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他将面具又带了起来，随后将衣襟扔在了地上，我有些心虚的走上前，将那衣襟捡了起来道：“你要不要紧啊？”
“放心吧，死不了。”他揉了揉胸口，又坐到地上调息起内息，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舒了口气说：“不行，我胸口好痛啊，看来是刚才太过着急，一不小心岔气了。”
我凑上前去，在他胸口各处按了按问道：“哪里痛？是这里，还是这里？”没想到他一把将我的手按在了胸口道：“没想到你还会关心人啊？”
我一把推开他道：“切……本公子生性纯良，哪里比的上金公子老奸巨猾。”
他闷哼了一声，身子歪到一边，捂住了胸口喘了两下，竟然一时间滞气，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自知刚才用力有些过猛，心虚上前道：“叫你不要惹我了，你偏不听，被我打伤你活该。”
他顿了半刻从地上站了起来道：“花拳绣腿，还妄想伤的了我。”
我跟在他身后，来到李文朗身边，他上下扫视了李文朗一遍道：“你做的事情，我略知一二，早已经让路边的写字先生写好了退婚认罪书，你只要在上面签字画押，就可以了，你要是喊一声，我就杀了你。”
李文朗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金麒麟才解开了他的穴道，那人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金麒麟面前道：“大侠，求你放过我吧，我也是不得已的，对方是公主啊，我不敢违抗圣旨。”
我听到这般不负责任的话就生气，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道：“你不敢违抗圣旨，就敢对深爱自己的人痛下杀手吗？你的良心给狗吃了吗？”
金麒麟冷冷哼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页写满了字的宣纸，打开平坦在桌面上道：“你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东西是否属实？不过你也完全不用看了，上面所有的事情我全部都查证过了，基本上不会有错才对。”
我处于好奇心，拿起那张纸从头看了起来，但只看了几句就看不下去了，扯着李文朗的领子道：“怪不得子昕做了这么多年的头牌，连自己赎身的银子都没攒够，感情你这家伙空手套白狼啊！”我指着上面几行，凑到李文朗面前道：“你居然还用子昕赎身的钱去吸大烟？你真是男人中的大败类。”我气不过，又抬腿踹了他几脚。
“踹他多麻烦，不然我一剑杀了他如何？”金麒麟抱着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文朗早已经吓的屁滚尿流，赶紧磕头道：“两位大侠，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这种男人，可性度为零，对了那个宋御史，是不是你爹故意找了茬子让他去岭南的？没道理他才动身离开京城，你就正好要大婚的？”
“不……不是的……宋御史是子昕劝他走的，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李文朗一边辩解，还一边向我磕头道。
我正还想继续我的“严刑逼供”，没想到身后有人开口道：“你们不要怪他，宋御史的确是我劝走的。”我回头，看见子昕一脸苍白的醒了过来，脸上全无表情，呆滞的躺在床榻上，我上前几步，坐在他的床沿安慰道：“子昕，这家伙刚才差点儿就害死你，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呢？他就是一个人渣，一个败类，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还没等我继续说下去，那李文朗便跪走道子昕的床钱，磕头道：“对……我是人渣，我是败类，我的确猪狗不如……子昕，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当这两位大侠饶了我吧，你知道抗旨不尊是要杀头的，我不能悔婚的，那是公主啊。”
金麒麟忽然冷哼了一声，飞速将那长剑架在李文朗的脖颈处，拉出一截剑刃，贴着李文朗的皮肤道：“哼，公主？朝中上下，谁不知道玉雅公主凤体违和，今生只怕难有子嗣，怎么偏偏你李文朗愿意迎娶公主？你难道不是因为皇上的一句戏言？说若是谁娶了玉雅公主，便将凤京的丝茶盐转运署署长的职位给他。”
“不不不……小人真的不知道什么转运署的职位，小人真的只是仰慕玉雅公主的风姿，才会答应我父亲，和玉雅公主成婚的，再说，此事若不经皇上批准，小人……小人……”
