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清晨，是没指望听到海鸥鸣叫了。李清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昨晚曾有过的眩晕已经离她远去，现在她精神满满，只想回到房间，好好地洗个热水澡。
“清岚，醒了？”让李清岚觉得意外的是，王望醒的更早，此时正靠在床头望向她，脸色不可避免地有些苍白。
“哟，王·英雄救美·望望，这么早起来干吗？”李清岚心情不错，先用纸杯在医务室里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水，看到王望这幅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由调侃了一句。
“我不跟你闹……你过来。”王望的脸色是真的发白，不止因为失血过多，更因为一种慌乱。
李清岚的笑意也凝在了脸上，耸了耸肩，把纸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又重新帮王望接了一杯，默默地放到他床头上，“有什么事，喝口水再说吧。”
“清岚……”王望没有去管那杯水，他伸手紧紧握住李清岚的手。那力道握的李清岚有些发疼，她看着王望起皮的嘴，感觉到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金属制的，冰凉，就像王望握着她的那只手的温度；椭圆形的坠子，从手上荡下去的是同样金属制的链子。
没有犹豫地，她低头去看。那是一个已经过时的挂坠盒，表面泛白，露出镀金层下面的金属。挂坠盒被一条设计较粗犷的新链子拴着，从接口处的颜色能清晰地分辨出二者在时间上的差异。
这些都没什么特别的，李清岚想，她发现了到底是什么让王望连受伤都不忘把挂坠盒攥在手里——那条链子上，刮满了青苔。他们这些天探索的巨石阵，土质除了石灰岩就是石灰岩，唯一见到青苔的地方……就是那怪物身上。
李清岚都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而不是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烫手山芋。她把链子握到手里，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翻开挂坠盒的盒盖，露出下面的一张彩色照片。果然……是欧扬，还有站在他身边的司清，或者说，是欧清？
挂坠盒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水，照片也就免于了被水泡的命运。照片里，欧清趴在欧扬的背上，笑的像个天真的孩子，没有庄重，没有柔弱，她笑的是那么活力而单纯。
“你对他开枪了……”王望干涩的嘴唇微动，说出的话让李清岚想笑。
是啊，多可笑，她前一刻还在纠结着如何为戴尔讨个公道，下一刻，她就是对着欧扬脑袋开枪的凶手了。
“你的意思，是欧扬放了你们一马？”李清岚把挂坠盒扣上，看向王望，“如果我不开枪，诺娃会死。”
“我……”王望似乎等了许久才开口，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拿到这个挂坠盒开始就几乎控制不住情绪，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真的是属于人类……李清岚那一枪，是不是就彻底打掉了欧扬变回人类的希望？他不敢问出口。
既然已经有了定论，那就不要问了，李清岚低下头，终是没能说出什么，争辩？解释？她转身走出了医务室，脚下的每一步，稳健，坚定。
直到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微不可察。
李清岚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在淋漓而下的热水中，静静地屏住呼吸。许久，她捏着鼻子从水里退出来，一边呛咳一边笑着，慢慢地坐到冰凉的地面上，笑着，直到缩成紧紧的一团。
另一边，诺娃一大早到医务室就扑了个空，跟脸色着实不好看的王望打过招呼后疑惑地退出来，这么早就不在，清岚休息好了吗？
套上一件银灰色的休闲裤，上半身是白色短袖罩衫，没吹干的头发湿湿地披在身后，李清岚站在镜子前，表情淡漠地审视自己。
“叩叩叩。”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起，李清岚回头，是诺娃吗？
“来了。”
“许自白？”李清岚诧异地挑了挑眉，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还“超脱世俗”着，一挑眉，一股凌厉油然而生。
“……”李清岚很少穿白色的衣服，更是没在探险队里穿过自由散漫的罩衫。罩衫柔柔的质地，配着她背后披着的长发，将此时的她显得分外脆弱，脸上淡漠的表情，更像是无力的抗拒，这种矛盾的气质，让人莫名有种将之拥入怀的冲动。许自白呆呆地看着，直到李清岚那精致的眉毛扬起，他尴尬地咳了两声，移开视线。
“诺娃说你很早就不在医务室，我来看看，额……看你在不在，早饭后在医务室总结昨天的事。”许自白摸了摸鼻子，视线老实地低下，低到……水平面以下，正好看见李清岚踩在地板上的一双脚。白白嫩嫩的颜色，看上去手感就很好，被宽大的休闲服裤子挡住一半，露出的是圆润可爱的脚趾……
“许自白？”李清岚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怎么还有来撞枪口的？！
“啊……啊？”许自白抬起头，俊秀的脸上满是迷茫，瞪眼看着她。
“你……算了，”对着这么傻的人也发不出火，李清岚翻了个白眼，“之后我会过去，要一起吃早饭吗？”
“不……不用了……！”许自白落荒而逃，大跨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门前，噗通一声冲进去。忘了说，他的房间就在李清岚对面。
留下李清岚在原地，眉毛纠结地皱了起来，一起吃个早饭……“有很大问题吗？”声音轻轻飘散，空气里好像也一下子充满了“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