    姚馥?一愣,继而愠怒,道:“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还什么嘴?”

    赵平安梗着脖子道:“你是我妈还是我领导?我跟我爸在部队,一年见不到你打几次电话,所谓工作,我看你就是对待自己的前途重过我们。”

    姚馥?大怒,一巴掌向赵平安脸上抽来,赵征南伸出胳膊一挡,淡淡道:“行了,你不要这个女儿,我还要。你跟阿姨的那点心思,我看燕子是看明白了,小心别玩火**,一旦逼急了燕子彻底断了跟赵家那点关系,我带着平安也就回部队去了。”

    姚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揉着发麻的胳膊,看看眼睛里对她没多少亲近之心的赵平安,又看看黑着脸吸烟的赵征南,嗫嚅道:“我,我也是为燕子好。”然后又去抱儿子的脖子,道,“平安,这次高考完了,你就报这边的大学,妈妈天天陪着你,啊?!”

    赵平安脖子一梗,哼道:“别说我姐二十年跟咱家没关系,就说我吧,你们生了我,就再不管我,我对这个家都没多少认同感,所以才出去惹是生非。我在部队的时候,就是喜欢跟周阿姨,她才像我妈。”

    这番话冰冷生硬,别说姚馥?,就是赵征南也一阵失神,赵平安哼道:“按理说,我该帮我亲妈,但我就是喜欢周阿姨,谁对我好,我就认谁。”

    赵征南黑脸憋得通红,他那点破事居然连儿子都看出来了,但在姚馥?面前他从不心虚,尽管姚馥?名义和实质上都是他的妻子。

    “好了,以后别指手画脚要我做这个做那个,你们要离婚就离婚,我跟我姐就好。”赵平安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双手扔进兜里,脸上挂着桀骜冷漠的讥笑钻进院子去了。

    姚馥?莫名其妙地一阵害怕,抬眼向赵征南瞥了几下,道:“你,你也这么想的么?”

    赵征南看看左右无人,加上又憋了一肚子火,索性挑明了道:“既然说破了,那我也说说我的态度。你是我老婆,给我生了儿女,我敬重你,但跟你有距离。当年我在战场,女儿走丢了算是咱们都有责任,但之后将近二十年,绝大部分时间我一个人在外面,根本没感受到家庭的滋味。你要是觉着离婚对你前途有影响,那就这么凑合着吧,我过我的,你过你的,名存实亡的婚姻相信你也见多了,不足为奇。”

    姚馥?呆呆看着墙头上的灯,目光没了焦点,突然从后面一把抱住赵征南,失魂落魄道:“等我几天,一起去那边吧。”

    赵征南奇怪咦地一声,姚馥?泣道:“我明天就打调动报告,跟你去那边,我……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和家庭的事情,我也很怕……”

    赵征南不置可否,脸色淡漠地可怕,道:“随便你,希望能弥补吧。”

    姚馥?急忙问道:“那,那燕子该怎么办?”

    赵征南自嘲一笑,道:“燕子和平安是我儿女,不是我的兵,我没权力强迫他们。我今天来找这小子,目的和你们一样,但性质不同,我希望我的女儿能过上好日子,从没想过拿自己的儿女当作前途的工具。还是那句话,随便你。”

    姚馥?一阵颤栗,她是明白的,连儿子都对自己没多少亲近,丈夫就更不用说了。他有对他全心全意好的女人,虽然没要孩子,但他们的感情,比和自己深重的多。

    送出来了乔燕,看着姚馥?将自己的私家车放在门外而钻上了赵征南的军车,乔南松嘴角噙起嘲讽的冷笑,乔燕说过赵征南夫妻的关系很淡漠,他自然能猜到这些个蝇营狗苟的所谓上层权贵那点龌龊的私生活,稍稍撩拨一下,赵家便后院起火。

    这就是他敢向赵家父子动手,敢毫不留情嘲讽姚馥?的把握。不管他们怎么说,自己抓紧亲情这一条主线,不怕引不起赵征南两口气本就如鸿沟一般的裂痕。

    他们想掌握主动权迫使自己投降,自己也没有办法和人家抗衡,那就让对方乱起来吧,越乱越好,能闹出点丑闻更好。

    赵平安神色怏怏,钻进屋子往床上一躺,睁着眼睛瞅着电灯泡发呆。

    乔南松对他有点怜悯,但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用伤天害理,手段虽然不光彩,但为什么要愧疚?

