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6、淝水对弈翁(2)

目录:重生之官谋| 作者:男儿落魄亦自强| 类别:都市言情

    肖大龙本是今天在办公室值班的,但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自然也被抓出来当人手了。宁夏回来的时候,他正好自监狱那边送资料过来,眼见宁夏听闻乔南松生病时候那一闪而逝的神色,本能便当成关怀,心里有些着急,觉着这几日来听从家里的安排没跟乔南松继续接近有些不划算,便考虑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正好来探病,也好偷偷弥补一点这几日来的疏远。

    只是他自己来,肖大龙考虑纵然往后有什么事情,也和肖家是没有关系的。倘若乔南松真和宁夏有点关系,宁夏也会在以后有所动作,有他这点恩情在,想必到那时再热络一些也不显得太过突兀。

    一想到这两全其美的法子,肖大龙便没去考虑太多,去水果店里买了点水果,强打精神跑来二院探病。

    只不过一进门,乔南松微微有点不乐意似的表情,让肖大龙也没想到别的地方去,心里只道他因为这几日来自己的疏远而不悦,便挤出一团花一样的笑脸,拎着水果向床头便去。

    乔南松在肖大龙进来的一刹那心道不妙,急切间抓起手机,快速输入几个字,一边抬头道:“可麻烦老肖你了,来来来,先坐下。”

    肖大龙手里的水果自然不能搁在地上,看了看床头柜上没有许多东西堆着,便先将袋子放在上面,转头时候,却见被乔南松随手扔在枕头边的手机上一行很清楚的字:“赵家的人,想害我,听我说话就行。”

    肖大龙将那两个大汉瞟了一眼,笑呵呵不动声色坐在椅子上,道:“怎么样?好点没?”

    乔南松点点头,道:“好多了,就是有点困,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估计还得几天休息才行。对了,刚才听护士说发生大事了,怎么回事?”

    肖大龙挤挤眼睛笑着摇摇手,道:“还能有什么事,几个逃犯跑了,又抓了几个外乡游客当人质,公安局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乔南松假意吃惊,道:“现实版的越狱?这可够劲爆啊,打听到逃犯落脚点没?”

    肖大龙心里一想,乔南松又埋怨道:“你就别把这当一回事儿了,咱们是人大系统的,怎么着也没咱们什么事情,反正闲得慌,你就当和我摆摆八卦。嘿,这医院的人也眼睛都朝天呢,要不是这两位刚进来陪我解解闷,这一早上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个说话的人。”

    这么一说,肖大龙便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在乔南松进来之后才来的,心下便恍然了,看来赵立武这次自知赵家要折掉些臂膀,便想将乔南松送进这趟漩涡里去了。

    只不过肖大龙心里也知道,乔南松的胆大而莽撞,赵立武是很清楚的,派两个人来盯着他不让他继续躺下去甚至跑掉,这种事儿他决计做得出来。

    一念至此,肖大龙便也不那么上心了,觉着作为救援小组负责人的乔南松,无论如何这一次在劫难逃,只怕发生这样的事情宁夏纵然再和他有关系也维护不得,来时的心劲便消退下去,打个哈哈道:“这也是忙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医院肯定也乱了手脚,要搁在平时,怎么说也得分个单间病房出来才行。”

    再多说几句,肖大龙便揉着眼睛呵欠连天,乔南松心里一想,虽不能彻底明了肖大龙的心思,但也知道这人只不过是以他个人的名义来联络跟宁夏“有关系”的自己,心里一笑,道:“出了事,咱们这种小虾米肯定也是逃不了陪着领导受罪的,老肖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晚上指不定还把你拽去干什么呢。”

    肖大龙顺水推舟站了起来,道:“也是,昨晚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叫了起来,下面的单位都乱了套,张书记和严县长是要陪上面来的领导的,我估计明天李敬尧会去各单位巡视,县委县政府那边忙的要死,说不定陪他下去的人会从咱们人大政协抽调,是得休息一下好好准备。”

    那两条大汉原本是平躺着听这边的聊天声的,肖大龙最后这句话,让他们不约而同凝起神来,注意力往这边投了许多。

    当听到李敬尧的名字,靠着窗子那边的大汉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见肖大龙已出门去,乔南松闻声转头来看,干笑道:“喝水喝多了,去方便下。”

    乔南松理解笑道:“那是挺急的,要帮忙不?”

