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倒下的起来的

目录:炸毛大叔的妖怪生活| 作者:洛塔猫| 类别:历史军事

    熊熊和金宝宝非狼族,依规矩不得进入狼族宗庙,只得在外观礼,但悲痛的心情不亚于任何一匹狼。

    爆炸来时,这一大一小算经过些历练,并不惊慌,却没有按照侍卫的引导融入疏散的人流,兀自行动去与炸毛大叔父子汇合。

    因与狼崽子这层关系,炸毛大叔和白馒头身份比较特殊,和黑金昊一起,跟熊熊和金宝宝分开,被安排进姻亲的观礼行列。

    逆着人流,几乎跋涉着赶到姻亲所在区域,挨个拨弄也没瞧见炸毛大叔父子,黑金昊亦不见踪影。

    如此,这一大一小急了,抓耳挠腮,乱无章法。

    忽的,就在错眼的一瞬,两人同时捕捉到高大健硕的黑色身影,鬼魅般一晃,便又淹没于攒动的人群中。

    拨开阻碍,两人努力翕动鼻翼抓取空气中他们所找寻的气味,步步紧随。不知不觉,追踪到僻静处。轰鸣仍在持续,但因所处位置的静谧,显得飘渺许多,面前脑后,恍惚两个世界。

    熊熊体壮,感觉还好;金宝宝在追寻过程中便已有了不良反应,头晕乏力,浑身泛软,脚踩在地上,脚像棉花,地如沼泽,碰到一起,真要黏住了,陷入了。坚持追到这里,全凭精神意志,对白馒头和炸毛大叔真挚的感情。

    熊熊发现金宝宝异状,弯腰欲将他扛上肩头。突然,前方灌木丛窸窸窣窣传出骚动,金宝宝立即抛开不适三跳两蹦,钻了进去。

    小小的雪白兔尾才被墨绿掩盖,即刻响起惊叫。

    熊熊本就紧随其后,听这一声,心头一痛,勇猛飞冲,足有两人高的厚密灌木丛竟被他闯出一个熊形大洞。

    谁能料到灌木丛后另有洞天?

    一大群和金宝宝差不多的小矮子见闯进熊熊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各个吓变了脸色,凸眼咧嘴歪鼻子,灰色的丑脸更形扭曲,吱吱喳喳怪叫着做逃散状。

    另有几个尽忠职守,合力托举着俨然昏死过去的金宝宝一起逃,逃向那贴服在石头围墙,由爬墙植物的枝叶花朵遮挡住的黑色旋涡。

    不知是漩涡散出黑雾,还是黑雾遮掩着漩涡,迷蒙背后深邃幽长,零星的闪光碎片追着涡旋缓慢转动,仿佛通往神秘的小宇宙。

    鬼知道那黑洞会把人带去哪里,熊熊坚决不能让小矮子得逞,呼啸着挥舞熊爪,左边掀翻三个,右边扇倒两个,疯了似的发动攻击。

    受惊又挨打,矮人们似乎狗急跳墙,好像一群发癫的猴子,抓挠撕咬,一拥而上,蹦跳着扑向熊熊,沸腾反击。

    熊熊救金宝宝心切,遭遇野蛮阻拦,脾气愈加暴烈,举止愈加凶悍。抓扯撕拽抖动熊身,只要能甩掉扒着他的矮子,甚至不介意一块一块连毛皮一并掀掉。一边竭力摆脱纠缠,一边艰难迈步,一边嘶吼震慑发泄心情的急躁。

    殊不知,危险就在身后,自黢黑森冷的枪口射·出,稳准狠地埋进结实紧绷的臀肉。

    “嗷——”

    熊熊爆吼,狂烈扭动,暴躁的力量将矮人甩飞,远远地,重重地。

    紧接着,阴险的枪口再次低沉震响,这次,命中的是熊熊后心。

    “嗷——”

    熊熊仰天嘶鸣,轰然倒地,全体投地,脸孔激·吻草根翻出的土壤。

    “时间到了,赶快干活!”

