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9、所谓秘辛

目录:重生之官谋| 作者:男儿落魄亦自强| 类别:都市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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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格,出身书香门第,其父在学术界素有名望,为儿子取表字为律身。这位被父亲在学术和个人修养上寄予厚望的翩翩佳公子,在调任渔阳之前,曾任京城某大学副校长、党组副书记,这位年纪并不算小的学术化身政治人的代县长,理论功底很扎实,但基层工作经验便不那么如其人了,尤其是基层斗争经验不足。

    乔南松查过严格的履历,从这个人在各类刊物上发表的文章风格和来渔阳干的几件事情,大略能摸索到一点东西,但直接的认识还很缺少,陈广谋既然自降身价故作神秘地要说,他便洗耳恭听。

    陈广谋又小心将洗手间里两个小门打开都看了,见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这才叹了口气道:“严县长是个有水平的人,心里也是装着渔阳人民的,他刚来的时候,大刀阔斧地对渔阳经济进行了改革,这改革的第一个对象嘛,就是县政府招待所,也就是现在的渔阳第二招待所。”

    乔南松心道:“赵立武很强硬地对我说过,渔阳的发展势头是好的,言外之意自是不许别人对渔阳的经济发展动手动脚了。他对我那班不客气,但对刚来的二把手,怎么也得尊重一些,且看这老儿有什么手段。”

    陈广谋瞟了一眼乔南松,接着道:“原本的两个招待所,就是县委招待所和县政府招待所,没有第一第二的划分,只不过一个归县委管理,一个归县政府管理。咱们这位严县长啊,原来还是从咱们渔阳出去的,但日子久了,对渔阳自然也就陌生了。”

    乔南松不动声色,琢磨了一下也没搞清楚陈广谋的言外之意是说对渔阳真的不熟悉了,还是对渔阳的政治权力格局陌生了。

    “所以,他把第一把火就烧到了第二招待所的头上。”陈广谋点了一根烟,也没给乔南松递,靠着洗手池站着喷云吐雾,似乎陷入了一种回忆之中,娓娓而道,“但咱们渔阳的经济发展,是离不开赵主任的,这下面的人嘛,自然时间久了就记着他的好,有人就对严县长说县委招待所和县政府招待所是表面分开其实一体的,当时政府招待所的员工听到自己将被改革出局,又自发跑到政府门口闹了几天,恰巧赶上上面的领导下来检查,严县长的正式选举提议,渔阳县第十四届第十三次常委会议上自然是没有通过的。”

    乔南松吃了一惊,假如这件事和赵立武没有干系,这渔阳的人大还真有点意思了。

    就听陈广谋笑了笑又道:“这之后呢,严县长就觉着这是有人和他赌气,一怒之下坚持对县政府招待所持续深入地再一次进行改革,这一次,他使用了行政命令,强行减缩了招待所的编制和人员,结果,嘿,南松主任,你猜猜看,这个招待所原来的所长是谁?”

    乔南松听他口吻,心里便有了计较,假装糊涂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摇摇头笑道:“主任,这我怎么能知道,我可真是两眼一抹黑呢。”

    陈广谋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一瞬光芒,转瞬即逝,和蔼拍拍乔南松肩膀,道:“猜嘛,猜嘛,说了只是让你猜猜,这又不是工作汇报。”

    他越是催促,乔南松心里便愈发笃定,但既然要给渔阳人以愣头青没多少头脑的印象,这猜测便不能当真了,于是又努力想了半天,失笑摇头道:“这可真难住我了,主任您就明说了吧。”

    陈广谋偏过头仔细看着乔南松,弹掉了烟灰:“你,真猜不到?”

    乔南松并不躲避他的目光,笑着只是摇头,道:“真猜不到。”

    陈广谋有点失望,轻声嘀咕了一句答案明摆着了嘛,将烟头熄灭掉扔进垃圾桶里,有点大失所望又不免露出欢喜的情绪道:“就是刚才那个柳经理,柳婧嘛。”

    乔南松啊的一声低呼,发懵了一般呆了几秒钟,懊恼一拍额头,道:“怎么,怎么我就没想到呢,哎呀,真的是没有详细了解就没有发言权,这我要是稍微对以前的渔阳局势了解一点,肯定能猜到就是这个柳经理了!”

    陈广谋一笑,淡淡道:“是这个道理,南松主任是大地方来的,要是稍微了解到一点情况,这点小问题肯定难不倒的。”

    乔南松哈哈一笑,面容矜持,催促道:“陈主任,那,这个柳经理又怎么跑县委招待所来了?而且,这个县委招待所变成第一招待所是怎么回事?”

