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清岚好好地清理了一下自己，安心地躺在休息室里的大床上时，脑中还不断闪过苏莫尔对着臭草嫌弃的表情，脸上也因为那表情而止不住笑，那是她头一次看见苏莫尔做出这么不优雅的举动。
至于空间内的瞬移，与其说是声控，不如说是心念想回，自然就回去了。
再想思考，由柔软的床铺带来的疲惫感已经侵袭了李清岚，让她只来得及蹭蹭枕头，就接受了睡神的召唤。
清晨，多年养成的生物钟已经让女大副早早地从睡眠中清醒过来，李清岚睁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趴在床上，李清岚丝毫没有感觉到本该因初次接触农活而有的腰酸背痛，不禁联想到苏莫尔多次强调的灵气……摇了摇头，瞎想什么呢，神仙又不是满大街跑的。
虽然李清岚保持了绝对的理智去分析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但实际上，这司南附带的随身空间本来就是理智无法解释的。
也因此，李清岚错过了发现这空间又一神奇之处的机会——即使不能让李清岚直接变成神仙，在空间内呆的越久、同时吃着灵气催生出来的果实，李清岚的身体素质也会一点点被改造，最终远超常人，早晚会拥有与杰西卡相似的力量和更灵敏的速度。
当然，现在李清岚只会关心——早饭有什么可以吃的？
因为调动到主舰上，大副的制服已经不适合李清岚再穿了，为了方便早上会有的训练，李清岚在自己简洁却不简陋的行礼挑出了船员平常会穿的白色工作服，穿上宽松舒适的裤子后，犹豫了一下拿了一件天蓝色印着笑脸的T恤替代了工作服有些死板的上衣。
再将经常盘着的头发放下，扎起个马尾后，镜子里的女孩儿已经看不出来是个威严的大副，青春朝气的脸上只有一双眸子还能看出某种坚毅。
李·朝气·清岚再一次向着厨房进发了，至于路线？这么重要的路线，当然必须得走过一次就记住，何况墙上还贴着金属制的小范围地图，如果这样都能迷路，那李清岚就不是有着优秀素质的探险队成员了，没错，在她决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探险队的成员之一。
顺着铺了红地毯、装饰的跟豪华酒店一样的通道，李清岚一边欣赏着墙上的壁画一边向厨房摸去，尽管走了一次，但这船上恐怕还有许多风景是她错过的。
厨房的大门是紧闭着的，李清岚轻轻敲了三下门等在门口。
“你好。”门开后，站在李清岚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标准马甲西装的外国男子，从他那刻板的脸和系的一丝不苟的领结，这个人似乎是个严谨的英国人。
“你好，清岚小姐，”男人优雅地轻轻点了一下下巴，“我是叶澜少爷的管家埃德，现在正在监督早餐的制作，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如果需要食物，前面就是餐厅。”
管家……李清岚愣住了，她是真的没有接触过这类人群。但李清岚并不拘谨，她也微笑着点头，礼貌里带着矜持，“我想用一瓶葡萄酒浸些雪梨吃，所以来问问这里能不能提供。”
“您是……有着和杰西卡小姐一样的厨艺天分？”埃德似乎也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身为客人要求下厨，说实话是有些失礼的，但李清岚波澜不惊和教养良好的态度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杰西卡的厨艺，希望以后能有幸尝到，”李清岚歪头笑着，“不过我的厨艺并不精彩，我只是享受制作食物的过程。”
“原来如此，”埃德微微躬身，为自己之前的失礼，作为管家他应该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李清岚愿意向他解释只是因为尊重，“红酒，您可以在酒水厅里要求；船上有新鲜的雪梨，通常在餐厅里就能得到，这一切对探险队成员都是免费开放，请问您需要我派人将这两样送到您的房间吗？”
“非常感谢，请在八点时送到我的休息室，您真是个尽职的管家。”李清岚露出个略带感激的笑容，埃德也不会反驳受到的称赞，两人再相对着一点头，对话就算结束了。
转身，李清岚迈出去的脚步一样轻快，却似乎因为跟这管家谈过话而变的更加优雅……望天翻了个白眼，管家大人你不要这么给力啊！
哀叹着向甲板上走去，李清岚明白，在这样精心而贴心的服务下，她不可能再拿着食物回到休息室里食用，那简直是在努力吸引全船的注目，而制式化的管理，也让她很难再在厨房里获得需要的东西。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两个月，她要完全靠着空间养活苏莫尔……游魂一样飘上甲板，李清岚决定看看初生的太阳，以带给自己无穷的力量……
刚一走到甲板上，李清岚就注意到，除了水手之外——此时正立在甲板栏杆前的许自白，牛仔裤配T恤，让原本就有些瘦弱的他看起来更像是刚上大一的小孩子。
明明是朝阳，却因为成了许自白的背景板而好似化身夕阳……李清岚笑了一下，真是个没什么存在感、却又出乎意料地让人注目的矛盾体。
“许自白，”李清岚叫了一声，走上前去，“在看朝阳吗？”
“你好，李清岚，”许自白应了一声，也叫了对方的名字表示记得，回答得意外的诚实，“鱼群迁徙，我站了一夜了。”
