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目录:小菊花历险记| 作者:冷倾衣| 类别:都市言情

    第八十九章

    长春楼的生意还一如既往的好,我们回去的时候,虽子时已过,但是前院依旧丝竹声声,曼舞轻歌,我跟在白怜花的身后,神态自若的进了长春楼,白怜花领着我到了老爹平时休憩的房前,让我呆在门口,自己则进去向老爹请示,没过半晌,白怜花领着老爹出来,我微微退后两步,行了一个礼,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就是柯老爹吧,久仰久仰。”

    老爹的鹅毛扇半掩着面,一双周围长满了鱼尾纹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转头对白怜花道:“模样倒也周正,听说你会吹箫?我们长春楼正好缺一个箫艺师傅,这样吧,每个月五两银子,如何?”

    只要能留下来,免费我也愿意啊,我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老爹又开口道:“我们这边白天没有生意,主要是晚上热闹些,乐师们都住在杏花巷,我听怜花说,你初到京城,还没有落脚的地方,这样吧,你也住到杏花巷去,那里与这边只隔着一条巷子,来回也方便些。”

    我正想应下来,却见白怜花道:“老爹,花魁节在即,泽霜又不愿意配合我练习,我好不容易自己请来一个,你还要让他住杏花巷这么远,我可不依,我对面的陇菊阁不是空着的吗?不如借我用几天吧?”

    老爹一听这话,摇了摇头道:“这可恐怕不行了,今儿你走后,泽霜向我求下了陇菊阁,明天就要搬进去了。”

    “啊?他要住陇菊阁?老爹你不是让他住在玉宇别院吗?那么好的地方他不住,要住在陇菊阁?”白怜花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解。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次花魁节,他能想通了回来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当然是他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了。”我想起之前我想赎身的时候,老爹曾言及楼主应允他,若是这次长春楼能在花魁节中夺得头筹,就成全他与陆仁甲,如今泽霜回来,他定然是如神佛一样供奉着。

    我想了想,开口道:“白公子不必着急,我只要有个睡的地方就可以了,这边不是也有小厮住的地方吗?跟他们挤挤也就算了。”

    白怜花一脸失落,只好退步道:“老爹,既然如此,那你就在醉乡楼借一间屋子给崔师傅住吧。”

    我抬头看了白怜花一眼,糟糕,刚才只顾着跟他进来,忘了先核对一下名字,我什么时候又变成姓崔的了?谁知白怜花低头掩嘴一笑道:“老爹,我差点忘了向你介绍了,这位是崔箫,崔师傅。”

    我无奈的瞪了白怜花一眼,摇了摇头想到,当吹则吹吧,反正次箫非彼箫。

    整理好了房间,铺上了简单的席子,醉乡楼虽然没有隐君楼修的考究,但也干净整洁,高雅大方。只不过这楼上楼下的靡靡之音,让我有些不习惯而已,以前在隐君楼,各有各的雅室,隔音设施也好,哪里能像这醉乡楼一样通透,各式的呻吟,喘息,床板的摇动声,时不时来几声浪叫,都让我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只能在这里委屈你几天了。”白怜花在我房间里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忍不住掩嘴笑道:“你以前究竟有没有做过小倌啊,听见这些声音都能让你脸红,连粉都盖不住了,这样也好,每天有这些声音陪伴着,应该能睡得更香一些。”

    他说着,推开后窗,我向着窗外望去,忽略掉这些靡靡之音,不远处湖心亭里面,有人正在抚琴,琴声悠扬,我忍不住走上前多看了几眼,湖心亭笼罩在一片白纱之中,夜风摇曳,将白纱高高的卷起来,飘渺之中我看见泽霜坐在那里,低眉抚琴,脸上也蒙着白纱,整个人如水晶宫中的谪仙,明明只是静坐在那里,却如此的高高在上。

    我忽然玩心大起,转着手中的竹箫,转身对白怜花道:“看上去泽霜公子像是在宴客。”

    “可不是,你看那个坐在他对面矮几前饮酒的缁衣男子了吗?他就是兵部尚书叶斐,他边上那个蓝衣公子,是他的弟弟叶然,好像是在礼部当差的。”

    我眉头一皱,这名字好生熟稔,似乎是从那里听过的,绞尽脑汁方才想了起来,便开口问道:“那叶然不是和菊陌交好的吗?怎么又会看上了泽霜?”

