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王爷(1)

目录:小菊花历险记| 作者:冷倾衣| 类别:都市言情

    凤子逸靠坐在卧榻上,门外是淅淅沥沥的雨,他来江南已近半载,却仍然适应不了这烟雨江南,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地方能算是自己的家,那便是凤京城的皇城,他在哪里生活了整整十二个年头,一切的荣宠与变故都从那里开始。

    门外的脚步声很轻,这里的侍从都训练有素,平日里也都安静,看主子有心事从来都不敢多言,此时只是在门口轻轻的扣了扣门,小声道:“王爷,刚做的绿豆汤,您要用一些吗?”

    凤子逸应了声,门外的人才敢推门进来,将浅绿色的瓷盅放在了他手边的茶几上,退至一旁道:“王爷,今日奴婢回了王府,王妃问王爷什么时候能忙完公务,隔几日便是中秋了,王妃已经在府上准备了筵席,请王爷回府一聚。”

    凤子逸点了点头,随手端起绿豆汤喝了一口,这绿豆汤甜而不腻,清新爽口,倒是解乏的很,他转头看着颔首立于一旁的女婢,挑眉道:“绿豆汤可是我舅父命你送来的?”

    女婢脸上一阵惧怕,连忙跪地道:“奴婢,奴婢见厨房有人做了,所以自作主张,把她端来给王爷喝了,请王爷责罚。”女婢怯生生的看了凤子逸一眼,额角溢出了细密的汗珠来,又补充道:“奴婢先前已经试过了,没有毒。”

    凤子逸不语,只是皱着眉头道:“本王说过要责罚你吗?出去。”

    女婢匆忙跑了出去,连放在茶几上的瓷盅都忘了端,呆到了门外,才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几下,看来真是吓的不轻了。

    凤子逸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端起那盅绿豆汤又喝了几口,眉头依旧是锁着的,看不出什么喜怒,忽然间就把手中的瓷盅撂倒了一旁,整了整衣物,在墙角拿了一把油纸伞,出门了。

    这几日他一直都住在秣陵湖上的菱洲别院里,因为菊华未醒,所以都不曾回府,而与此地一桥之隔的樱洲上面,则住了另外一个人。

    柯家原是金陵望族,前两任家住都是金陵的首富,先帝翰文帝微服出巡的时候,未曾惊动当地的官府,而是悄悄的住在了柯家秣陵湖上的别院里面,先帝当时年近不惑,却风流依旧,而柯家的小女儿柯敏英却年方二八,正是待字闺中的年纪,那日先帝从城里游历回来,从菱洲的望湖阁下面经过,忽有一直毽子落在了先帝的面前,先帝信手捡了起来,原以为是这里的女婢们闲时无聊,玩起了踢毽子,却不想一个娇俏的少女从阁楼上探出头来,脸色红扑扑的,显然是刚刚踢了毽子,还有些娇喘,她见楼下人手中拿着自己的毽子,也不害羞,只娇滴滴的说道:“麻烦楼下的朋友把毽子扔上来可好?”

    翰文帝笑了笑,低头看那毽子,做工精美绝伦,竟是用五色的翠鸟毛做成的,边上还镶了一圈米粒大的珍珠,着实是手工精巧,比起皇宫里面的竟一点也不差,而楼上的小姑娘,也髻着一支翠鸟羽毛左城的簪子,她低着头冲他笑了笑,翰文帝的脚步竟然都滞了,也不管身后人压抑的目标,扬起袍子,上了柯敏英的阁楼,两人相谈之下,尽然成了忘年交。那柯敏英只当他是父亲生意上的朋友,他翰文帝亲疏得意,温和有礼,至翰文帝走时,都不曾将自己真实身份告知这聪慧可人的柯姑娘。

    直到两年后,文帝在御花园闲游,忽然看见宫女在宫中踢毽子,才想起那时的一番际遇,只觉得心中思念汹涌而来,遂命人八百里加急至柯家,再无任何侍寝和宫礼的情况家,将柯敏英晋为贵妃,当时文帝的娴舒皇后早已经仙逝,柯敏英无疑成为了后宫真正的主宰,史称“一夜皇后”。

    那日之后,柯敏英进宫,极尽荣宠,文帝原想将他封为皇后,却因惧怕先皇后外戚阻挠,也只好作罢,不过柯敏英的待遇一点也不比皇后差,文帝想立九王爷为太子,却又因立子废母的祖制,只好迟迟都没有立储,只将长江以南凤天麟的舅父家一代,封做了他的封地。

    但朝臣心中已然明了几分,因此凤子逸从小便享受着太子的待遇,知道十二岁那一年,先帝驾崩,恒王,也就是现在宣武帝,勾结先皇后娘家,策划宫变,在柯敏英还没来得及将先帝遗诏公布之前,伪造了一份立储遗诏,在禁卫军的推举下登上皇位。并以先帝遗诏之名,命皇贵妃柯敏英殉葬。富可敌国又如何,在政治上没有援助,就算万千荣宠于一身,还未能将自己的皇儿推上皇位。