    “怎么,大少爷也有心事?”乔南松关上了门窗,打开乔燕里间的门正要进去睡觉,扭头看看赵平安神色迷茫眼睛空洞,犹豫了一下又返回来抱臂笑道。

    赵平安木然转头瞅了他一眼,没说话又去看电灯泡了。

    “关灯了,没钱出电费。”乔南松撇撇嘴,伸手按下电灯开关,举步正要去里间,黑暗中赵平安一把扯住他袖子,空洞而慌乱的声音道,“哥,我有点害怕。”

    乔南松故作不解,问道:“怕?你老爹是快升将军的实权军人,你老娘是正厅级的实权局长,更不用说还有护短的退休中将在背后撑着,你怕什么?”

    赵平安陡然哭出声来,哽咽道:“我不知道,可就是怕,怕我没人要了。”

    乔南松拂开他的手,本打算不管,但想起这小子对乔燕是不折不扣的好,心里一软,拍拍他肩膀,道:“行了,都快成老爷们了还哭个鸟。天又不会塌,没什么好怕的,快点睡吧,明天我下班回来帮你辅导下语文。”

    本来决定利用赵征南和姚馥?感情不合,乔南松没觉着有什么不妥,现在被赵平安一哭,觉着有点心乱,蓦然又想起自己被他们目空一切的态度所对待,更想起最近办公室里似乎有一股冲自己来的漫天大网,烦躁无以复加,挥挥手进了里间,鼻端绕着乔燕的体香,渐渐心绪安宁,不一会儿睡了过去。

    全国政治中心,被一圈红墙围拱起来。红墙之外,往南走几分钟路程有一片高级住宅区,环境优雅少有杂音打扰,在其中一栋暗灰色单元楼上,姚馥?置办的和赵立峰不在一起的赵家便在其上。

    赵征南恍如走访亲戚一样径直上了第五楼,姚馥?满腹心事,乔燕便摸出钥匙开了门,进去之后直奔安排给自己的东方那间卧室,从衣橱里取了睡衣正打算洗澡,姚馥?推门进来,眼眶很红,坐在床沿看了她半晌,忽然低声道:“燕子,今晚你自己睡吧,我和你爸爸说点事情。”

    乔燕点点头,晶莹的脚踝上璎珞如翡翠一般,轻轻叮叮随着走动微响,径自出了门去。

    姚馥?又叹了口气,心里害怕又委屈,她看得出来,乔燕对这个“家”着实没有多少认同感,处处如住宾馆一样,虽然没表现出陌生,但很是不让自己融入其中。

    呆呆坐了半天,姚馥?对着镜子瞄了一眼,和乔燕有三分相似的容貌,身段虽不十分诱人,但比青涩的女孩又多了七分魅力,比诱惑的女人更添十分优雅端庄,玉雕般收拾轻轻在脖颈间滑过,姚馥?突然脸色一片绯红,镜子里的自己,似乎让她自己也很惊讶。

    直觉告诉她,现在的自己,才真正是个女人。

    又犹豫了一下,心虚般趁着乔燕还没洗完澡回来,姚馥?从床头拿了自己的枕头,踢掉脚上的拖鞋,赤着白皙如素锦般的双足,风中柳枝般往主卧室而去。

    到了门口,轻轻推门,赵征南掩着被子躺在床上手里捏着一本书在瞅,什么书姚馥?没看,但赵征南见明媚前所未见的妻子进来,眼睛一直下意识多瞅了两眼,心慌似将书往床头一扔,转身侧着闭上了眼睛。

    轻轻的关门声,而后大灯熄灭了,床前台灯柔和而暧昧地亮起,赵征南对后背上紧贴上来的润滑**有点不习惯,扭了下身子嘟囔了一句。

    “别动,我想和你那个姓周的女人比一比。”姚馥?声音如酥化的酥梨,黏黏糯糯的,唇线在赵征南脖子上缓缓一滑,赵征南紧绷的身体,便彻底松了。

    夜色如酥,在市委党校家属区几栋楼上,深夜时分却还是有几家的灯在亮着,几个小时之后,楼上下来几个人,钻上黑暗角落里停泊的车子扬长而去。

    有起夜的老人,趴在阳台上看了看车牌号,犹自嘀咕道:“咦?这不是组织部的车么,大半夜的,开公车出来有啥好事?这群兔崽子,越来越**了。”

