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说,端起碗来吃饭,搁下碗就骂娘。
这个时候,段老确实有这样的嫌疑,明明是很有水平的地师。之前还炫耀了一番,现在却坚定不承认,甚至反过来说风水玄学是封建迷信。这样反复无常,真不愧是本行,深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精粹。
此时,王观饶有兴趣地冷眼旁观,心中却有几分好奇。这个轻浮青年难道也是姓孔的?那半块丹书铁卷又是怎么得来的,会不会与孔家村来关?
在王观忖度之时,那个青年好像没听出段老话里拒绝的意思,继续笑呵呵道:“段老,您太谦虚了。其他人就算了,可是整个山村之中,谁不知道您是相地大师。还有这个祠堂,不就是您帮忙选址督造的吗。”
“不是……”段老眼睛不眨,直接否认了。所谓人老成精,人家就打算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有什么办法?
适时,轻浮青年无语了,不过他也没有轻易死心,眼珠子溜溜一转之后,把目标对准了旁边的颜老,打算曲线救国。
“颜老,又来画画呀。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其实您老的图画也挺不错的,直接交给我吧,让我帮你拿去卖,绝对能卖出高价来。”
说话之间,轻浮青年拍了拍胸口,一副我可以打包票的样子。颜老笑了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段老颇有些好奇,随口问道:“高价?能有多高?”
“有反应就好。”轻浮青年心中一喜,连忙说道:“一幅至少好几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够上千块。”
“上千……”段老一听。忽然笑了,拍手道:“对,就是这个价。老颜,听到了没有,你的画呀,就是这个水平。我看你也别画了,老老实实回家看铺子吧。”
“我绘画不是为了钱。”
颜老也笑了,淡然道:“自己喜欢就好,不在意它的价钱多少。”
他有资格说这话。是真正的清高,而不是以清高扬名。不管是谁,几十年来默默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无论有没有突出的表现,都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轻浮青年不懂这点。所以十分遗憾道:“太可惜了,不然一天卖十几幅,收入有好几千,比看铺子赚钱快多了。”
段老和颜笑笑而不语,在王观却在旁边看得清楚,两人的目光意味深长,就好像是在看一只猴子在上蹿下跳逗乐。再瞄了眼轻浮青年。他却根本没有察觉这个事实。
这样说来,无知的人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吧。王观旁观之余,眼中不自觉多了几分怜悯。不过可能是太明显,却引起了轻浮青年的注意。
“咦……”轻浮青年一看。感觉王观有些眼熟,忽然之间就想起来了,这不是京城的那个年轻的东主吗?最重要的是十分好骗……呃,不对。十分好心善良。
想起王观之后,轻浮青年立即露出灿烂笑容。急忙走了过去:“老板,你怎么来了?是下乡掏宅子吗?其实不用这样麻烦的,只要给我打个电话,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帮你拿去,送货上门。”
“你们认识?”段老眼中多了几分惊奇。
“对,认识,当然认识。”
轻浮青年炫耀似的说道:“这位是京城的大老板,特意来看我的……”
“是吗?”段老忍不住笑了起来:“老颜,原来人家只是顺势拜访你而已,真正的目的却是找孔超办事。”
“什么?”
轻浮青年,也就是孔超不笨,刚才只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有些糊涂而已。现在听到了段老的笑声,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王观就坐在段老和颜老的旁边,他们肯定认识,说不定还是结伴而来的,自己却说是为了探望自己而来,肯定成了笑话……
想到这里,孔超表情有些尴尬,不过他的脸皮太厚了,一瞬间就正常。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好奇问道:“老板,你不是来掏宅子的呀?”