果然进退有度，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李清岚想到顾文成昨晚对这人的评价，其实许自白也并不很闷。不过他的回答还是让李清岚诧异了一下，不愧是研究水生物的：“晚上站在这儿能看到吗？探照灯会惊了鱼群吧。”李清岚在船上呆着的时候也是看过鱼群的，探照灯一旦照过去，鱼群就会远离身边的庞然大物。
“可以听，”李清岚的询问似乎正问到了许自白得意的地方，就像一个给朋友介绍自己玩具的男孩，许自白双手抓着栏杆，身体几乎全探到了外面，李清岚这才注意到看似瘦弱的人手臂上有着一层不薄的肌肉，“虽然看不到，不能参与，但我听得见鱼群发出的声音，那是有别于水声的、整个鱼群每一次游动的声音。”
“可以理解，虽然它们在我眼里更多的是食物，但是它们有它们的世界。”李清岚感叹着，可惜苏莫尔不吃鱼，鱼群啊……
“本来就是，”许自白也笑了，“我记得一个故事，Z国人，F国人，D国人和R国人在同一艘船上，一会儿船长抓了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鱼，F国人问，这鱼非常漂亮，可以送给我吗，我的妻子会喜欢的；R国人问，多少钱，我买，带回去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D国人说，还能再抓一条给它配对吗？我带回去开个公司发展它；Z国人问，这鱼能吃吗？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好？”
李清岚被许自白最后一句话语气里的那种期待逗笑了，他们都是Z国人，这么看来这个故事真是非常有道理，清蒸还是红烧？
一边笑着，李清岚也对迁徙的鱼群有了些许好奇，向甲板下看去，“哇……！”
许自白回头看了看她，“很美是吧？”
“这些全是魔鬼鱼是吧？！”李清岚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看到的，美吗？太美了！上万条金黄色的魔鬼鱼甩着长长的尾巴翩然而过，将大海分出了界限分明的金蓝两个区域，这是海上的朝霞！
可这也就像个死亡陷阱，一旦有人情不自禁地踏进去，惊扰了魔鬼鱼的迁徙，毒性非常强的毒液就会顺着鱼的脊骨刺入你的身体，立刻让你性命堪忧。
“中文学名刺魟（hóng），世界上体型最大的有毒鱼类之一，”许自白似乎被李清岚的反应娱乐到了，两只脚踩上栏杆，悬空着做出拥抱的姿势，“真想抱一抱它们。”
李清岚倒吸了一口气，把许自白拉了下来，“你小心点！这时候敢去抱他们，我保证他们会把你戳成蜂窝煤！”
就算李清岚对魔鬼鱼了解不深，但也知道这种鱼是鲨鱼的近亲！那细长锋利的尾巴能轻易穿透人的胸骨，伤及内脏，遑论还会附带能致死的毒液。
“你怕它们啊。”许自白似乎一下子沉默了下去，之前脸上又欣喜又陶醉的神色也渐渐平静。
李清岚瞪眼，“我当然不会怕，据说魔鬼鱼性情很温和，不受到威胁时不会主动攻击，我又不去招惹它们，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怕我未来的队友一个不小心就打扰了它们迁徙，耽误我看风景而已。”
尽管说是性情温和，但魔鬼鱼又听不懂人在说什么，人养着猫猫狗狗有时候还会被误伤，何况这几万条的鱼？
李清岚不怕就怪了，海是美好的，但也是威严的，怎么能不怀着惧怕？但这些话也没必要跟刚认识的人说，许多钻研学术的人性格都有些偏执，许自白也不是独一份，何况能加入探险队，成就应该是不低了，看年纪却还不大的样子，显然头上就贴着醉心于学术的标签。
“这样就好，”许自白重新露出笑容，却像已经兴致缺缺的样子，“这鱼也叫黄貂鱼，味道很好的。”
“这东西能吃吗……？”李清岚脑袋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长的好看，还有毒，吃起来肉质会很奇怪吧？”
“晚上你就会看到了，”许自白摇摇头，似乎不打算把对话再进行下去，“越毒的鱼，味道就越鲜美，也更吸引人。”
“啊……”李清岚想到了河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我要回去了，”许自白用下巴点了点栏杆外，“它们的迁徙大概还要进行两三天，就是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同路，如果同路的话，我们就不能去沿路的无人岛上打猎了。”
“打猎？”李清岚眼睛亮了，“那什么时候可以去呢？”
许自白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了解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听见打猎就眼睛发亮，“最多三天吧，叶澜喜欢这项活动，同时也是为了训练团队的默契和生存能力。”
“原来是这样……”李清岚心脏狂跳，低下头捋了捋垂到眼前的留海，“那么早点回去休息吧，好梦。”
“嗯，晚上见。”许自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剩下得到好消息的李清岚一个人在甲板上开心。
李清岚又看了一眼那金蓝交接的地方，转身去了健身室，却没想到遇到了又一个探险队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