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只是今日赵雪实在无心与其周旋，只是摆摆手道：“少主误会了。”
孙尚香也许没有见过谁对她态度如此怠慢，不由恼羞成怒，“你，你居然这样和我说话！”
一旁的冷香见孙尚香动了肝火，连大气也不敢出。可赵雪实在没把一个小孩的话放在心里，反而平静地转头道：“我说你误会了，总之我和你家公瑾哥哥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她的小脸一下子跑到她眼前，“那我怎么听说你和他……”
“那，那是一些公事。公事，去，去察看地形。”
原本是去郊外赏景，被说成察看地形，也是无奈之举了。
孙尚香怀疑的眼神望了望赵雪，猛然间又回头看着冷香，冷香被看得浑身一抖，忙点头替赵雪附和。
“哦，那是我误会姐姐了。”孙尚香突然又换了个甜得能腻死人的笑容，一手勾起赵雪的胳膊道，“其实今日我是好久不见姐姐来看看姐姐，本是有事求姐姐呢。”
一口一个姐姐，刚刚的狐狸精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赵雪只好陪着笑脸道，“何事？”
“我是女子本不得入营，偷跑出来被伯符哥哥发现。可是我可是很喜欢练武，只是哥哥们都不肯替我找陪练怕伤着我。不知赵姐姐愿不愿意陪我一起？”说着她又动用那双无敌催情大眼向赵雪投射出怜爱的光芒。
若是不答应她，怕也实在说不出口。可等答应之后，她又不禁有些自悔：赵雪啊赵雪，你也太心软了。
孙尚香领她来到自己住处，是一座较大的厢房，左右又各自有两间小房，供下人使用。她抬脚刚进，便是一声大呼，随即出来一个侍者将一根长鞭递了上来。
见赵雪疑惑的眼神，孙尚香的脸上居然露出莫名的得意笑容，“今日就烦劳姐姐陪我练这个吧。”
赵雪点点头，正打算站到一脚看她甩鞭，谁料孙尚香居然一把拉住她的衣角道：“姐姐姐姐，你若看我练和我独自练有何分别？应该陪我练才是。”
“可我不会甩鞭，怎陪你练？”
“这无妨。”她扬起小脑袋，执鞭之手遥指不远处一株大树道，“你就站在那里，我的鞭子只甩到你身旁的落叶，断不会伤了姐姐。”
赵雪心里一惊，好个小鬼，分明还是要戏弄于她！
孙尚香见她不动声色，突然嘟嘴摆出一副委屈姿态道：“我自知姐姐是不信任我，可我已经十五，再不懂事也不会做出伤害姐姐的事情来。再者你与公瑾哥哥本就无事，我此为只希望能得姐姐信任，若是姐姐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这番话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十多岁的样子，只不过赵雪心中依旧有些犹疑。见其淡眉不展，终究还是释然一笑道：“好，我就站过去。”
孙尚香的笑脸果然又浮上双腮，扬起鞭子道：“我的鞭子可厉害，姐姐只管放心！”
她定身站到树旁，一旁是丛丛片片的黄叶，只是还未落下，鞭子及处，便纷纷扬扬落下，有些还带着并未散去的晨露，不时粘连在她裙摆之上，孙尚香又是一鞭，将那裙上落叶也挥起又落地，却丝毫没有触到她。
孙尚香的鞭子真得舞得很好，连赵雪也不由发出阵阵赞叹。欢喜之时突感手上一阵刺痛，未等反应过来腿上又是一阵痛感袭来。
“嘶……”她不由得挽起长袖，见那手臂上已浮出一条红印。
“姐姐对不起！我的过失！”孙尚香银铃般的声音传来，还做着歉意的手势。
也罢，赵雪不去多想，捋下袖子又站在那里。可谁知孙尚香的鞭子不知为何没了准头，不出三鞭必然会打到她一下。
最后赵雪只得忍痛道：“香香，我看还是改日再陪你练吧。”
孙尚香的小脸浮现出歉意的神色，拉着赵雪的长袖道：“姐姐伤重不重？给我看看？都是我不好，我本来舞得挺好的……”
赵雪无意与其搭话，只是淡淡一笑，随即便回了府内。
几日后周瑜又来了。
周瑜来她不惊讶，惊讶的是周瑜脸上居然没有笑容。
非但没有笑容，反而似乎有些怒颜。
他不动声色地坐到案台，冷香也不敢向往日那般嬉笑着与他打声招呼，只得轻轻将茶水放到一旁，随即悄声退去。
赵雪望着他，他突然站起身走到她身旁，一把拉过她的胳膊。
捋起长袖，那一抹淡红显露出来。他的眼神突然流过一丝不舍，随即轻轻放下了她的胳膊。
“她不是故意的。”
周瑜没有搭话，只是抬眉凝视着她的双眸。
“疼吗？”
她摇摇头，周瑜又道：“我虽然不是她嫡亲长兄，但也受伯符所托要管教好她。此番已派人将她禁足三月，面壁思过。”
赵雪笑笑，不是苦笑，也不是冷笑。她心里清楚的很，只是实在觉得犯不着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见周瑜这般，心头竟也觉有些委屈，便问：“你还要让我呆在这里，这里安全？”
“这里……这里总比外头安全。”
“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小角色，我看也不安全。”她看着周瑜，居然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何况你只听我自言不是曹操夫人，你又怎知我不是别人？会不会真的是细作？又会不会已为人妇，这些，你有问过我吗？”
周瑜的脸上突然变得难以言喻，喃喃道：“雪儿不会骗我的……”
“不要叫我雪儿。”
她突然大声的打断让他有些始料未及，脸上虽无变化，眼神间却闪过一丝哀伤。
只是片刻，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从容而又淡然的一笑，未等她再开口便回身出了庭院。
夜。
寂寥无声的夜。
一轮清月升起，月亮满得如一轮银盘，玉辉轻泻，映得满天星子也失了平日的颜色。郭嘉，这个时候，是否也和她一样，静静凝神望着这一轮皓月，又或是像往日那般多几杯酒来自倾自饮？
风乍起，残叶漱漱如雨，片片沾染在衣间袖上，如凝了点点胭脂。微风拂起长发，像纷飞在花间的柳丝，枝枝有情。赵雪悄然不动，任风卷着轻薄的衣袖拂在腕骨上，若有似无的轻。偶尔有夜莺滴沥一声，才啼破这清辉如水的夜色。
琴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空灵飘渺，悠扬绵长，起承转合间都透着一股幽气。
一曲终了，四周一切又恢复初始寂静。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熟悉的清香隐约浮在风中，他不出声，她亦只是站着仿若无人之境。
周瑜终于说话，“你要这样站多久？”赵雪却不转身，听得他走得近了，靴子踏在满地落叶之上犹有轻浅的声响。
他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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