“我是来探望颜老的。”王观笑了笑,目光微闪道:“当然,如果村子有什么好东西,我也不介意收一些回去。”
“有,当然有好东西。”孔超一听,连忙得意洋洋道:“我们村子是孔圣人的后裔,建村两千多年了,各种奇珍异宝不胜枚数。有些人不识货,把珍宝当成了垃圾,老板你是大行家,肯定不会这样有眼无珠……”
谁都能够听得出来,这是十分粗浅的挤兑,一般人肯定不会上套,甚至心生反感。但是王观却怀了别的目的,自然不会拆穿,反而轻轻点头道:“你们村子的来历,我刚才也听段老说过了,确实十分有底蕴。”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适时,王观轻笑道:“总不能你说好就好吧,起码让我看过……不说了,先吃饭。今晚我陪颜老他们留下来住宿,你有什么宝贝,到时再拿来吧。”
这个时候,一帮村民涌进来了,有人搬桌子,有人搬凳子。不过更多的人却是端着大盆大碗的鸡鸭鱼肉,还有自家酿造的米酒。一时之间,祠堂可谓是酒肉飘香。
见此情形,就算孔超有心拉着王观去看他的“珍宝”,也只得作罢了。不过有了王观留宿的保证,他也不急了,笑眯眯看着大家忙碌,在正式开宴的时候,才笑嘻嘻挤坐在王观的旁边,又是敬酒,又是夹菜,照顾得无微不至。
对于族人皱眉的表情,孔超肯定是视而不见,一心讨好王观。在他看来,大老板嘛,就应该供起来。等大老板心里舒坦了,再在手指里漏点钱下来,足够自己潇洒几个月了。
不提孔超的心思,反正抛开他这个不怎么受人待见的家伙,其他人吃吃喝喝,倒是十分开心。当然,宴会的目的,却是为了感谢颜老的慷慨,所以村民纷纷向颜老敬酒。
颜老也不忍心拒绝大家的好意,可谓是来者不拒,宴席才到一半,就已经有七八九醉意,然后村民们就把目标放到段老身上,所以到宴席结束的时候,两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当然,也不用担心,两位老人自然有村民悉心照料。至于王观,由于旁边有孔超的存在,却没有村民愿意搭理他了。
这个情况,正合孔超的下怀,在吃饱喝足之后,立即一抹嘴巴,然后笑嘻嘻道:“老板,去我家坐坐,喝杯茶怎么样?”
“……好。”看到段老和颜老被扶到一户村民家中休息之后,王观点了点头,就随孔超向他的家里走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漆暗一片。在山村之中,可没有什么路灯的说法,只有每家每户人家的灯光作为指引,才勉强看清楚道路。
还好,孔超的家距离祠堂也不远,大概走了五六分钟就到了。
“就是这里了。”
到地方了,孔超三两下跑了过去,熟练把大门推开,快步跑进去打开了屋里的电灯之后,又跑出来笑容满面迎请王观进门。
王观迈步而进,顺势打量四周情况。乍看之下,他觉得十分意外,只见这栋房屋十分的破旧,与孔超一身新潮光鲜衣着截然不同。
但是往深里去想,王观也觉得释然了。看得出来,孔超是个好面子的人,哪怕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估计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果然不出所料,在迎请王观进门的时候,孔超也多此一举的解释起来:“这里是祖宅,我好久没住了,破旧了一些,老板你千万不要介意。”
“嗯,没事。”王观不动声色道:“祖宅好呀,老东西更多。”
“对对对,就是这样。”孔超连连点头,快步引着王观来到了厅堂。
厅里摆了几张长椅短凳,表面沾了一层灰尘。或许孔超没有撒谎,他真的好久没有在这里住过了。毕竟相对破旧的祖宅,他更喜欢在外面厮混。
“老板你坐。”
使劲把一张椅子擦干净了?孔超连忙搬到王观旁边,然后笑道:“您先坐一块,我现在就去拿东西出来。”
“嗯。”
王观微微点头,在孔超离开厅堂之时,才仔细的打量厅中布局。只见与许许多多农村的建筑一样,这栋房屋也是泥瓦结构。稍微讲究一些,就是在泥砖上抹上一层石灰而已。不过年头有些久了,石灰也开始片片剥落,充满了败落的气息。
这种败破,不仅是表面在房屋的建筑上,更是缺乏了一种生机。
虽说整个山村大多数是泥瓦房,但是人家的泥瓦房大体还算干净,就算也是陈旧的样子,却经济有人清扫,并且能够听到鸡鸣犬吠之声,还有小孩的嬉闹声,这就是生机人气,给人积极向上,欣欣向荣的感觉。
但是这里就不行了,哪怕厅堂的灯全部亮着,耳中却听到簌簌风声,更显得十分静谧。静谧是文雅的说法,其实就是死气沉沉,犹如鬼屋。
“在这里待久了,估计没病也给吓出病来。”王观嘀咕了声,就见孔超费力拖着一大包东西走了过来。
“老板,你看看……”
适时,孔超把大包摊开,期盼说道:“这些是我祖上留下来的宝贝,你看看喜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