    那人笑着拒绝道:“不用不用,皮外伤而已,咱庄稼汉,还怕这点疼么,没事,没事,你躺着,我自己能去。”

    另一个勃然大怒,一跃身翻下床揪住这人领口破口大骂,道:“狗日的,这会子承认没啥大毛病了是?坑老子的钱,我让你装!”

    说着,这大汉攥起拳头便打,那人慌忙闪躲,不住口道:“人有三急,你也不能不让我方便是不是?哎呀,你先住手,要再敢打老子一下,不花你个倾家荡产还怪事了!”

    那大汉一听到花钱,顿时住了手,只是兀自不肯放过这人,瞪着眼睛一个箭步窜到门口把住,喝道:“好啊,狗日的,我不打你,我就守着门,想上厕所?把老子的钱赔回来再说!”

    那人双手捂住裤裆,哭丧着脸犹豫片刻,道:“那,那咱住到明天?”

    这大汉怒道:“滚!住一天两个人就要六百多七百,你狗日的不是能动么,现在就走,回到乡上自己买药贴去。”

    那人登时不乐意了,嚷道:“凭什么?是你先挑起事儿的不是?!别废话,住一晚,等伤口包扎好了,消炎药起作用了,咱再回乡上,去卫生所买药的钱,老子就不要你的了。”

    这两人左右扯皮不肯相让,乔南松下了床两厢劝道:“两位老哥,我给你们公道地说句话,你们要觉着咱说的不错,就依了咱,反正别让这黑心医院亏了你们的钱咋样?当然,事情也得分个错对,这位大哥打人在先,但自己也受了伤,我觉着今天的床位费既然已经出了,挂吊针吃药的钱也出了,不如你们就住到晚上,这些钱得先打人的出,反正已经出了也要不回来。然后呢,晚上你们也回不去的,就各自出钱先在县城住下,明天再让先动手的出钱搭车回去,剩下的事情嘛,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不好商量,慢慢也就都过去了不是?”

    那两人吵吵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一个便道:“也成,你狗日的先打的老子,但前年去京城打工,你不还照顾咱几天么,这笔账,按照这兄弟说了,明天过后一笔勾销。”

    那个牙疼似犹豫半晌,一跺脚一咬牙道:“成!娘的,这一走,家里的娘们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早点回去,老子也早点安心。哼,还亏你狗日的记着老子的好,刚进来缴住院费的时候,咋不见想到这些?!”

    那一个一把便将他推开,猴急道:“你狗日的下手打老子的时候,不也没想着一个村的乡里乡亲么,快让开,憋死个人了!”

    乔南松一拍手,笑道:“就是嘛,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些逃犯指不定跑北边去了,家里没男人,老娘们万一出了事情,那到时候后悔的可就不止这点钱的问题了。”

    留下那人闻言脸色大变,煞白一阵又蜡黄一片,眼睛里凶光闪闪,半晌闷哼道:“说的是,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早点回去的好,我看这院也不住了,今晚一定得回家过夜才安心。”

    这时,门外走廊里脚步声起,不片刻宁夏冷着脸出现在门口,看见乔南松赤着脚站在地上,顿时泛起讥笑的颜色,靠着门框抱臂站住,扬眉道:“哟,这不生龙活虎的么,不是说病地快起不来了嘛,我看让你去抓逃犯都可以,指不定还能捞点功劳呢。”

    乔南松陪着笑挨了过去,那大汉解围道:“可别这么说,这兄弟人好,我们刚才打了起来,还得亏他劝架,外面乱糟糟的,要没他劝说,我们为一点医药费差点忘了家里的老小,万一出点事情,那可就太了不得了。”

