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练习小提琴。
于是他就这么安静地听着，直至一曲终了他才微笑着轻轻为她鼓掌。
“真厉害。”
“诶，真的吗？”那个女孩像是很惊喜地转过身来。
“啊，是的吧。”
“什么啊，这么没有诚意。”
“……不，不是这样哦。”
“算啦，这话我就当做是赞扬收下了哦。”
“对了，我叫御坂美琴，大哥哥你呢？”一面说着，女孩一面主动地伸出手来。
白杨在一愣神之后才反应过来，轻轻地接过了她的小手。
“佐良。”
“我叫佐良滕光。”
……
――――――――
‘我一定睡了很久……’
‘这样啊，之前和一方通行打了一场啊……’
他记得自己在晕倒之前似乎不是在这个地方。
‘是谁……御坂！’
‘御坂美琴！’
一下子所有的信息都回到了他的大脑里，那晚美琴震惊到几乎麻木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现在她在哪儿？’
‘她已经知道多少了？’
‘一定要对她解释清楚！’
“呵……”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少年睁开了眼睛。
雪白色的天花板，是医院？
该说果然如此吗……
可是美琴在哪里？
去找她。
左手依旧使不上力气，白杨单手支起了身子，伸手把还插在自己身上的针管拔掉，然后把贴在额头和胸口上的电极一片片撕了下来。
这实在不是什么理智的举动，但是对少年来说这根本无关紧要，他现在所想的，只是“赶快找到御坂美琴”这件事情而已。
自己的外衣就挂在墙边，那上面的血迹像是被谁给笨拙地清洗过，不过总算是没有什么残留，只是左肩上开出来的一个大洞依旧被保留着。
抓起衣服披在身上，他便要开门出去找她。
但是病房的门却自己打开了，差点撞扁了他的鼻子。
门外的人愣了一下才想到要进来，想来对有人在门后也感到相当的吃惊。
闭着眼睛用右手使劲地捏了捏鼻子，白杨才看清楚进来的人的样貌。
“御坂……美琴？”
病房的门外与门内，仅仅隔着一个门框的少年少女就这样沉默地相对而立。
突然面对着御坂美琴，白杨显得手足无措，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正要去找你……”
然而她只是对着他说：“怎么，不欢迎我进去吗？”
和这位电击公主之前的表现相比，她现在的这幅样子实在是彬彬有礼得可怕。
被御坂美琴身上传来的强力压迫感所震慑，少年认命地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地让开了道路。
没想到她反而抓着他的手把他按到了病床上，然后双手抱在胸前用一种审讯官才会有的眼神盯着他。
“你现在可不适合起来活动呐，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
“就这么躺着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御坂美琴的行为相当正确。
在被按回到病床上的白杨看来，抱着双手立在一边的御坂美琴实在是犹如高高立在王座上的神祗，让他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高度差产生的错觉，但是……
‘果然我是弱势的一方吗？’白杨无力地想着。
“我……瞒了你很多事情。”他开了口，感觉嗓子有些发干。
“但是我请求你，不管接下来听到了什么，都要冷静，千万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好吗？”
少女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说吧！”“说吧！”“赶快说吧你这个笨蛋！”
“要怎么开始呢……就从那个‘level6进化实验’说起吧。”
“你大概也猜到了吧，那天跟在我身边的那个孩子，是你的克隆人。”
“这样的克隆人还有一万零一十八个，她们都是为了一个实验而被制造出来……”
“……这个实验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但是我没有办法终止它。”
“直到半个月前，我才有能力再次挑战一方通行，这一次我总算成功了。”
“但是这依旧太迟了吧，如果我能早一点强大起来……那么前九千多个……”
“为什么……瞒着我？”
“在事情结束之前我不敢让你知道，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去找他，找一方通行……”
“那样的话，你就会死啊，御坂。”
他就这么断断续续地说着，“绝对能力进化实验”的事，他原本身份的事……一件都没有落下。
少女没有再打断他，只是抱在胸前的双手慢慢地像她的脑袋一样垂了下来，在她的身体两侧紧紧地攒成了拳头随着肩膀微微地抽动着。
“还有一件事……虽然没有什么用了罢……但是我还是要这么说……”
“御坂，四年前四月五号的事情，真抱歉失约了呐……”――注①
白杨没能再说下去，因为他被少女的哭声吓得慌了神。他很想帮她把眼泪擦掉，但是却犹豫着不敢伸出手去。
“别说了……别再说下去了啊，佐良哥哥……”
“我都知道了啊……”
震惊的表情在白杨的脸上一闪即逝，随即他就闭上了眼睛。
“……这样啊，你都知道了吗……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了呢？”
那语气平稳地就像是在交代遗言。
“你一直都在骗我……”
“啊，是这样。”
“佐良滕光的事情是骗人的呢。”
“啊，是这样。”
“那个一直在一起的誓言是骗人的吗？”
“啊，是这样。”
……
自己回答了多少次“是这样”了？
到底还要用言语伤害她多少次才肯罢休呢？
只因为一句“不想欺骗她”就这么做了吗？作为理由这未免太站不住脚。
其实自己只是想全部都倾诉出来吧？
他已经把这些事情在心底藏了四年了，再不说出来他一定会发疯吧？
结果说白了自己根本就只是一个自私的家伙而已。
说什么要保护她，结果还是自顾自地把她给牵连了进来……
‘这到底都算些什么啊，见鬼！’
‘该死的……’
……
但是他又听见御坂说话了。
“呐，阿廖沙。”――注②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自己这个自私的家伙还能说些什么呢？’
他不知道。
可是天啊，就算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但是一次也好，真的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
不然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说了吧？
“Я……（我……）”
“Ялюблютебя……（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啊，御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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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四月五号，御坂美琴的生日。
注②：阿廖沙：阿列克谢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