“废话少说，把这退婚书签了，反正你父亲已经年迈，是时候告老还乡了，至于你今天企图谋害长春楼红牌子昕公子的事情，本公子可以当做没发生过。”金麒麟将长剑往李文朗的颈子里面又靠了靠，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此时子昕已经从床上支起了身子，晃了晃脚步也跪了下来，朝金麒麟磕了一个头道：“子昕多谢大侠相救，但今日之事，子昕也有过错，”他说着，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一个麻黄纸包，上面用繁体写了砒霜两个字，我顿时张口结舌，只听他又继续说道：“长春楼自三十年前开业至今，从来都没有人能私下逃走的，那日泽霜公子若不是遇到了菊华公子，根本是妄想能在长春楼脱身，子昕自知没有这种好命，早已经将身死自置之度外，本想与他一夜缠绵之后，做一个了断，没想到我在欢场打滚多年，看惯了虚情假意，却分不出此人的善恶。”
我咬了咬唇，弯腰将子昕扶起来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只不过是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子昕你怎么能这么傻呢，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做小倌的，已经活的够烂了吧？可还不是过了这么多年。”
子昕皱了皱眉，闭上眼道：“可惜这么多年，我鲜少接外客。仅有的存银，当日也都拿了出来，帮他戒烟之用了，我原以为他真心对我，此次大婚是皇命难为，他真心邀我私奔，我一心赴死，却不想会是这种结局。”
听他如此说来，我不禁心酸，只觉得眼角微微发热，转身朝着那李文朗又踢了几脚道：“你这个负心汉，你还想娶公主，做美梦去吧你。”
被我这几脚一踢，金麒麟无奈挪开了利剑，双手抱胸道：“快点签字画押，不然我连你老爹一起整。”
李文朗听了这话，哆嗦着腿走到桌前，咬破了手指在那罪证退婚书上面签上了李文朗三个字，还按了一个大拇指手印道：“大侠，我签……我签……”
我看着那像狗一样的人，忍不住又一阵恶心，将子昕扶起来做到床上道：“你的毒已经解了，但身子还很弱，不如你先在这边休息两天，长春楼那边，我帮你向老爹请个假。”
子昕摇了摇头道：“子昕如今早已经看破了红尘，如何还能回到那浊世之中，这世上的男子，果然薄情寡义的多。”子昕吸了吸鼻子，转头握住我的手道：“菊华，不要说我没忠告你，我们只是小倌而已，就算打扮的多鲜亮，就算是红牌，乃至花魁，小倌是我们身上一身的烙印，不要去想那些臭男人会真心对你，你心底善良，我真的不想你步我的后尘。”
我心口一紧，将手从他的手中收了回来，正不知如何作答，却听金麒麟说道：“你也不能一竿子就打倒一片啊，你自己运气不好而已，这世上好男人大大的有。”金麒麟嘿嘿一笑，继续道：“……不过……好男人一般喜欢好女人而已。”
我扭头瞪了他一眼，又安慰子昕道：“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刚才在房顶上还说要见死不救呢，最后还不是为了救弄，把自己搞得内伤了。”我还故意拍了拍他的胸口，引的他转身捂住了胸口，一副吃痛的模样。
金麒麟出门将庙里住持请了过来，我依旧在房里安慰子昕，从话语中才得知，子昕原来是罪臣之子，当年不幸被抄家，父亲被杀，母亲也随即殉情而去，其余一干人都全部充军，子昕在充军的途中被人贩子买了回来，辗转到了京城，才会成为长春楼的头牌，身世坎坷，让人扼腕。
李文朗躲在墙角不敢说话，此时住持也已经进来，只怕是听金麒麟说了刚才之事，只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有好生之德，施主何必非要与自己过不去呢，施主若是愿意，可以在鄙寺多住几天。”
我摇了摇头，拉了拉金麒麟的衣袖道：“你平时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有没有什么私房钱啊？快贡献出来一点，我们帮子昕赎身吧。”
金麒麟打开我的手道：“你又异想天开了？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给别人赎身？真是多管闲事。”
这话我也明白，的确多管闲事，可是……可是老爹说若是子昕再没有客人，就要让他搬出隐君楼，住到醉乡楼做低等的皮肉生意，子昕的性子刚烈，难保又要弄出人命来。我想了想道：“不行啊，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刚才为了救他都受了内伤，若是把他送回长春楼，那不是送死吗？那你刚才的伤不就白受了？你说对不对？”
我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表情，但是估计定然不会好看到哪里，于是又软下了声音道：“不如你先帮我垫着如何？等我以后有钱了，再还给你好了。”到时候我跟了九王爷，零花钱肯定少不了，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私存，总也能还得起的吧……
子昕连忙拉住了我的手道：“菊华……别这样，我跟你回去，这就是命，逃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