    “菊陌公子,我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这些金主有几个长情的,别说菊陌公子如今不在楼里,就算是在楼里,也是他想点谁的牌子,就点谁的牌子,恩客有什么情字可言。”

    我握着竹箫的手猛然一紧,扭头看着白怜花道:“你败在泽霜手上几回了?跟我走,我帮你挽回一次面子。”

    我和白怜花出了醉乡楼,夜凉如水,风中还有着合欢花的香味儿,顺着九曲回廊走向湖心亭,我才听清了泽霜演奏的曲子,那曲调高亢,时而紧凑,时而疏离,时而如策马奔腾,时而又似小溪流水,潺潺而下,分明是一首将士沙场练兵的军歌。不过这军歌让古筝弹奏出来,却别有一番风味,剑拔弩张的气势少了,儿女情长的缠绵多了,无可厚非,这世上能弹奏出如此高超琴艺的人,只怕除了泽霜,还真的再无他人了。

    “好歌……好曲……好琴艺。”我忍不住赞叹,身边的白怜花拉长着马脸横了我一眼,似乎像是在对我说:还说要扳回一局,我看你是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摇头不理他,走到亭中,彬彬有礼的向席上两位大人作揖道:“在下金陵乐师,适才听闻天籁之声,忍不住夸赞了几句,扰了两位的雅兴,实在是罪不可恕。”

    “哦?是乐师?”那少年一些的公子显然是被我的自我介绍给勾住了,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我问你,你擅哪种乐器?”

    我指了指手中的竹箫道:“在下不才,只通箫艺。”

    我不动声色的向泽霜那里瞥了一眼,他如冰雕一般,坐在那里,似乎半点也没有把我放在眼底。睥睨天下,冷傲孤绝的样子让我看的很蛋疼。

    “既如此,那师傅帮我们吹一曲如何?”

    我正想应允,坐在叶然身边的叶斐开口道:“师傅刚才想必也听了泽霜的演奏,实不相瞒,刚才这首曲子,是本人行武之时,用来操练的军歌,命为《将军令》,本人原先是以战鼓擂之,用琵琶独奏而成,一气呵成,气势非凡,如今泽霜用古筝弹奏,谁知却别有韵味,当真让人觉得不同凡响。”

    我微微一笑,猜出了他心意两三分,开口道:“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在下也愿意用箫来奏一奏刚才这曲《将军令》,若是污了两位大人的耳朵,也请大人责罚。”大话说了出来,退堂鼓也由不得我打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曲调,吹奏倒真是不难,难就难在高低曲折,用气比较吃力,若是按照我以前的办法,只怕达不到,不过修仙的时候为了练飞天遁地,我也下过苦工,看来这次只能用一些小办法了。我现在反正是一介凡人,两袖清风,连自己喜欢的人也离我而去,何不凭着当神仙时的那些个绝技,在人间潇洒一回?

    我说完,长叹了一口气,走到湖心亭外,满目碧波在月光下微波粼粼,我提起萧,放置唇边,默默的念着续气的咒语,才启唇吹奏。

    已是二更天,也不知天界的司法睡了没有,若是天眼还开着,只怕我逃不了被他的雷劈一顿,不过好在我知道有个东西叫避雷针,这湖心亭顶上的琉璃顶正好能起到这作用,我嘴角一勾,便毫不犹豫的吹了起来。

    远处的长春楼依旧灯火辉煌,这小湖是活水,有一处是通向门外的清秋河的,不远处停着几只画舫,远远还能看见女子妙曼的歌舞,箫声泫然而起,我心一横,将那气势雄浑的曲调吹成了壮志难酬的煎熬,将那缠绵幽怨的序曲化成佳人的哀思。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个人的幸与不幸,比起家国天下,显得那么渺小,这种哀愁,我曾在侯大哥的眼中看到过,也曾在张少麒的眉宇间捕捉到。我想我已经活的太多年了,竟然还一直用神仙的思维,去臆想一个短短几十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