    凤子逸从望江楼下走过,依稀还能听见母亲昔年的银铃般的笑声,和父亲慈爱的容颜,宣武帝登基之后,推行仁者,并未将自己斩尽杀绝,却时常在背地里暗暗动手,若不是自己命大,若不是他风流不羁的脾性到后来已经能麻痹所有人,只怕到今时今日,他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宣武帝爱极了面子,所以他才会伪造遗诏,以求一个名正言顺,他对他们几个兄弟也都仁厚,只不过大多人命薄,没过上几年安稳日子,便病的病,死的死,出家的出家。唯独留下凤子逸一人,也被传换上了恐女症,年方二十六还未婚配,更别说有子嗣。

    在众人的眼中,凤子逸从来都之和风流搭的上边,大家对他的认识,也只停留在凤京长春楼里面,那个能一夜七次的荒淫王爷。

    他苦涩一笑,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樱洲别院的门口,这时候小院里并没有别人,几朵玉兰花在雨中悠然绽放,凤子逸收起了油纸伞,站在廊下。

    “舅父,我是子逸。”他小声开口,小心揣摩着门内人的心虚。

    “那小倌醒了吗?”门内人并没有接话,反而直接问起了菊华来。

    凤子逸只觉得脸上泛红,可话语里却依然倔强:“他还未苏醒,多谢舅父挂念了。”

    “他的眼睛,只怕是好不了的,你也不要再去穷操心,你喜欢他,也不必在乎他是瞎子还是聋子。”凤子逸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沉声道:“天下没有解不了的毒,我认定能治好他。”

    里面的人又苦笑道:“你认定有什么用,若是只要认定就能治好,那舅父我也不至于瘫了十几年。”那人的声音很淡然,完全没有半点苦涩,有的只是一种陈述事实的淡漠。

    门吱呀一声开了,凤子逸跻身进去,反手又将门关紧了,看着帘内侧身的半个身影,蹙眉道:“舅父,上次在京城外,派人杀他的也是你,这次将人送到我别院的也是你,舅父,我今日来这里,只有一件事想对你说,起兵造反,我决意已定,但菊华我也不会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舅父既然已经把他送给了我,就请舅父不要出尔反尔,再下杀手。”

    凤子逸隔着帘子,看不见柯敏俊额际跳起的青经,只听见他用压得很低的声音开口说道:“子逸,整个长春楼都是你的,你要谁,舅父自然会给你,但舅父也要提醒你一句,他是小倌,你只能把他当小倌,他若是要登堂入室,舅父决计不会答应,你从小一帆风顺,从未经历任何挫折,后来一夜巨变,舅父为你挣得这半壁江山不容易,你若是嫌弃舅父了,舅父也愿意自沉秣陵湖底,见你母亲去。”

    凤子逸被提起伤心事,又觉得刚才对柯敏俊的话确实有些过分,只好埋头不语,眉宇百结,又听那柯敏俊继续道:“当初二十年前,在凤京建长春楼那是打算做正经生意的,一来你娘在宫中受宠,可是先帝向来节俭,后宫诸事开销又大,我们也都补贴点你母亲,而来柯家在金陵就是开妓馆起家的,做这些生意也算是熟悉,可谁知道竟然会遭此聚变,亏得当时长春楼在京城并不出挑,表面上也算清白,才能保留了下来。这么些年,我帮你养的那些人,哪个不是一等一的水灵,这菊华原本也是可造之材,可谁知道居然会失忆了。他若是不失忆,仔细调教好了,倒也能帮上不小的忙。如今他误打误撞,将太子引了出来,以致摔下悬崖,也算将功补过了,让他留在你身边,当一个侍寝的男宠,也未尝不可。”

    柯敏俊微微动了动手,从帐子里面策动轮椅出来,看见凤子逸一脸愁眉苦脸,又开口道:“听探子来报,在悬崖下已经发现被野狼啃食过的尸体,我看多半便是太子了。如今皇帝受了重伤,现在的皇后也不是太子的亲娘,我已经在朝中派人向她暗中透露,若是她能拥立你为皇太弟,将来便封她做皇嫂,继续留住凤仪宫,如今只等着消息罢了。”

    凤子逸闭了闭眼睛,脸上一片颓然,又叹息道:“天麟那孩子,小时候,我还抱过他,聪明机警,心底善良,我一直想,若他日他当了皇帝,定然也是一个造福百姓的好皇帝。”

    柯敏俊驱着轮椅上前,拍了拍凤子逸的手背道:“这世上有帝王之才的人多的是,但真正能当成帝王的却只有几个,宣武帝狠,绝,可是他生的儿子却心无城府,只能怪造化弄人而已,你只不过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凤子逸退出了樱花别院,雨也适时停了下来,他看见远远的有婢女冲着他的方向跑过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见他出现,脚步也越发的快了,走到他面前,才匆匆下跪,微微喘息道:“恭喜王爷,菊……菊华公子醒……醒过来了。”

    凤子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抬眼见忽见一道七色彩虹挂在雨后的天空,他第一次觉得,江南的景色原是真的如此这般美妙。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非天夜翔大大的《鹰奴》,很好看的文:)今天全贡献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