    陈广谋倏然脸色不悦,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个二皮脸了,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就亲亲热热的叫我主任,刚一夸奖,尾巴就翘起来了。

    但他毕竟没有当场发作,哼了一声似乎不情愿也害怕提起,道:“好了好了,这种事以乔副主任的聪明肯定会慢慢想明白的,有些事我身为你的领导,可以给你提个头,但接下来的话,我也不太了解内情,更不能信口乱说,咱们快走吧,今天是你来唱主角,同志们还都等着你点菜呢。”

    乔南松只是不肯放他走,靠着门扎住脚跟,陈广谋一身的力气不知都跑哪去了,拽了几下没拽开,只好摇头苦笑道:“你这个人啊,这时候执着上了。好吧好吧,我接下来跟你说的,你得保证别让第三个人知道我说过,要不然就算今天出不去,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乔南松不以为然道:“陈主任你也太仔细了,招待所的变故,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谁会专门问我跟谁打听来的。再说了,我你还不相信么,赵立……咳,赵主任对我似乎不怎么顺眼,我还能眼巴巴给他告你的状去?你可是这老……老翁子的绝对心腹呢,就算人大办任何一个人,在赵主任面前都比我可信的多。”

    陈广谋心里对乔南松的印象,登时又加上了色厉内荏和意气用事两个词,笑眯眯劝道:“瞧你说的,这年头哪个领导能真正相信一个外人哪。党建办赵方霞赵春霞不比我更亲近赵主任?你呀,就算心里有想法也别挂在脸上,你还年轻,跟谁都耗得起!”

    乔南松心里冰冷至极,耗?

    谁爱耗谁耗罢,想掌握我命运的人,这个世界还没那个肚量容忍呢。

    于是脸上浮现出极度的不耐烦来,不用装满眼也装了恨意,腮肉抖动,勉强按捺住性子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主任,我会忍耐的。这个柳婧,看样子也是赵家的人?”

    陈广谋飞快滑过一抹笑容,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赵子辉,就是赵主任的大儿子,老婆就是这个柳经理。当时吧,这位柳经理是政府招待所的所长,正儿八经的副科级干部,她愣是一纸辞职信送到严县长的办公桌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县委招待所。当时的书记对严县长的工作也很支持,说经济的发展从招待所开始改革也是好事嘛,当时就调整了县委招待所,收纳了从政府招待所找过去的职工,将原来完全事业编制的招待所,按照严县长的工作指示压缩了编制,调走了一半的干部,变成了现在这样半是事业编制半属企业性质的存在。你也看到了,不到一年功夫,因为改革有方带动了这方面产业的发展,严县长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对银河蓝座提出表扬,认为这种经济发展模式很适应现代的政治经济发展模式,以县政府的名义提出第一第二招待所的说法。”

    乔南松心想这方面自己很容易打听得到,陈广谋无论是要给自己布置陷阱还是设置诱饵,他都没必要也不可能欺骗自己,这样看来,严格能对一个原来的手下低头,起因恐怕和今年上半年召开的渔阳人大会是分不开的。

    果然,陈广谋忍不住声音有点变调,很古怪地道:“这位柳经理不得了呐,在群众中尤其体制改革涉及到的一些群众中很有名望,有些个人嘛,牵涉的方方面面很多,今年上半年召开的全县人代会上,有代表就质疑严县长政府工作报告中的一些问题,有个姓肖的代表对严县长头上的代字表示不满意,声称他没有配合好县人大的工作,其心可诛嘛!”

    乔南松霍然一惊,这个消息,真正意义上算是陈广谋所谓秘辛里最重要的一条了。

    严格的代县长还没转正,固然是他不了解渔阳情况的条件下必然要得到的结局,但如果说和赵家没有一点关系,乔南松是不相信的,一个人大代表质疑代县长的转正问题,又声称代县长没有配合好人大的工作,这完全就是将矛头对准了县人大甚至直指赵立武。

    肖?

    乔南松隐约记得,公告栏里的文字介绍中,肖大龙是今年八月份进入人大办的,原来他在下面一个乡担任副乡长的,难道这个肖,和肖大龙的肖出自一笔?

    而通过这样已经露出痕迹的暗示,乔南松可以判断出这个陈广谋对自己的安排,至少是一个不是很短期的陷阱了。

    在渔阳竟然还有敢于并且能够和赵家拼一时长短的存在,陈广谋的意思,不外乎是让自己这个愣头青去投向那个姓肖的阵营,但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让赵立武很快抓住小辫子以政敌的身份利用政治斗争的方式将自己解决掉?

    是让自己将渔阳这趟浑水再搅乱一些?

