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先是应了一声，而后又道：“公子，润泽堂就在天香楼不远，还是等小荷将公子送到了天香楼再说吧，上次小荷不查，让公子私自离开别院，已经被王爷好一顿训斥，公子就不要再为难小荷了。”
我见她不肯，也不好强求，想着只好等见了九王爷，在装一回西施捧心算了。说话间便到了天香楼，小荷扶着我从轿子里面出来，我静静站在那里，只觉得很是安静，刚才从市井走过时的那些人声似乎都消失了一般，我心中有些担心，开口问道：“小荷，这里是什么地方，天香楼不是吃饭的地方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小荷浅笑道：“公子，这里是天香楼的后门，前门人多，王爷吩咐了我们从后门进去，这里的老板正好有一处水榭，九王爷已经在那里等你了。”小荷说着，从轿中取出了一件披风帮我披上，一路领着我进去，脚底下踩在了青石板上，清早的空气还算清新，有着淡淡的木樨花的香味儿，我被扶着走到了水榭中，脚步顿时停了下来，确认再三才开口道：“王爷还请了别人吗？”
九王爷迎上前拉住我的手，疑惑道：“菊华，你的眼睛好了吗？怎么知道我还请了别人？”
我微微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还能闻的见，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前几日为我诊治的陈大夫吧？”
“呃……菊华公子真是……好鼻力。”张少麒笑着继续说道：“公子这几日面色似乎好了点，不过昨晚可是没有休息好，这眼圈……”
我的面色一红，差点忘记了这茬事儿了，昨晚纵欲，今天估计又是一副吊死鬼的尊容，我顿时懊恼的要死，每次请张少麒诊脉的时候，偏偏都要挑我被弄的最最最憔悴的时候。我有些生气的想伸手推开九王爷，没想到被他按在了椅子上，捞起我的胳膊，递给了张少麒。
他的指尖还是我熟悉的未凉，在触摸到我脉搏的瞬间，让我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我睁大了眼睛，朝着他说话的方向望过去，那感觉就像我看见了他一样。
“身子是好些了，但还是气虚，需要继续调养，不过他以前似是大伤过元气，只怕要脱根的话，至少还得三年五载，最近不要给他弄大补的汤药，切忌虚不受补，可以开始进行食补，收效应该会好一些。”他徐徐说完，虽然声音还是那么苍老，但是听得让我心间暖暖的。
松开了我的手腕，我听见毛笔在纸上沙沙的声音，许是他在开方子，我正想问问是什么方子，他便又开口说要给我检查检查眼睛，他依旧是翻看了一下我的上下眼睑，我什么都看不见，自然着急要问，没想到九王爷比我开口道：“上次你说的办法，或许我们可以试试，之前他身体不好，只怕他扛不住，如今你看时机是否成熟？”
我侧耳听着，虽然不太明白他们话中深意，但至少让我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眼睛重见光明，似乎也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我伸手抓住九王爷的衣袖，开口问道：“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对我明说吗？难道你们预备给我治眼睛的时候，也不告诉我吗？”
张少麒笑了笑道：“菊华公子，这也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测而已，至于成功与否，还要看个人的机缘，我曾经在医书上看见古人有亲娘哭瞎了双眼，孝子剜目救母的记载，如果儿子的眼睛可以使母亲重见光明，那么我想只要能找到健康的眼睛，然后和你的眼睛互换，你肯定也能重见光明。”
不会吧？这么神奇？现代科学移植的也只不过是视网膜而已，张太医能连整个眼睛都换吗？我有些怀疑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可是若是这样，那另外一个人岂不是就要瞎了吗？”
“无妨无妨，本王最近已经在寻找与你年纪相仿，长相相似的年轻男子，到时候选两个最为接近的，让他们各剜一目，这样你就可以重见光明了，这样他们也不会双目失明，本王会负责他们下半生的生活的。”看来这事儿，九王爷和张太医倒是达成了一致。可是这样伤人身体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我当了上万年的神仙，从来都是慈悲为怀，未曾伤人分毫，如今为了自己的双眼，便要去伤两个年轻男子的双眼，我死都做不到。
