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意外

目录:道源神途| 作者:楚仲| 类别:武侠修真

    “当我曾经数次被意外打的措手不及,当我以为能够掌握命运,不想终被命运玩弄于股掌。”

    “我开始憎恨它,开始固执认为,有些事情必须被改变。开始思考——”

    “如何去创造意外,将别人也打个措手不及!”

    “玩弄阴谋?不,这种我一直以为擅长的手段,在真正的大师面前,其实还很生涩。”

    “现在,我更喜欢把某些改变,看成是撩拨命运,让别人踏入意外的陷阱,而非轻佻的鬼蜮伎俩。”

    “这其中的差别,本质在于我知道命运大概的走向,天然拥有脱出世俗桎梏的眼光,非止于猜测。”

    “同样生涩对于命运的改变,能让真正的阴谋大师,都嗔目结舌。”

    “其实慕容有一句话是对的,虽然我并不如何认同,站在自己独有的角度。”

    “剧情人物,未尝不能当做npc。我不同意,因为那太自大,也容易误导了思维,何况谁愿意承认自己是npc呢?我其实又有些赞同,因为我们,的确在降临的那刻,注定拥有更远的视界,高高在上!”

    “心在上,人在下。体会的是感觉,远眺着已然蒙上迷雾的人生!”

    “要有所得,必有所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从未做错。”

    柳毅一人面海,自言自语。

    形貌上的差异,已经让他和斯巴达战士间多了一层隔阂,世事有时就是那么简单,没有人们想象的复杂。

    人群中忽然多了一头丧尸,谁又会再把它当成亲人、朋友,本就不适宜。

    柳毅无甚惋惜,眺望着偃旗息鼓的薛西斯大营,十几里外秋毫毕现,距离完全无法阻挡他的视线,扩散着精神感知,他又能察觉,那个男人也以某种手段监视着他。

    一如全面进攻的号令只是迫他撤退,小范围的战争,万人左右,“薛西斯”完成可以当成游戏看待。

    这不表示,他的目的已经从征服希腊变成一次险要关隘前的赌气。

    主宰会不会发布必死任务,柳毅不清楚。

    假如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正常战争,到这时大概也已经死了。

    可他不是,哪怕剧情再怎么被破坏,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依旧勉励的挣扎着!

    “‘薛西斯’的力量,若真属于邪恶。在这样的低等位面,怕是不能与光明共存的,诸神亦无力过于干涉凡间,更别说魔法奥术满天飞。”

    柳毅做出如是判断,心头微松,亦觉得有些疲累。

    一人包揽整个团体协作的分量,果真很难。假如能有个值得信任的帮手,更多计划,能被施展。

    温泉关上的海风呼呼作响,天然的峡谷宛若风琴,弹奏着并不如何美丽的乐章。

    战士们收敛着阵亡战友的尸骨、当然是那些还能被收敛的。

    柳毅眺望着烈日,时间点点滴滴流逝。

    虽然这会让此刻介于生死间的他异常难受,时间又诚然成了一种让人紧张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夏沫,那个明明是资深者,看着却显然缺少信心的女孩,一定会很满意自己安排的“礼物”,当然,更大可能是她根本享受不到。

    夏沫说,她的任务是让援兵在适时的时间出发,柳毅觉着对方话里有所保留。

    主宰岂会让一件原本顺应剧情的事情,成为资深者任务?也许会发生,又必定施加上更多限制!

    柳毅笑了,每每苦涩过后,他总是笑的畅快。

    其实他有句话始终没对夏沫坦白,他一直想告诉那个还算比较识趣的女孩,可惜她终究不是他的同伴:

    “假如我们连自信都没了,那还剩什么?”

    主宰可以隐约干涉命运,又或者它近乎全知全能,凡人一举一动都被把握着,那和干涉命运本身也无区别。

    柳毅干涉不了命运,他却可以主宰自己!

    一个人若拥有了自己,那便拥有了全部,何来的绝望!

    这是他忽然生出的感慨,非复夫子所言。

    他这时再仰望日头,已经不那么刺眼。

    ...

