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目录:小菊花历险记| 作者:冷倾衣| 类别:都市言情

    我怯怯的走到门口,此时天色已经有点黑了,门口几个性格软弱的公子,早就红了眼圈,站在我一旁的文欢拉了拉我的衣袖道:“菊华,你给泽霜求求,他往日和你关系最好,你受难那时候,就属他哭的最凶。”

    是吗?有这回事儿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人儿自打我醒过来之后,几乎没正眼看过我,可我就是那贱骨头,对于他那张冰山一样的脸,倒是感兴趣的很,没少跟他打照面,尤其是他就住我东隔壁,可惜他整天一长冰山一样的脸,从来都不曾对我笑过,和别的公子说话的时候,却见他很是开朗,唯独就是不待见我。其实院里面的几位公子,都说我进刑堂之前和出刑堂之后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我虽然心里清楚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却也不敢当面承认,若是让他们知道眼前的我已不是当初他们认识的那个肖菊华,非得闹出人命来。

    让我去替他说好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老爹当前,只可智取,不可强攻焉。

    我皱了皱眉,一脸为难,正想着用什么理由去说服老爹,冷不丁就听见前院放烟花的声音,这烟花是长春的招牌,据说是找专门向皇宫进贡的烟火的扬州柳府特质的,升到空中,便会四散成一朵盛开的菊花,艳丽多彩,在这花街柳巷一条龙服务的清秋河两岸,有着别样特色,菊花盛放预示着今夜将会有新小倌的开苞之喜,焰火升天,就算是住在城东最清净处的达官贵人,都能看见这瑰丽的一刻。

    我揉了揉眉心,撅着屁股走进刑堂,老爹正坐在最里面的主位上喝茶,茶水早就凉了,目光盯着泽霜下身的那个秤盘,见我进来,只不过挑了挑眉,顿时让我有一种打退堂鼓的冲动,可是转念一想,我连天上的王母都不怕呢,我怕一个南风馆的老鸨?借此为自己撞了胆子,拿起一旁火炉烧滚的水壶,给老爹斟茶。

    “老爹……前院烟花升天了,”我从来不是一个谄媚的人,可是面对年近四十,脸上涂着一堆白粉,跟戏台上唱戏的花旦一样的老爹,还是忍不住用了这一招,“不如,您先消消气,好歹要给今天开苞的公子一点喜庆是不是吗?”

    新倌开苞,在长春也算是一件不小的事情,虽然比不过每年这清秋河的花魁之争,但也不是每天都有的,按照现在长春的人头来算,大概一个月也顶多轮上一两个而已,也不知道今天是哪位公子?

    老爹抬起头朝我一笑,夹得死蚊子的皱纹在我眼前晃过,我差点一时忍不住笑出来,还好又稳住了,低下头,退到他一旁。

    “菊华,你和泽霜好好聊聊,聊好了,换上一旁的衣服,今日便是他的开苞之喜,我不想他身上有伤,不然断不会轻饶了他。”老爹据说几十年前也是这长春的头牌,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可是那一颦一笑,皆是头牌的作风,用他常说的话讲:我对你们那可是掏心掏肺,你们若是不成器,也休怪我心狠,毕竟是自己调教出来的孩子,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啊。虽然有时候不太理解,为什么他自己被人压了一辈子,还要继续让那些和他自己一样的苦命人,也被别人压。也许,这就和现代社会热播的婆媳关系有点相似,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婆,怎么滴也要在自己的儿媳妇面前找一点存在感。想到这里,我不禁吐了吐舌头,身在仙界,看遍时间百态炎凉,也并不觉得如何,偏生自己在世为人人了,却觉得这人世间的关系,当真是繁琐复杂,一言难尽啊。

    恭送了老爹和另外两位调教师父出门,这刑堂外围着的人也大抵散的差不多了,毕竟月上柳梢,到了这长春开门做生意的时候,有身份的公子都带着自己的小童回了自己的厢房,只等着前院的恩客点了自己的牌子,由小厮们领进来,真正要出去招揽生意的,多半也都是一些年老色衰,却还没有筹够了银子赎身的,这些人若是出不去了,那便只能沦为这里的杂役或者调教师父,勉强糊口而已。

    长春每个月都会进来人,但真正能留下的却不多,这些人都是从各地送到京城的,老爹怕很多地方的小倌馆私藏夹带,不把好货色留给长春,而且很多小倌,在年幼时并不一定是最出挑的,老爹深怕有遗漏,都不准那些卖家先去别的地方散货,往往是一并好的次的都带到京城,由老爹先选好了,挑剩下来的人便再由管事的师傅送到外地去,一层层的挑选,一层层的分散,到最后自己被卖出去的儿子究竟到了哪一个地方,哪一家店,都已经不清楚了。能留在这京城长春的,自然都是精英了。

