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章

目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作者:我有一个梦| 类别:都市言情

    叶闵翎回去就将自己关在房里,再也没有出过门。

    他心里有一股无名火,觉得自己被人摆布了。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这让他很生气。为什么自作主张,明知道他不愿。可张乙弘也参合了这事儿,他却只是气她,最是气她。

    一直到傍晚他都没出来,公主殿下这才觉出事情大条。她不过给他选了个徒弟,谁知这蠢货气性这么大,居然和她玩起了罢工。

    看着空荡荡冷冰冰的灶台,玉芙裳默默转身走了出去。心道,“无妨,一顿不吃又饿不死。本宫就许你傲骄一回,明天还不见饭看我不踹飞你的小烂门。”

    她该还是有几分歉意的,所以默默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说,要一个习惯独居的人强行接受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徒弟,换了谁都得闹一闹。她既然允了,就算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会去揪他起来。

    她可是有节操讲信用的人。

    可是,当第二天再度面对那空空如也的锅碗时,公主殿下怒了。她捏着拳头冲到叶闵翎房间门口,几次三番想要发作,最终都在抬脚的前一刻退缩了回去。她其实有些害怕看到他冷漠对待自己的样子,可她却对自己说,“哼,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叶闵翎依旧没有现身。玉芙裳坐在自己房门口的屋檐下,盯着对面紧紧关闭着的小烂门发呆。

    她觉察到了自己的莽撞,却是半点都不后悔。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回宫去,能有一个人陪他,她会觉得安慰。

    可是,蠢货,你怎么能这么固执呢。

    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她从怀里掏出最后一个果子,万分不舍的送入口中。那蠢货爱讲究得很,就连丁点剩菜干粮都不存。她翻箱倒柜啥都没找着,最后逼急了跑去厨房后院的菜园子摘了些能生吃的菜果子。

    最不要脸的是,明明连毛都没长齐的她都给人家摘了,却还嘴硬说自己只摘了一些。

    吞掉最后一口吃食,她猛地站起身来。毅然坚决的走到那小烂门面前,先狠狠敲了一记,一不留神,瘦小的巴掌打在那硬邦邦的木框上,她痛得直龇牙。结果一怒之下,冲那门狠狠的踹了一脚,大声喊道。

    “你到底出不出来了?”

    “……”里头的人没甩她。

    这一回,已经忍耐到极限的公主殿下真的毛了。细长的柳眉一皱,她运气至右脚,轰地一声便将面前的门给踢了开来。有半边承受不起她的蛮劲,悲催的躺倒在了地上。

    她跨步走进去,不禁在心里暗啧出声,还真是扇小烂门。

    叶闵翎缩在角落里,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眼脸,不抬头亦不理会她。玉芙裳站在门边,见他俨然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两个人相处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有些靠近的距离仿佛就在这一夜间又被拉出去老远。

    两天没进一滴水的人,脸色煞白,嘴唇干涩。不知是饿的还是受了惊吓,此时,那双消瘦修长的手正微微发着抖。

    一看见他这个样子,芙裳公主突然也来了火。明明是来拉他去做饭的,张嘴却是另外一番伤人的话。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学医之人,就用这样的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堂堂七尺男儿,憋屈不设计反击,却是龟缩起来拿父母给的身体出气,可真真令本宫刮目相看。”

    原想就这样走了,可是胸口真闷得难受。她便又说,“一介低贱平民,本宫屈尊至此,该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领情便罢,倒给这般难堪这般脸色。本宫是刨了你家祖坟么?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

    屋子里的人依旧没说话,倒是让刚刚赶到门边的人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江戸仪慌忙磕头求饶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求您放过师父,师父不是故意的……”

    “……”江戸仪的突然出现,将她没来得及说完的话生生哽了回去。有那么一瞬间,她望着门口不断磕着头的女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叶闵翎慢慢站起身来,他的头垂得很低,整个人显得单薄无力。他一言不发的走到门边,虚扶起额头已经磕得红肿的江戸仪。他原本是准备去牵她的手的,最终却还是只半拉了她的袖角。

