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应该感激你这个保证了。”张妍以轻讽的语气作为对李亦之话的回应，她本想再问问对方所谓的“暂时”是多久的期限，却看到赵丹璐正在一个小摊子前面朝自己招手。于是张妍留下李亦在原地，自己走向赵丹璐，结束了他们今晚的短暂交谈。
翌日大清早，安阳活力充沛地把所有人叫醒，登山。
“饶了我吧……”
张妍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听到似乎有低血压的张菀抚着额头叹气，不禁一笑。
“菀姐，振作点，往好的地方想的话，至少我们现在是从半山腰往上爬，比从山脚下爬上来要好多了。”
“听到这话我该觉得安慰吗？”张菀无奈地回答。
层云峰早晨的景色比夜晚更美。由于时间很早的缘故，山间的雾气比张妍他们昨天搭车上来时要浓得多，但是却没有窒闷的感觉。行走于云雾之中，张妍不禁有些相信，也许在千万年之前，这个地方的确有仙人飞升。而如今，他们这些俗务缠身的凡人则到此找寻片刻的宁静。
层云峰半山腰往上再无平整的车路可供旅客搭车游览。
张妍抓着充当护栏作用的冰冷铁链，一步步踩在有些滑的青石台阶上。初时她还觉得这样的体验很有意境，但是等到走了四十多分钟还未到顶之后，她大口喘着气，觉得自己的喉头都有点发疼。
“出来的时候应该带几瓶矿泉水的。”在一个转弯处稍作停顿，赵丹璐一边让他们身后的其他旅客先走，一边擦着汗说。
张妍在供游人休憩的小石墩上坐下，闭着嘴调整呼吸。
“你缺乏锻炼。”李亦看了一眼张妍红得几乎要滴血一般的脸庞，淡定地作出结论。
事实上不用他说，张妍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有多差，而且她也在用心锻炼了，只不过一时间想要改变长年累月不良的生活习惯留下的后遗症，这还有些困难。
似乎有读心术般，李亦又说：“不光是体育锻炼，还该学点防身的本事。”
“武术吗？有保镖就够了。”张妍回答。
“保镖不可能一直跟着你，就好比现在。”
“所以这就是你学习防身术的原因？借问一句，李家的人都要习武吗？”
听到张妍这么问，李亦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唇角道：“这是家族机密，我不会回答。”
“哈。”耸了耸肩，张妍没有追问下去。
悠扬的二胡声打断他们的交谈，没想到李亦的手机铃声居然会是这样的旋律，张妍不禁看了他一眼。方才那浅淡的笑意此时已经完全从李亦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敢随意打扰的严肃。
“需要我回避吗？”其实张妍很期待李亦能说不必，然后她可以借机听听能让这人皱眉的是什么事情。
但李亦给她的回答是很冷静地点了点头。
于是张妍只好站起来活动一下紧绷的双腿，加快步伐去追赵丹璐他们。临走之前，她隐约听到李亦提到一个人名“艾文”。
一直到张妍他们成功登顶，来到层云观门口为止，李亦的身影仍是没有出现。
“我在这里等好了，你们进去逛吧。”由于上次在静安寺的诡异经历，张妍现在对于寺庙道观之类的地方都有些敬而远之，于是借口留下来等李亦跟张菀，没有跟赵丹璐他们一起进门去。
“那回头手机联系。”
“OK。”
送走安阳跟赵丹璐，张妍随意在层云观门口的广场上散步。广场不大，正中央有个石刻的太极图案。正当张妍沿着太极图外围的八卦纹路行走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张菀终于也走到峰顶。
“咦，李亦呢？”看到张妍之后，张菀的目光迅速在周围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她心仪的那个身影。
“你没遇到他？”张妍也惊讶了。
上山的时候因为张菀的体力比张妍还不如，所以她走着走着就一个人落到了最后面。张妍原以为李亦之所以这么久没出现，是顺便在路上等待张菀的缘故，结果此时张菀却一个人出现了。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不管李亦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都不该会消失才是啊……难道他跳崖了？