    我眼前的这位精英,便是泽霜。

    昨晚刚开过后庭花,如今还痛着,我便没有找位子坐下,只是绕到了泽霜的面前,看着他那张俏生生的容颜叹息。猛然想起前几日在小上听见下那几个没口德的小厮,教坏那帮刚进的童倌:“一入倌深似海,从此只卖后庭花。”可不还真是我们这帮小倌们的真实写照啊。

    我扭过身子,正巧看见一旁的架子上放着一把红木戒尺,这戒尺也是管教的器具,专门用来打屁股的,有些品味特殊的客人,就喜欢在小倌们身上弄出些晚霞啊,红云啊,霉点子之类的东西,以示其文化素养和审美观的高超。所以忍痛,受痛,学会痛并快乐着,也是小倌必备的一课。

    我顺手拿起戒尺,挑起泽霜的下颌,他的脸型是标准的鸭蛋脸,颌骨并不明显,更显得颈下的线条流畅,赤裸的身段体态修长,细腰宽肩,身上每一处都均匀细致,真可谓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又嫌瘦,这样的人儿,又是放在今夜开苞,只怕没有上千两的银子,定然做不成他的入幕之宾。

    果不其然,我的戒尺才接触到他的肌肤,他就毫不客气的送我一对卫生球,只不过这对我来说算什么,我是神仙,几千年的道行,虽然没有像我佛如来那般练就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大胸襟,却也断然能承受这两记卫生球。

    我并没有理他,只不过将那戒尺缓缓下移,一直移到了他下身挂着的那杆秤那里,然后毫无形象可言的蹲了下来,用尺点着数上面的分量,哈哈大笑道:“哟,泽霜,不赖嘛,称“茎”十二两。”

    我又站起来,摇了摇头道:“若是十二两就可以给你赎身了,那该多好,我昨晚接了九王爷,人家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啊,五十两。”我长大着手指在他面前比划着,“用不着多久,我就可以离开这长春,不用做这小倌咯,只有你这笨蛋,还在这里死鸭子嘴硬。”这样说话似乎很伤人,但是伤心有时候总比伤身好。

    我用戒尺敲了敲那秤砣,那带子便牵着他的玉茎晃了几下,痛的他蹙起了眉头,偏生还是不肯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我,眼窝里面两团三昧真火,直将我要烧成了灰烬。我也不看他,丢下了戒尺,将那秤盘里面的银子一锭锭的取出来,还故意放慢的动作,每拿走一锭银子,便开口道:“古语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古语有云,大丈夫能屈能伸;古语有云……”

    我正打算接着古语下去,冷不防他冒出来说了一句道:“俗语还有云:一入倌深似海,从此只卖后庭花,俗语还有云:一日为娼,终生为娼。菊华,到底是你的那些古语管用,还是我的这些俗语管用?老爹的那一顿鞭子,真的把你给打傻了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只卖艺,不卖身的吗?”

    泽霜挑了挑眉头看我,那眼神中的鄙视,简直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坨屎啊。

    “卖艺和卖身,哪个赚的钱更多?”我噌一下站起来,毫不客气的插腰问他。

    “你……你……”他气急,无话可说,一脸悲愤的看着我道:“他们都说你自从出了刑堂,就判若两人,我还当是这刑堂真的是能让人脱胎换骨,毁灭灵魂的地方,没想到你就是一个软骨头。”他说的倒轻巧,老爹也说了,要不是看着今天是你的开苞之日,定然是要用重型的。再说,你那小弟弟如今也没好到哪里去,能不能用,还要检查下呢。

    我也不动怒,耐着性子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刑堂的绳子都是用软皮包裹住的,就是怕绑的人世间长了,会有一些印痕,有的客人有洁癖,要小倌的身子如玉般无瑕,可他怎么就不想,小倌的身子,可早就被人□成了马蜂窝了。

    刚刚被我松开,泽霜便抓住我的手说道:“菊华,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只卖艺不卖身,等筹够了钱,一起赎了身,一起作伴到老的吗?”他那双乌溜溜的秋水看着我,那叫一个脉脉含情。我不禁感叹起,原来小倌与小倌之间,也能培养起如此伟大的友谊。只可惜,他表错情了,我已经不是当初的肖菊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