    所谓选徒,背后深意他岂又不知。他虽来了阁里许多年,却依旧挂着学徒的名号。按规矩,学徒是没有资格收徒弟的。可这一次,不仅大张旗鼓的给他挑了,其余的弟子们也都心照不宣的什么都没提,显然多已揣度出其中他意。

    他师父和师兄是想给他挑个女人。

    若是换了其他任何时候,他都会以想尽办法避开这件事。可今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看见她毁门进来,还是会害怕,可那害怕根本抵不过心底的落寞和心伤。他拉走江戸仪的时候想,既是你要的,便满足你罢。可就在走出芙裳公主视线的刹那,他如避妨害一般的甩开了江戸仪的袖子。

    胸口闷得更厉害。他本以为,让她亲眼见过了他的顺从,自己心里该会好过一点的。可此时,却是愈加的沉重,愈加的难过。

    “师父……”江戸仪在他身后怯懦地喊,声音里多是不确定,还夹带着小小的兴奋。

    叶闵翎背对着她,没有应。

    芙裳公主呆呆的看着二人离开,她觉得自己应该欣慰安定,可她却渐渐开始讨厌起江戸仪来。与他相处这些时日,叶闵翎这个人在她心中是特别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于他也该是特别的,即使她会离开,会在走之前给他找一个伴。

    她想一脚踢烂面前的桌子,最终生生忍住。她带着茫然的表情慢慢走回自己房间,关门的时候也未同往日一般用力摔上。只是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往床边走。眼眶有点湿润,她觉得她的肚子肯定被饿坏了。

    ……

    那天以后,江戸仪每天都来。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来的时候会带上饭菜。公主一份,她师父一份。

    芙裳公主又恢复了刚来时候的样子,一个人抱着她的小白猫整天整天待在屋子里。江戸仪将饭菜送到她门口,她自己会找时候来取。

    关于叶闵翎,江戸仪也是一筹莫展。那一天他确实牵了她,她原本满心欢喜,以为这个师父算是拜成功了。可是随后的日子里,叶闵翎除了接受她的饭菜外,就再也不理她。后来见她每天都跑上来,心中略显得厌烦,却又不好直伤一个姑娘的自尊,便总会赶在她来之前跑去后山,时常耗上一整天才回来。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他与芙裳公主硬是没再见上一面。她有时候会出来,却总选在他上床就寝之后。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每当她一拉动门闩,他便会立即惊醒过来。

    然后躺在黑暗中,侧耳凝听着她的每一下动静。她的脚步很轻,有时候踩在地砖上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他便会想,那瘦瘦小小的人,原来轻得连走路都没有声音。

    一天复一天,若是有一晚没听见她的脚步声,他便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想,他大概是病了,还无药可救。

    时间大约又过了十来日。

    这一天,叶闵翎从后山回来,背着一篓新鲜草药。刚刚进院子,就看见两个护卫打扮的人跪在西边厢房的门口。此时,那门大开着,芙裳公主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大大的眼睛里灰埃茫茫凌厉着寒光,听见有人进来,她抬起头往他的方向看过来。

    感受到投注过来的目光,叶闵翎慌忙垂下头去。抓着背篓带子的两只手情不自禁缩紧,十指骨节分明,此时更显得苍白,就连皮脂下的血脉纹路都清晰可见。

    他心脏跳得厉害,便只低头咬牙飞快的往自己房间走。即便如此,他还是听见了其中那名护卫的说话声。

    他说,“是陛下的旨意,您明日务必回宫。”

    “……”

    ——

    听见那句话的时候,叶闵翎脚上一滞。然后拔腿飞快的冲进自己屋子,关上了张乙弘让人来重装的那扇新门。

    然后站在门边,整个人都呆住。

    她……要回宫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他乱了心魂,顿时变得六神无主。一直背着背篓在门边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黑了。

    他在黑暗中放下药篓,缓缓坐到桌子边。良久,才自黑夜中长叹出声。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