好笑地想着，看张菀双手撑在膝盖上歇息，张妍忽然想到自己如果想要打听关于李亦的情报，面前就有个最合适的人选。
以张菀对李亦的迷恋，只要是关于对方的消息，应该都会竭尽全力收集吧？
想到此，张妍走过去扶了张菀一把，两人缓缓走到广场边的护栏处。大理石制的护栏摸上去有些凉，但是很牢靠也很干净，于是两姐妹便靠着护栏坐下。
“菀姐，你跟这个李少好像很熟的样子，是在英国时就认识的吗？”
乍然听到张妍打听李亦的事，张菀警觉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堂妹，却发现对方的眼睛很清澈，态度也很平和，并不像是情窦初开打听心上人的样子。于是她心中稍定，沉默片刻后，语带保留地说：“是啊，我们两家是世交，偶尔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虽然说是世交，但是我以前都没听过李家呢！”张妍脸上露出明显不满的情绪，好像小女孩闹脾气般。
看张妍对李家的兴趣比对李亦这个人的兴趣大，张菀就更放松了。
她笑道：“我在跟爸爸去英国之前也不知道我们家还有这样的世交……想来应该是因为主要的活动区域关系不大的缘故吧！你也知道，我们都还没到可以参与家族事务的年纪，长辈们也没必要每个认识的人家都跟我们说一遍。”
“唔。李家在英国很有势力吗？他们家的房子是什么样子，跟我们家比谁大？”
被张妍这种小孩比玩具一般的语气逗乐，张菀抿唇笑起来：“他们家在欧洲范围内都很有名。你如果去过李府肯定会吃惊，李老太爷是个很恋旧的人，他们家的房子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了，但是房子里面的装潢全是中式风格，李家的子孙也全都是刚会发声就开始学习中文。”
提到李老太爷的时候，张妍注意到张菀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旁敲侧击地问：“李家的老太爷跟爷爷像吗？”
“这嘛……”张菀回忆起自己在英国时跟父亲拜访李府的遭遇，不自觉间语气就带了些许怨气，“我只能说他是位不太好相处的老绅士。”
张妍握住张菀的手问：“他曾经为难过菀姐你吗？”
张菀目光复杂地看着张妍。难道她要对眼前这个小自己四岁却比自己幸运得多的堂妹说，李老太爷虽然没有特别为难过她，可也因为她的父亲张奉元不是家族继承人而从未待她亲切过？她曾经在李府暂住过几日，那几日的时间里，李老太爷如果跟她谈话，多半都是在问张妍跟张芊的事……她不明白，除了父亲没有继承张氏财团之外，她没有哪里比张妍张芊差，为什么就是入不了李老太爷的法眼？
甚至在婚约这件事上，张菀曾经请求张奉元帮她试试李老太爷的口风，而那天很晚张奉元才回来，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对李亦不要抱太大期望。听到父亲这么说的时候，张菀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那之后没多久，张奉元就决定举家回国，张菀本想借这机会让自己死心，谁知道她回国的时候却得知李亦也来了国内。
这不禁让她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回过神来意识到张妍还在等自己回答，张菀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地说：“怎么可能，他那种身份的老人家哪会跟我这样的晚辈计较？”李老太爷，只是不把她张菀放在眼中……而已。
不管是从李亦对张菀的态度上，还是从张菀对李老太爷的形容中，张妍都感觉得到张菀那嫁作李家妇的梦想多半不能实现，于是她也没有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而是随便挑了个轻松点的话题打岔。
对张菀不苟言笑，但是对张李两家的婚约却又很重视，这李老太爷究竟是在想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世交之间通婚的话，张妍觉得应该不会特别在乎张菀未来是不是张氏继承人才对。而如果李家坚持的婚约是为了张氏财团……那她就不得不再衡量一下与李亦的相处了。
看着张菀愁眉稍展，张妍心中的迷雾却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