    黑金昊从灌木丛后站出,凌厉的眼神划过矮人们,沉声命令。

    矮人们看看黑金昊冷酷的黑脸,又看看黑金昊双肩背负的几挺机枪,稍作权衡,识时务地放弃对趴地的熊熊为所欲为大肆报复的欲念,吱吱奸笑着涌出灌木丛,狂奔入接连爆炸带来的死寂。

    为了能够与爱妻长相厮守,黑棘一直没有放弃钻研如何延长爱妻的寿命,与他一般长久,如他这样青春常驻。

    其实,美丑不过一副皮囊。黑棘活了两千年,多丑多美都见过,根本不在乎。但女人不同,女为悦己者容,天底下哪个女人能够容忍自己鸡皮鹤发,又老又丑之后,所爱的男人英俊不改,青春依旧?说不在意,心里总归是悲伤的。

    黑棘怎忍心任妻子难过?这个不忍心敦促他无所不用其极,走了偏激。盗取千叶朱心果是一例,如今又是一例。

    千叶朱心果发挥的效用,黑金昊只坦白了一部分,隐瞒的那部分内容是:

    黑金昊的母亲当时怀有第二胎,经过那样一番折腾,胎死腹中,未足月产下一枚发育尚不健全的死婴,那死婴便是白焰。此后,黑金昊的母亲每年春天都会像蛇那样蜕皮,过程极为痛苦,可算死去活来。

    若是到了特定时候没有蜕皮,浑身就像套上小了不知几号的紧身衣,紧绷得肌肉骨骼快要扯破皮肤冲突出来。爆裂的疼痛过后,蜕不掉的老皮会迅速粗糙褶皱,活似沙皮狗,整个人苍老得可怕。

    这时候,就要想办法使老皮蜕掉。一般的去死皮膏肯定不行,用特殊的药水高温泡澡,同时以粗盐磨搓,起效后,再一点点将死皮剥掉。

    于是乎,等于痛苦加倍。

    再说死胎白焰。

    孩子是两人爱情的结晶,不幸夭折,黑棘自责且心痛,不忍将那小小的尸体埋葬进漆黑冰冷的地下,将其养了起来,就像是养小鬼。

    天长日久吸收许多灵气,那充满怨气的死灵有了生气,能够与黑棘讲话交流,继而表明身份。

    白焰何许人,黑棘自是记得的。起先想,不该留给这怨灵留生机,趁其虚弱不成势该立刻除掉才对。眼瞅要动手,心思稍稍偏颇的活络一小下,决定留下其日后利用。

    又过了许多时候,白焰的怨灵已经不满于附在死婴之上,委屈的蜷缩在注满灵气营养水的容器里。他要鲜活的,要可以活动的四肢,可以施展的力气,要切实的生。

    偏巧,黑棘听闻炸毛大叔前妻怀孕,便借用黑金昊与炸毛大叔的知交友情,邀请小两口来家做客,名义上为其庆贺沾染喜气,实际迷晕包括他妻子在内的所有人,将白焰的怨灵送入努力成长的胚胎里,为他日后的计划打下基础。

    那时,黑棘还没部署好后来的计划,也没设想周全白焰一旦降生后事如何。故而,黑金昊并不晓得白馒头还在母亲子宫里游弋的时候,就被做了手脚,会拿千叶朱心果救白馒头纯属好意,也是凑巧。

    当黑璨联络黑棘,要将次子送入人世躲避继承权纷争,托他照顾时,黑棘明白,机会来了。

    从狼崽子被矮人诱骗吃下过期巧克力,到被炸毛大叔搭救,再到回狼王宫,一步一步全在黑棘的棋盘上,由他操纵行走。

    不过,狼崽子和炸毛大叔互生情愫,不在黑棘预料内,却让他的阴谋更加可行,成功率更高。

    不管人还是其他,最怕动情交心。

    少狼不识愁滋味。

    才学会忧愁,便害了伤心。而且,不是一星半点。

    狼崽子的心,仿佛被他自己的狼牙棒痛击过,千疮百孔,滋滋喷血,还捶得扁平、稀烂,丁点儿活分劲儿无有。嗖嗖的,就叫唤疼,哭号冷。

    冷是一定的,也是彻骨的,骨髓都成了冰渣子,丝丝往外冒寒气,更把他自己冻得哆哆嗦嗦,抖如筛糠。

    什么叫失望,什么叫绝望,狼崽子体味到了,尝苦了。苦得他想哭,可身上实在太冷,心实在太疼,不够温度酝酿,不够力气制造,半滴泪也挤不出。

    泄气地想,哭什么呢?有什么脸哭?