    宁夏不知其中诡异,扫了一眼拐进门来的那秃头,意外道:“你又说什么怪话了?我说你就不能安稳点么,养病就该有个养病的样子,行了,等会儿你也跟我走,领导忙的团团转,上面也下来大领导了,你机灵点,说不准还能被谁看上眼呢。”

    乔南松听出她话里的讥讽,撇撇嘴走过去将自己往床上一扔,不屑哼道:“好稀罕么,逃犯个个都是亡命徒,要是哪个领导看我不顺眼让我去找,吃了黑枪哭都没地方。”

    宁夏心里有气,闻言怎么也忍不住了,冲到床头捞起他耳朵拎住,鄙薄嫌弃般道:“有脾气了是不是?身体不是已经好了么,赶紧给我起来,你以为想躲就能躲掉么。”

    乔南松耳朵吃疼,心里竟生不起恼怒的念头来,只觉那两根手指若不用力,浑然便是两片冷玉般享受,目光微斜去看,宁夏手背白皙晶莹,淡青色的血管镶嵌其上,宛如大冬天里的长城,一时有点发懵。

    宁夏顺着他目光去看,蓦然脸色一红,心里先啐了一口,丢开手时候诧异之极,暗道:“这人能有什么本事让我生气,自以为是,装成熟,没心没肺,不识好歹……”

    心里想了一连串的贬义词,宁夏血潮上涌的脸颊渐渐平静了下来,偏过头瞧见床头柜上的水果,嘴一扁不说话了。

    乔南松暗暗留恋片刻那只手的触觉,见宁夏神色冰冷下来,尴尬干咳两声,问道:“我要出去不难,你也知道有的人心里巴不得怎么算计我呢,所以,逃犯差不多被逮住了,我就可以出去了。案件有进展没?”

    宁夏听出乔南松语气里的谨慎,对那两个大汉倒也没多想,道:“能有什么进展?!还拖着呢,你们人大办精力比较充沛的,已经被调下去和别的机关人员去下面盘查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向乔南松告辞道:“兄弟,那我们就先走了啊,家里要真出点问题可不得了,等你病好了来家里坐坐,我们请你喝酒。”

    乔南松懒洋洋挥挥手,道:“两位大哥再见,有机会一定会来的。”

    等那两人去了外面和医生说好,过了片刻相互扯着皮出了门去,乔南松蓦然松一口气,挺身在床上坐了起来,神色凝重道:“宁政委,逃犯的资料,你手头有没有?”

    宁夏淡漠的目光看着窗子上摇晃的树枝,哼道:“看过,但没带出来,这是纪律。”

    乔南松眉头皱起,道:“宁政委……”

    宁夏挥手打断他的话头,道:“记着,昨晚找你的那个军士长是你的朋友,他在城郊路过的时候正巧看见人质被劫,因为他有任务所以最先向你说了这件事情,然后我们在通话的时候你知道人质的身份,无论谁问起来,你必须这么回答。”

    乔南松对她的语气很不舒服,但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默然点点头答应下来,宁夏抱臂坐定,好整以暇道:“那么,你发短信让我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如果你敢消遣我,别怪我不客气。”

    乔南松怒道:“你懂不懂礼貌?懂不懂尊重?真不知道你家里人是怎么教育的,这么大的人了,最起码的人都不会做,要不是出身比别人好,你这样的无论干什么工作都只有失败一条路可走!”

    宁夏一愕,继而脸色发紫,挺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乔南松,低喝道:“你算什么,敢来教训我?!我告诉你,我是因为看你可怜巴巴的被赵家逼到这儿追到那儿才好心帮你一把,要不是……要不是乔燕,你当我愿意看你一眼么?”