    乔南松不禁对陈广谋的“赵立武绝对心腹”这个标签产生了怀疑,固然,赵立武指示他将自己推到政敌的阵营里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这件事完全有可能,并且赵立武还可以利用自己这个愣头青来进一步达到打击政敌的目的,但赵立武对自己的怀疑,并不仅仅是建立在自己和赵立峰那点破事基础上的。

    赵立武和赵立峰不同,他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和不知多少的政敌拼死厮杀才踏上今天这个层次的,这个人决计不像赵立峰那样简简单单地判断一个人,他原来的打算既保险又符合最初目的,既压制着自己这辈子抬不起头来,又不至于让乔燕反应激烈再一次彻底和赵家脱离开来。

    赵立峰可以相信把自己打发到渔阳就可以慢慢将乔燕的心收回赵家,赵立武却是不同的,他这个人既然能很干净利落地从实权副书记的位置上退到人大主任这一块,就说明这个人如非最后关头绝不动用太过激烈的手段,这么快就既要彻底毁灭自己又要利用一把最后的剩余价值,这个阴险的老儿绝对不会。

    那么,陈广谋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或者说他究竟出于什么立场,这么着急地怂恿自己趟入渔阳的政治斗争之中呢?

    忽然,乔南松心中恍如漆漆黑夜里一道闪电划破天地,陈广谋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刹那如雷电之下大地的尽头孤零零的一棵老树一般汹涌入眼球:“咱们这个严县长啊,原来还是从咱们渔阳出去的。”

    “咱们”的县长,“咱们”的“渔阳”,把着重点放在这几个词上面,乔南松本能地便觉着陈广谋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对这几个词很自然地加重了语气。

    但渔阳名义上的一把手,那个似乎很神秘的张磊,陈广谋只字未提,如果说陈广谋是标准的赵立武心腹,他为什么要撩拨自己而悖离赵立武的原本计划?如果这个陈广谋是和严格有交道的,那么他十几年跟着赵立武而不改初衷,严格或者说严格的身后又是怎样的一种诱惑在让陈广谋咬着牙坚持着?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赵立武还是严格,如果他们要指示陈广谋利用自己,按照官场一般情况来说,书记张磊那一关是绕不过去的,即便他们认为自己也能看出这位渔阳一把手的尴尬而不会去投,试探地问一下,一来再次测试自己的城府,二来也好让自己安心,为什么只字不提?

    难道这是陈广谋的疏忽?或者说是他身后的赵立武或者严格的疏忽?

    还有一种可能,这个陈广谋,或许还是赵立武的政敌,那个刚刚浮出水面的肖家或者那个姓肖的人的绝对暗棋。

    乔南松更进一步地这样想:“再者,这些人究竟有没有笃定彻底了解我?这么庞大的消息群,也许只是赵立武也觉着乔乔对赵家太重要了,所以迫不及待地、认为我格局小地位低不值得慢慢耗下去,这才安排陈广谋暗示了这么多或真或假的消息来乱我的心神,布置这么大的网,利用这么多的人,为的只是让高平这个赵家人的确知道是我所谓靠山的人出手不得而从前途上掐断我的未来?”

    乔南松只觉头大如斗,信息的不对称,加上格局的不对称,决定自己和赵家斗争的力量不对称,加上自己心有所求做不到如止水般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耗着,这道坎,就这么突兀地横鬲出来,沉甸甸地渐渐压将过来。

    既然静止不得,那就动,要动,就得抽丝剥茧从陈广谋的这些信息中剔除掉虚假的成分,再撇开无用的信息,然后综合自己目前能得到的消息,从身后阴影中这张大网里再布一张大网出来,真正形成自己的网,为自己谋!

    “对了,这几天不是又要召开人大常委会么,严格的代县长如果还得不到解决,赵立武的情况将变得糟糕,以他的城府恐怕不会再将这个代字拖着不放,假如要这样,相信赵家的政敌也好,急于在渔阳打开局面的张磊也罢,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是必然的,甚至严格也不会坐等帽子从天上掉下来。这些人要动,赵立武也坐不住,他若是动了,这张大网究竟是什么性质,定然也就有迹可循了,暂且按兵不动,该折腾的就去折腾,心里不能被别人的诱惑或者胁迫乱了分寸!”乔南松猛然一念至此,脸上逐渐显出笑容来,轻轻吁出一口气。

    陈广谋一直在仔细观察乔南松的脸色,心也随着他脸色的变化而不断起伏,见他面色阴沉,心里便片刻轻松,见他拧起眉头,笑意便浮现出来。只到乔南松一笑,陈广谋霍然一惊,到这时,他才有点叫苦,原来乔南松脸色是变了,但自己的心情变化,却并不是因为的确抓住了这个愣头青的真正情绪,一切都只是按着自己猜想的那样来。

    于是挤出一点笑容来刚要旁敲侧击地问几句,乔南松一巴掌拍在墙壁上,呵呵笑道:“不好意思啊主任,刚才走神了,肖副主任他们还在等主任过去点菜呢。”

    陈广谋略略放下心来,从乔南松的语气看,他对自己有点亲近了,这就好!

    于是笑眯眯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从对面可鉴毛发的光滑石头上,他看到乔南松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轻松中带着绝决的微笑,悄然摇了摇头。

    所谓秘辛,不过是造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