    夏沫款款而行,不去关注王后眼中的痛惜,懒得看席朗得意的神情。

    她全副心神,俱都集中在那两名黑衣人身上。也只有席朗这种实力派议长,才能在这般庄重的场合,带来这样身份不明的人。

    夏沫拽紧了符箓,她共有冰火雷三道符箓,合成一张,絮乱的元素气息流转,这是主宰出品道具的神奇,完全违背客观魔法定律。

    两束四道冰冷的目光如芒刺来,夏沫感知到死亡的气息。

    前次利用奖励积分强化本身,她几乎全都砸在精神力方面,走着念能战士的道路。

    这是公认最脆弱,初期投资收益最好的一条道路。

    只有精神力,是灵魂在降临时能够保留最好的一种能量,只要这种能量不超过隐晦的位面限制,主宰不会横加干涉。

    三百点精神力,已经可以清晰察觉外人的目光,甚至一些低位面能量气息。

    夏沫先前之所以判定柳毅的独行者身份,又不敢派出蝉谍监视,亦是由于精神外放感知,那个男人身上似乎背负着主宰的枷锁。

    这只能说明,他所带入这个世界的力量太强大,已经破坏了平衡!

    毫无疑问,只有神秘的独行者,才能出入到其他轮回小队的剧情,才会拥有这样恐怖的力量!

    “妮尔,说说看,邪恶的王后,究竟是如何用利益诱惑你,企图迫你诬陷正直的我!”

    席朗可恶的声音打断了夏沫的联想,少女抬起头来直面着议员们,殊无恐惧。

    只是那两个怪人窥视着她的目光,如芒在背。

    “卸磨杀驴?”

    夏沫觉得很好笑,自己又没表现出不受掌控的一面,这席朗变脸也委实太快。

    她却不晓得,在某些阴谋者眼里,不受控制的,当然是提前拔除更好。

    “诱惑?诬陷?”

    少女忽然流露出夸张诧异的神色,回头漠然盯着席朗,指了指他身边那两个完全藏在黑袍下的佝偻人形。

    “不,不,不!王后从来没有诱惑我,也并未蓄意诬陷你,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了。就像误解了某个概念,自以为找来这样一些家伙,就能控制我,实在是可笑。”

    夏沫优雅着舞牙弄爪的样子,令得席朗愕然无措,就连本来窃窃私语着的议员们,都一派寂静。

    他们是在不明白,战战兢兢走进来的小侍女,踏上舞台后怎得变了个人似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本身所具备权威在轮回战士眼中狗屁不是。如果在议会外还要担心斯巴达战士的强大,那么狭小的议会内!

    “轰!!!”

    一颗火球准确的轰中一名黑袍人,直接将他连人带袍烧了个干净,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另一名黑袍人正待反应,夏沫早已变动手势,掌心黄纸符箓一抖,又一道白光遁出,嗖的命中目标,掌握微弱死亡之力的黑袍人刹那成了冰雕。

    一边炙热无比,一边又是寒意催人。

    席朗骇然失色,连连后退!

    “卫兵!卫兵!”

    已经有反应快的议员叫嚷起来,守在门口的斯巴达战士应声而入,他们却只见吼得最大声的那位,“卟”的被一道精光钉死在座椅上。

    正中小圆台立着的夏沫,一手持弩,一手张开对准席朗。

    一道扭曲的黄色符箓紧紧贴着掌心皮肉,闪烁着蓝色雷火。

    最先入内的斯巴达精锐战士,甚至没有看清她持弩的动作,就仿佛那柄威力大得吓人的手弩,是凭空出现!

    他们可是精锐中的精锐!