    第二天,乔南松起床之后弄了点早餐,赵平安昨晚不知多久才睡,到现在还没醒来,四仰八叉的睡姿很不标准,但下意识地让着受伤的地方。

    乔南松是第一个进办公室的,开了门,打开窗,找了拖把喷壶清理了卫生,薛黎才拎着两个包子一盒豆浆慢吞吞走了进来。

    “哟,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论文完成了?”乔南松来得早,让薛黎很惊讶,从前自己总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今天什么日子?!

    乔南松笑着点点头,婉拒了她邀请早餐的好意,心情沉闷着,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团花来,清扫干净办公室,然后打开电脑上网去找体制内比较出名的领导讲话。

    薛之荣交待的党校所有部门所有人关于中纪委讲话精神的论文,昨天已经全部交上去了,乔南松自然再和杨芳娜那边没了关系,从今天起到月末,党建办便是他借调期间最后要蹲守的地方了。

    陆续地,李凌和黄海相约而来,李倩如人未到笑先来,而后是笑眯眯似乎每天都是好心情的曹茂恒,最后,比王主任提前一分钟地黄斌谦拎着茶杯精神抖擞地进入办公室,照例讲了几句话,然后钻进自己的小间里忙领导该忙的事情去了。

    薛黎对着电脑瞅了好一会子,忽然捅了捅乔南松,道:“喂,松果,办公室那边是你负责一个一个审核的,你说,他们有没超过咱们科室的可能?”

    乔南松飞快抄着领导的发言稿,头也不抬道:“难说,标准不一样,结果就不一样。”

    薛黎撇撇嘴:“滑头,不信你没猜到这次论文评审的标准,我可告诉你啊,别小看这一篇论文,如果真能在校报上发表,你绝对很有可能去组织部报道之后短时间内就被转正。”

    乔南松笑笑,道:“我可没这奢望,踏踏实实一步一步走稳了最好,一年的考察期,时间也不长,那么早转正了,也是一样为人民服务么。”

    薛黎呸地一声:“跟我打什么官腔――哼,让你看,领导发言看多了,你也中邪了,来,跟我分析分析,我的论文有没可能上校报?”

    乔南松摇摇头,薛黎把网线给他拔掉了。

    “大科长,我是真不知道,这次评审的领导是谁我都闹不明白,怎么分析哦?”他们两个说话很小声,黄海和李凌侧着身子偷听,李倩如事不关己捏着小镜子找美,曹茂恒还是一如既往地抄抄写写,乔南松无奈,冲薛黎拱手,“求您高抬贵手,把网线给接上吧。”

    薛黎将线头扔了过来,转动着手里的圆珠笔,透过两台电脑间的缝隙细细看着乔南松,不知是对他认真抄写领导讲话的举动,还是另有所指,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笑,眼睛里的神情很难把握。

    就这样,如旧宅在办公室半日,快要下班的时候,被叫去汇报工作的黄斌谦脸上挂着很明显的高兴,从门外进来就拍着乔南松的肩膀,不住口赞道:“很好,南松同志很不错,组织观念很强嘛。”

    乔南松心下一凛,不明所以,偷眼扫了下薛黎,她似乎惋惜,又似乎淡漠,更接近于高兴的笑意,眼睛里怎么也藏不住。

    怎么回事?

    曹茂恒下班经过呆坐着的乔南松,瞅瞅四下里无人,敲了敲桌子低声急促道:“松果,记住,认识的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千万别一口咬定,这次……唔,记着我的话,该自己扛的就自己扛吧。”

    乔南松更是一头雾水,这话意有所指,但指就何来?

    “莫不是赵家的人搞幺蛾子?或者,薛之荣和李涞厚的竞争已经揭晓了?但如果是后者,干我什么关系?”乔南松记着答应乔燕帮赵平安补习语文的承诺,自然不会忘记,于是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他心里这样想道。

    到了家门口,姚馥?的私家车已经不见了,想是她叫人来开回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