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
一日，王氏将唐铎叫至房中，问道：“过两日户部就要来给咱们家姑娘造册了，九儿难不成就报唐九上去？”
唐铎想了想，道：“月华在世时说过，要是生女儿就叫艾儿。”
王氏道：“哪个艾字？”
唐铎道：“艾草的艾，诗经里《采葛》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就是那个艾字。”
王氏沉吟道：“艾草易生长、除邪秽，艾又同爱，娇怜横溢。艾儿爱儿，是个好名字。那月华起的名字很好呢。”忽又不满道：“早些时候为什么不这么叫？单拿个九儿来支吾。”
唐铎道：“母亲，我是个无能的人，没有保护好月华，也没能好好照顾九儿，但是也许正是我对九儿的刻意忽视，她才能够活到今天。”
王氏听了这话愣住了，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铎白了脸色，惨笑道：“母亲在京城都知道了，我又怎么不知道。”顿了顿，含泪冲着王氏：“当时母亲不让我休了她，谁知就害了月华性命。”
王氏也脸色刷白，哆嗦道：“好个业障！你现在怪我么，当年你年轻牛性着，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凭旁人怎么说，就非佩瑶不娶的。也不想想哪家正经小姐会让你在灯会上看到？后来与她处不好了，后悔了，就怪父母没有拦着你不成？那佩瑶再不好些，也没有明着犯了七出之条，御史家的女儿是由着你说娶就娶、说休就休的？再说这月华，当时可是让你给她寻个人家的，你既看上了她，怎么就不能好生护着她？月华让人治死了，留下个九儿可怜儿见的，你怎么又不能好好照顾九儿？现在一句无能就要把所有责任推到父母身上了么？自己要娶的老婆，一点治辖不住，忍气吞声任由她为非作歹的，算什么男人家。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来。”
唐铎红了眼眶，道：“是，我该死，自己瞎了眼做下的孽，只好自己受着了。”
王氏气得仰倒。
众丫鬟早在王氏和唐铎说话的时候就避了出去，王氏和唐铎各生各气，一时屋里竟没了声响。
过了半晌，王氏轻声道：“细想想，你方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家无贤妻，你又怪谁去，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既已然成了这个样子，再多说也是无益。日后好好待九儿吧，这孩子打小没娘，是个苦命的。”
唐铎几乎掉下泪来，哽咽道：“是。”
忽就听得外间丫鬟道：“老太太，二夫人娘家来人了。”
唐铎微微变了脸色，躲进内屋。
王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几乎把牙咬碎。
来的是少图媳妇殷家二夫人。王氏笑着让了座，道：“老想着几时去拜会亲家老太太去，只不得闲。今日亲家太太既来了，替我问个好吧。”
少图媳妇笑道：“我婆婆也老是提起您老人家的，说满京城再找不出您这么爽利豁达的老夫人了。我婆婆让我给您问好，再着我们老爷在扬州任上的时候，带回来几样当地特产，当然入不了您老人家眼了，只留着节下赏人吧。”
王氏笑道：“亲家还是这么客气。”
少图媳妇笑道：“按说不该来打扰老太太，今日来不为别的，单想见见二夫人。唠上两句的。”
王氏道：“这个好说，让丫鬟带你去她们院子就是了，姑嫂多年不见的，原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只千万要留下吃了饭才好。”
少图媳妇应下了，笑着告退，找佩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