    领头的斯巴达队长,本能就想拔出短剑投去,他属于席朗一派,方才送来“赃物”的,就是他的人手。

    这时,王后却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用力按住他的右手。

    一个女人的力量当然比不上他,可这个女人在没有倒下前,代表是整个斯巴达都没几人能承载的权威。

    此刻情况有变,他并不想再把皇党得罪死。每个上位者都懂得留后路,议会麾下的战士也一样。

    夏沫这时冷笑着将手弩转向闯入内里的少量斯巴达战士,畏惧军队,不代表依仗道具,还对付不了几个丘八,况且她又无需顾忌事后。

    精巧的机簧早把弩矢送上弹道,那处战士一见,立刻结成阵势规避。连守卫队长都不例外,更是举盾把王后挡到身后。这变脸速度,果真是寻常斯巴达战士拍马不及,不愧常年受到议会熏陶。

    这样一来,夏沫只好旋了个身,裙裾带起小片尘埃,手弩对准席朗,符箓冲着坐席上的议员们。

    众议员顿时更慌,弩箭一次只会死一个,巫术可是一扫倒下一片。霎时,那些被瞄准的议员,一个个矮下身子,终归是曾受过严酷训练的斯巴达人,懂得规避,而非无谓的大吵大闹。

    圆形环座,另一面不受威胁的,见状悄然朝着入口撤退。不论面对如何非常规的力量,军队总能带来更多安全感,全民皆兵的斯巴达也一样,专业人士更受信任嘛。

    '“咳、咳,妮尔小姐,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们明明相处愉快,您怎么忽然就翻脸,变得如此不友善。”

    席朗也顾不得言辞间会透露多少东西,斯巴达人总不会把他绑在火刑架上烧死,执行这事儿的神庙也覆灭了。

    他努力挤出一副友善的笑脸,猥琐依旧。

    “妮尔小姐,显然,您并不了解全部。这两个,不是我的人,他们是薛西斯派来的间谍,企图通过威胁我达到兼并整个斯巴达的目的。所幸,阴谋在您的洞彻下提前告破。我相信,斯巴达人一定会感激您的行为,而不会追究您使用非常力量的来源。”

    席朗指了指冻在坚冰里的黑袍,这位至少还有个人样。另一面的焦尸,形象实在不堪,连他都不愿意多看。

    “下命令!”

    夏沫冷冷的发号施令,她哪有心情听席朗聒噪。

    任务就像一场场赌博,想要以更小的代价完成,必须去冒险。通过非常规手段,往往能取得非常好的效果,当然也有可能提前换来绝望。

    这是轮回世界公认的准则,夏沫在小队空间纪事石碑置顶几行看到了这句话,深有同感。

    她第一次轮回便是赌命赌来了生机,否则那个更疯狂更不适合她发挥本职优势的世界,哪有她的活路。

    “咳咳!”

    席朗正待再说些什么,看来他对自己的口才颇有信心。

    “嗖”的一响。

    一枚快逾雷霆的短矢直接在他脸上划出一条血槽,而后“啪”地钉入墙壁,直至末羽。

    席朗痛呼,躬身捂住面孔,满腹草稿烟消云散。

    机簧快速弹动,不到一个眨眼,又一枚寒光闪闪的弩矢从弹夹弹出,滑入弹道,好一柄精巧利器!

    “下令!”

    夏沫冷声说着,根本不考虑后果。

    她只需要席朗下令,然后军队按时出发,那便足够!

    就像她原本所在位面绑票一样,绑匪提出要求,官方总要做出些迷惑视线的动作,而后考虑抓捕。

    她现在要的,就是动作!做给主宰看的动作!

    席朗怨毒且畏惧的盯着夏沫,完全无法这个巫婆无脑无知无厘头的想法。

    他恶狠狠朝着那些未被夏沫威胁着,匆匆离开的议员,其中有不少是他的党羽。

    “没听到妮尔小姐的命令,既然这并不违反斯巴达制度,就快去操办!”

