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先生闻言轻叹一声,他当然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再听得清尘观主的话语,当下便不再言语。而我则由那句“不会坏了崔先生的事”,觉得这被我点毙的人,真的是个替死鬼,并不是真正的安禄山!心念转动间,我不动声色地淡然说道:“如此三位好走,他日相逢,或许我们可以把酒言欢!这安禄山倒也奸滑,眼见情况不妙,竟在金蝉脱壳之外,还策中有计,备有替身想要骗过我!而今我还真有些拿不住到哪里能追上他!”我仿是视崔先生有如无物的试探话语一出,在场之人全都神色立变。见此情状,我心中暗道好苦,看来真被我猜对了,这被我不费吹灰之力点毙的人确实是个替身!
清鸣二老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当下向我抱拳谢道:“太孙殿下如此豪爽大气,老朽等既感且佩,告辞!”言语中,二老却不约而同地把两手上翘的大拇指指向西北的方向,暗暗对我连使眼色。我一怔而悟,这一道二老虽是武林十二大派中的要人物,在武林中也算是有一席之地的一代宗匠,但却热衷于名利,要不然也不会被李林甫招揽为鹰犬。
而我乃是大唐的正统,现在的权位绝对无人能及。如今见我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并颇有礼贤的姿态,不由暗起投靠之心,只是碍于适的话语和脸面不好意思罢了。但在听到我隐带着难为的言语后,便决定暗示于我,以留置下一点相识的情分,甚至把这作为他日的进身之阶!而二老拇指齐指东北。这说明安禄山在虚实之间奇兵突出,趁着棣州方面不知青州战事结果之机,由数人护卫疾绕棣州以回返老巢!
这确实算是个好算计:棣州不清楚青州的战事结果,却又凛于贼军半日可至的现实。当此情势。只要不是残兵败将狼狈而逃的模样,棣州也不过是坚守城池,以图恢复几日前拼死守城所耗费的元气罢了,怎么会留意这寥寥数人的踪迹?而追赶安禄山的人马,被他如此几番地阻挡,又虚实以对地运用替身,又有谁人会再想及安禄山是由棣州一路逃走呢?
我领会到清鸣二老暗示的意思,也不再与他们客套,没有再理会那甚么崔先生、吸先生的,连忙向霞儿略一示意。直接向前面的黄河索道飞掠过去。过了前面的黄河索道,我必须尽地斜角前行,拐转到通往棣州的大路上!
我起步之时,只见那崔先生面色恐慌不安,显然很是担心安禄山的安危。我心中不由掠过一个念头:这个崔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然而,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及追赶安禄山重要,心念着重要大事的我还是没有再作停留,急提轻功而去。
越过黄河索道,我毅然决然地由第一个向东延伸的小路,斜不量地奔向东北方向。其实,我并不知道这里的地形和道途,但只要方向对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当此必须争分夺秒的时刻,我也只有这么做了。认准了一个方向,我也不管有路无路。疾急而奔,可说遇村过村,逢田过田。霞儿依然一无迟疑地紧随我而行,连一个疑问都没有。
不知道行了多久,天上的星辰不知不觉地暗了起来,月亮仿佛也蒙上了一层轻纱,显得飘渺而朦胧。周围的景象不再复有原来的清明,而且四周也渐渐地漾起了轻雾。只在凝神之下,我能看清楚前方近二十步的景象。因虑及身后的霞儿,我不得不稍稍放缓了度,但我心中却是忧急万分。
心慧思敏的霞儿当然猜知我放缓行的原因,她也知道追赶安禄山的重要性,当下,霞儿轻绽朱唇道:“是否能擒得安贼,事关天下祸福稳乱,棠郎只管尽前行,霞儿自会随后捋途而到!”一路行来,霞儿已完全想明白安禄山为了逃命所施的伎俩。她知道,以目下的情况,安禄山决不会多带人手。而霞儿也曾亲试过我的身手,对我只身独对安禄山的数位护卫,还是颇有信心的,所以她这么说。
我当然省得事情的轻重缓急,闻得霞儿如此言语,我关心地叮嘱道:“那霞儿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且慢慢而行,万不要心急气燥!”霞儿心里一甜,佯作嗔怒的样言道:“我好歹也曾是碧云轩的掌门高弟,心中自是有数,你不要再罗嗦了!”
因为我们曾了解到,由青州附近到范阳军镇的道路,只有两条大路,分别处在小路的东西两边,所以我们即是不认识路途,却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经过棣州到范阳的路,所以我也并不是很担心霞儿会和我失散!听着霞儿大有河东狮吼之势的娇音,我心中的忧急感不觉一轻,轻笑声中,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提气疾而去。
这时,我再无束绊的感觉,为了能追赶上安禄山,避免一步之差的遗恨,我全力把轻功身法提到了极致。当然,因为是长途追赶,且一旦赶上,我绝对还要应对安禄山的护卫,所以我并没有施展大耗功力的“风驰电掣”。施展的而是我师门另一轻功绝学——“浮光掠影”!并且,我惟恐安禄山身边另有一流的武学高手,在行进当中,我双目紧紧凝视着前方,两耳却也没有闲着,仔细地听着四周的动静。以防安禄山等人一旦察觉我的到来,而借着夜色的掩护躲藏起来。
在暗夜中行进了不知多长的时间,我心中的忧急感觉越来越重:难道安禄山真的得以逃回范阳?忽然,一声轻轻的马嘶声随着寒风隐隐传来,我顿时觉得精神一振,这荒郊野外之中,半夜三之时,若不是急于逃命的安禄山等人又会是何人?
以我度之,他们大概与我相距四百步左右,当即我不再顾及功力的耗损,暗暗施展起“风驰电掣”,悄没无声地潜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