    怪自己傻,涉世太浅,单纯无知,所信非人,所爱非人。

    人,是不可信的,不值得爱的。

    爱什么呢?他一个屁都不懂的半大小子,还没历练出识人的慧眼,有什么资格爱?傻了吧唧爱了,就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以为终于灵肉结合,敢情是以色麻痹。

    谁让他春情泛滥、色·欲熏心?天下没有白吃的肥羊,就一个字——该!

    然而,哀伤沉痛不足以摧毁狼崽子意志,反将他的自尊心、荣辱感刺激得更高。牙关紧要,哪管黑棘的剑锋是不是在他背后的伤口里碾转搅动,倔强不肯发出一声灭自己志气的哀鸣。

    况且,跟他心里的伤痛相比,这点疼痛简直小儿科到可以忽略不计。

    “求你放过小黑吧!这样都不肯张口,一定是你误会,根本没你要找的东西。他是你侄儿,你的血亲,你不会真的忍心见他痛苦,要他命,对不对?你就是一时冲昏头脑,冷静下来,一定会后悔。

    求你放过小黑吧!他还小,还未成年,还是孩子,受不住你这么折磨。求你,求你!”

    炸毛大叔没有狼崽子的狠心,黑棘的剑在狼崽子背上搅动一下,他的心便扭转扯痛一下,一下接一下,缓慢的,钝刀子凌迟一般,疼到指头尖都软了。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如果黑棘肯住手,他愿意抱他大腿舔他鞋底。

    是他自私,坑了狼崽子,因为他要保护自己的儿子,逼不得已。

    他是叛徒,背叛了狼崽子的信任,没有资格恳求原谅。可无论如何,他想补偿,竭尽全力;也想保护,真心实意。哪怕于事无补。

    “昼儿也是我的侄儿,我忍心要我儿子宰了他,轮到皋儿,出于公平,我也不能不忍心,不是?我可以住手,但也要他和他两位父亲有所表示,不是?

    我真心诚意求他们,他们却当我是傻子哄,我很伤心,很失落啊!”

    黑棘的伤心失落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透着阴狠。脸上的冷笑,透着奸佞。手底下的折磨,透着残忍。

    一个血肉模糊的破洞不能表达他的伤心失落,更换地方,再戳下另一个。在狼崽子腰眼上方,距离肾脏如此微小。

    不,或许已经划伤肾脏,谁能保证这一点点生与死的误差?

    光看脸,就知道狼崽子已经疼到不行,俊朗的狼脸扭曲狰狞到脱了形,黑狼的皮毛全部竖立,浸红的狼眼散了神魂。

    “黑棘!擦你OO的祖宗!要杀要刮冲老子来!老子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要你全家陪葬!”

    “冲你,你不会心疼,不会说实话啊!”黑棘轻轻笑着,话是颇有道理。

    “老子说的就是实话!从来没有什么狗屁宝藏,你就是把老子骨头拆了,老子也变不出狗屁密钥!”

    “我不拆你,拆你儿子,你总能变出来了吧?”

    黑棘手腕轻提,抽出剑,剑锋贴着狼崽子后背,缓缓游移,琢磨那块地方讨他喜欢,诱他刺·入。

    终于选定狼崽子后心窝,虚点两下,似在评估下去几分几毫,能要狼崽子小命,又不让他死得太痛快。

    一点一滴磨死他,耗死他。一点一滴要他俩爹血流感,心停跳。

    “三哥,我还叫你三哥,我不会骗你,千真万确。”

    “唉……让我看看你们的嘴是不是真的死了也这么硬。”

    黑棘眸光一凛,剑身寒光一震,微微提起,再稍稍落下,锋利的尖端便没入……

    “啊啊啊——救命,狼来了——吃人的狼来了——”

    几个矮人仓皇狼狈,屁滚尿流的从外头滚进来,一人一身血,有断手有断脚有抓痕淋漓,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喷溅上别人的。

    惊恐万状。

    黑棘的注意力被突然弥漫进来的血腥勾出寸许偏差,就着恐怕一秒都不到的闪神,那柄剑尖几乎没入狼崽子后心窝的剑“锵啷”立断。

    断裂声响起的同时,一片巴掌大的寒冰飞镖咄进斜侧方的梁柱。

    紧接着,两匹白狼冲进庙堂,张口即叼住两个矮人,惊心的惨叫吓得其他矮人想逃却软了腿脚。

    “父王,爹爹,孩儿来迟了。”

    素白衣裾,飘飘似仙,逆光挺立的,可是英年早逝的郎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