    虽然目前还属于节日,神谕也警告不能出征,实际上在这个位面,斯巴达人并不如何尊重传统,不似慕容所述“历史记载的希腊”。

    真正对于斯巴达人存在威慑的,一是神权,一是政权。

    席朗代表着政权,神权这时不可能发言,王权派系则对此令保持着沉默,他们更不希望国王死在前线,虽然这样颁布出征救援的命令,实在是打脸。

    一些顽固分子正待反驳,直接被占据优势的两党堵着嘴按了下去。

    过程出奇顺利,虽然议会中上演的一幕实在不堪入眼,军政罕有一致,斯巴达显示出极高的军事效率。

    不多久,就在许多议员自怨自艾着勇气不再,更多不明所以的斯巴达公民听到流言,纷纷围堵住议会大门,想要进去看个究竟,这些人可比议员们有勇气多了。

    收到消息,驻扎城外的军队也开始朝着温泉关开拔,竟然没闹什么幺蛾子,也许那些士兵收到命令,早就热血沸腾。

    这时又发生了一个意外,四方军营,某支将军和其嫡系,不知所踪!

    日头渐盛,围堵着议会的斯巴达人们,忽然发现街道上走出一群群披甲执锐的斯巴达正规战士,他们列着整齐的阵势,矛尖对准了议会!

    人群中短暂的骚乱并没有引起流血冲突,因为一位他们同样熟悉的斯巴达将领,举起了代表国王权威的印玺,那是国王陛下留给皇后的信物。

    于是他们自发从军队们留下的缺口中鱼贯离开,想一同混出去的议员,则被粗暴拦了下来。有心人随即发现,不少提前离开的议员,根本就被这群战士羁押后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却又是谁去传的军令?

    斯巴达人不擅长阴谋,寻常也寡言少语。但他们尊重国王,尊重王后,尊重守护着他们的勇士,更甚议会。

    所以泰半公民都默许了政变的发生。

    议会中,夏沫焦急的等待,将近一个钟头,斯巴达城又不大,怎么着也该有所回应。

    她又仔细计较了一番,对照着任务描述,从说服席朗,再到议会下令,最后是军队按时开拔,这便算完结。

    任务这样显示着:任务一,当斯巴达战士抵达温泉关后第三天,说服席朗,促使议会下令,援军准时赶赴温泉关。任务完成,获得奖励积分一千,任务失败,抹杀。

    假如军队已经开拔,没理由到现在还不提示任务完成,计时传送回归。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军队呢?军队怎么还不出发!”

    夏沫失态的尖叫着,被威胁的那撮议员,不得不再次俯首,生怕少女过于激动,一道巫法顺手砸了出去。

    席朗也是心惊胆战,那明晃晃的箭矢可不比巫术威胁来的小,怎么都是个死字。

    他腹诽着少女不愧是女巫,体力这般好,站了这么久姿势都没变过,也不嫌累。

    那厢斯巴达守卫队长倒是看出夏沫动作间的僵硬,眼中精光一闪,持矛就欲投掷,可惜再次被王后拦下。

    他虽然乐得向王党卖好,不代表就是摇尾乞怜的宠物,心中怒火渐起,可惜那少女敏锐的洞察了他的意图,只得作罢。

    这时,那少女慌乱的小脸上,忽然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仿佛听到了恶魔的呢语!

    “不!不!不该是这样!时间还没到!时间还没到!你作弊!你作弊!”

    少女自言自语着,忽然就扔了手弩,满面绝望的挥舞着手臂,掌心雷光一闪,轰的炸飞一片墙角,不少议员被碎石砸死砸伤,受了无妄之灾。

    席朗早就卧倒,一下朝前滚去,敏捷的抓住那柄早就垂涎已久的手弩。

    可惜尚不等他反击,卫队长也没来得及下令!

    夏沫身上忽然冒出缕缕扭曲的灰烟,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皮肉焦枯碳化,满堂尽是她凄厉的惨叫。

    “啊!!!”

    “啊!!!”

    轰隆!

    殿堂正中满地打滚的焦尸遽然爆裂,席朗措手不及,被黑灰撒了一头一脸!

    滋滋!

    仿佛通红烙铁印上皮肉,席朗倒地哀嚎,是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柄滚落一旁的小手弩,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下,一点点淡去。

    议堂外传来整齐的号令声,王后复杂的看了眼夏沫残骸,见无人注意她,恨恨瞪了瞪那群尸位素餐的议员,悄然朝着外间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