    乔南松偏过头哼道:“别居高临下地看人,我承认你长的有点姿色,但不用高高在上仙女似的跟我说话。除了脸蛋,你没有比别人强的。再说,乔乔跟你这种女人很熟么?你可以和赵立武一样逼我啊,又没请你帮忙。”

    话虽这么说,乔南松心里却是一个劲祈祷,这女人来头太大他惹不起,最好她能因为自己这些话转身走开,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交集。

    谁料宁夏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这么刻薄地跟她对过话,气怒交加编贝似的牙齿咬地格格作响,下俯的身体更弯了,彷佛从牙齿上咬下来的生冷硬倔的声音道:“你在说我没事找事是不是?”

    乔南松被她吹在脖子上的呵气弄的心慌意乱,脱口道:“何止,简直没事找抽!”

    宁夏呀地一声低喝,扬手一圈正中乔南松胸口,而后又是重重一巴掌落下,乔南松躲闪不及,脖子上一热,差点没落到脸上。

    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这女人也忒不讲理了!

    乔南松从小到大挨揍不知凡几,但就算是乔父收拾他,也从来没在脸上抽过,宁夏这一巴掌,先是脖子上一热,而后渐渐有一种酸麻蔓延到腮帮,最后一片火辣辣的疼,似乎半张脸都要肿起来。

    “靠,你有没教养?”恼怒之下,乔南松便想跳起来收拾这女人,谁料宁夏那一巴掌落下,心里又升起“我为什么要生这个人的气”的念头,抬起白玉也似的手掌正看,弓着的腰还没有直起,乔南松猛然弹簧般跃起,一头正碰在她肩膀上,宁夏立足不住,被冲地往后倒退了两步。

    这一下,宁夏心里果真怒火再也不能按捺,攥起拳头扑过来又要下狠手,却被乔南松往地上一跳,顺手抓住她左臂正要使个过肩摔,突然心里一凛,要真把这女人打出个好歹来,他这辈子可真就完了。

    心里这样想,手上自然便松了力气,宁夏一个翻身想要反擒拿,力气却不及乔南松,反倒被他拽倒床上,虽并没有亲昵的接触,却宁夏哪里有过和男人同床的经历,一声尖叫脱口道:“混蛋,你怎么没被赵立峰打死?!”

    一提赵立峰,乔南松心下发狠,抓住宁夏手臂的双手往下一滑,抱臂一般正锁住宁夏修长的双腿,而后眼前只见微微高耸的地方,空出一手重重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宁夏又一声惊叫,却再不是十分的火气,三分羞愤,三分恼怒,三分凶狠,却又带了一分敏感触觉自然而然的反应,娇吟一般。

    乔南松一巴掌抽过去,细细看清楚时候也惊呆了,宁夏正趴在床上,翘起的,便只有两片凉粉一般颤巍巍的翘臀,他这一巴掌……

    宁夏羞怒交加,抓起枕头劈头盖脸往乔南松身上乱砸一通,而后将那洁白的被子卷起往他头上一蒙,双眸里已带了泪花,贝齿咬着红唇一抹轻烟似往门外便奔了出去。

    闻声而来的护士们面面相觑,有胆大的过去揭起被子一看,乔南松目光呆滞一脸颓丧,本当他和女朋友吵架了,谁知乔南松心里却懊恼到死:“这都什么时候了,跟这个疯女人闹什么啊!赵家,肖家,加上这个疯女人,老子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却在这时,孙梁的短信又到了:“逃犯资料已发了下来,在哪里见面?”

    乔南松躺在床上,头有背篓那么大,犹豫了半天,颓然一叹拨了个电话过去,道:“孙队,来接我出院,有点眉目了,咱们再研究研究逃犯资料。”

    不提孙梁的一头雾水,乔南松想了半天,觉着自己虽没有到四面楚歌的地步,但也腹背受敌,渔阳的两头地老虎不说,单就宁夏一个人,足够他受用的了。

    救援小组的临时指挥所,就在公安局大院内卫中队的队部,看来,和宁夏这个疯女人在抓到逃犯解救出人质之前,碰面的机会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