“不行的，这个我不同意，不如你找两个死人，把死人的眼珠子剜下来给我吧？”现代人不都是有死后器官捐赠的么，死眼珠子，应该也能用吧？我转头又问张太医道：“陈大夫，刚刚死的人的眼珠子，能用吗？”
“只怕不行，人死血脉即断，血脉一断，身上各个器官也都坏死了，到死后他的眼珠只同死鱼眼一样，如何装到你的脸上呢？”他一字一句的反驳着我的设想。
“非要活人眼吗？”
“一定要。”他再次肯定道。
由于眼珠子的讨论，让我的食欲急剧下降，因为看不见，一口汤圆含道嘴里的时候，那种滑滑糯糯的感觉，让我顿时觉得自己吃的不是让汤圆，而是别人的眼珠，我强忍着没吐了出来，但说什么也吃不下了，九王爷见我脸色不好，只让我喝了几口燕窝粥，便也不强求了。说到底还是昨天晚上做的有些过火了，脚下一直都虚浮着，张少麒推说药铺生意忙，早早的也离开了。
九王爷拍了拍我的手背，凑到我耳边道：“菊华，别多想了，去妙音阁听戏，今天唱的是《嫦娥奔月》。”
一路上我还为了眼珠的事情心事重重，刚才虽然见到了张太医，却又在九王爷的眼皮底下，连半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说，看来想要制造机会和张太医单独相处，我还要想些办法，我正愁眉苦脸的时候，妙音阁到了。
一样还是安静，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对于安静的地方，我反而会更加紧张了起来，九王爷就跟救命稻草一样站在我的身边，我习惯性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才跨出一步，便听见里面有人细细的开口道：“菊华公子来了？快到里面坐吧，就等着你过来开场呢。”
我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听出来这是萧谨墨的声音，原先一个娇俏跳脱的姑娘家，怀了孩子就变成了贤妻良母了？两说话的声音都转了两个调子？我虽然一下不能适应，但还是很礼貌的点了点头道：“恭喜王妃了，菊华原本早就应该来道贺的。”
她寒暄了几句，便走了过来，笑着一把抢过了我膀子，绵软的开口说道：“王爷，菊华公子就交给我吧，你公务繁忙，要是没空配我们听戏，就先回府去吧。”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赶人，实则带着几分娇嗔，倒是在挽留。
我被她驾着往前走，想起她怀有身孕，又不敢赖着不走，只能随她拖着我往前走，才走出两步开外，她便凑到我耳边轻声道：“等下我会用计让王爷离席，台上的嫦娥是要带你走的人，你只管跟着他走便是，张太医已经在门外接应了。”
虽说捡日不如撞日，但是今天就行动，只怕太突然了点吧？我的手没来由颤了一下，强忍着紧张缓缓坐到了位置上，此时早已经什么都听不起去了，什么嫦娥西施的，我只想知道，究竟谁会带我走。
舞台上响起了丝竹声，我的脑子处于高度紧张之中，萧姑娘说那个人是自己人，可听上去，一点都不像业余戏子？我正聚精会神的等着别人来领我走，忽然间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把我下了一跳，萧姑娘哎哟一声，让我的心没来由猛跳了几下。
“怎么了？”坐在一旁的九王爷发话，我想大概是时候了。
“没事，茶水不小心泼到身上了，我和小绿到雅间擦擦干净便好。”萧谨墨淡然的回答。
我心下紧张，忍不住起身开口道：“地上滑，王爷不送一下王妃吗？让丫头们先把地上的碎瓷片清理一下，我是个瞎子，万一踩了上去，那可如何是好。”我估计加重了口气，想必以我在九王爷心中的地位，这句话足以能让九王爷认为，我认定了萧谨墨是在故意刁难我。
果然，九王爷顿了顿，开口道：“你们几个先把地上清理一下，本王陪王妃进去擦擦干净。”
我淡然的落座，耳边是别人清扫碎瓷片的声音，闭上眼睛敏锐的细心聆听着周围的一动一静，忽然间传来几声桌椅移动的声音，一只手从我的身后绕过来，按住了我的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大家，更晚了~~~越要到完结了，越舍不得写，我这是啥心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