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手扶白须,故意看了一眼吕布,意味深长地说道:“话说这马羲,乃马家伏波之后,也似吾儿一般,有着万夫莫敌之勇,数年前便已威震西凉。后来,听说大将军为防马家在西凉势力过盛,也有意以马家钳制董豺虎,特召其为人质。令人没想到的是,此子虽远离乡外,却也能在洛阳闯出一番名堂,不但击杀那小黄门蹇硕,更在不久前陛下秋猎时,赤手空拳活活打死一头虎精,救了陛下、大将军还有一干臣子。
如今他更是深受大将军器重,成为先锋上jiang,此番又屡破敌军,真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也。此人不久便到,吾儿当与之深交,学学他人的本领,不要再似以往那般目空一切。这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数不胜数,其中胜你我者,也不是少数啊!”
丁原说罢,却忽然暗皱眉头,忿忿转过身子,摇头道:“朽木不可雕也!罢了,罢了!都给我出去!!”
此下,却见吕布浑身阵阵颤抖,喘息如虎,双眸红得可怕,张着嘴如似要吞人一般。高顺急忙领命,然后向吕布急打眼色,拉着他离去。
丁原作为过来人,所历经磨砺,绝非常人可想象,说的话自然大有道理。不过对于狂妄高傲,将天下人都视为可肆意践踏之蝼蚁的吕布,自难能接受有‘不少数’人比他更是厉害。
由其,丁原还摆出了一个活生生例子在吕布面前。故而,吕布虽还未与马纵横见面,便已对他极为不喜,甚至暗里决定,一旦见了这马家小儿,便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同时,吕布却也对董卓坐下那匹赤兔神驹,念念不忘,急欲纳于座下。
吕布这般表现,却正中李肃的下怀。
当夜,董卓即命李肃还有一干精细细作,前往吕布营前寻机潜入。李肃领命,带着七、八个细作在夜色掩盖下,隐秘地潜伏到吕布营前。
却说,并州军营地覆盖极阔,前前后后,足有数十亩地的面积。吕布的部队正好负责把守在前军营地,因此守备极为森严。李肃看了一阵,见是难以潜入,正是踌躇时。忽然营前一阵骚动,火光之下,正好看见吕布领着几员骑兵,纵马出营。
原来吕布在帐中正觉烦闷,心念赤兔,却又得不到,便是骑马出营透透气。
李肃眼看吕布出营,不由一喜,暗道正是天助我也,忙是朝一旁的林丛赶去。
“都给我回去!!”却说吕布心情正烦,见身后那几员兵士紧紧追随,很是不喜,冷声喝道。
那几员兵士皆是面色一变,其中一个,急道:“可高将军!”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滚!”吕布回眸一瞪,怒气爆发,宛若头吞人猛兽,吓得那几员兵士无不胆怯,回过神时,吕布早已策马远去。
少时,吕布来到一处高坡之上,明亮的月色正好照在吕布身上。在吕布面前,便是雄伟的箕关,关上举火如星,隐约见到不少队伍正在巡逻。
吕布却非是来探查敌情,却见他面色罕见地露出几分落寞,脑海里竟是今日赤兔威风的身姿,不由呐呐而道:“神驹,神驹。你我若能联手,定然更胜乌骓与项羽!”
今日当吕布见到赤兔的那刻,可谓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就像是这头神驹本就应该属于他似的,而在那一刻,他瞬间就确定了普天之下,也只有这匹神驹能够配得上自己!
那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或者吕布思念太深,竟然在他身后出现一人,却浑然不觉。
“呵呵,那神驹名叫赤兔。”笑声猝起,吕布却无回头,原来他早已发现了后面来人,听那熟悉的声音,吕布也很快确认那人的身份。
“李志平,你我当年虽是乡中好友,但如今各为其主,你是特意来送上项上人头的吗!?”吕布冷然而道,语气里更是暗藏杀气。李肃却神色不变,依旧那副笑容可掬的面容,淡淡道:“奉先若要杀我,又何必与我废话?”
“哼。”吕布闻言,淡淡冷哼一声,遂是拨过马来,邪异眼眸冷冷地望向李肃,道:“我是看在昔年情分之上,等你说完遗言。”
“哈哈,奉先若要取我性命,那赤兔岂不孤哉!?”
李肃此言一出,吕布脸上的寒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眼眸更是迸射精光,急喝道:“你此言何意!?”
李肃见得吕布眼里的浓烈**,嘴角不由上翘,不紧不慢地道:“听说那丁建阳认了奉先为义子,不知奉先如今在他麾下身兼何职?”
吕布眼眸一眯,也不知李肃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刚才听李肃提及赤兔,看在赤兔份上,便也答了。
“我如今为军中骑都尉也。你又如何?”
李肃闻言,故意露出诧异之色,答说:“奉先之才胜我百倍不止,竟只区区一个骑都尉,这丁建阳未免有些大材小用耶?我在董少府麾下,虽也立功不多,但董少府惜才爱才,却也当了个虎贲中郎将。”
吕布听话,面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喘息变得浑重起来,浑身更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只怒瞪李肃,并不答话。
想当年在乡中时,吕布可是孩子中的霸王,就算李肃出身将门,却也因家道中落,见了吕布也要忌他三分。而在吕布眼里,当时的李肃也不过是他的跟班罢了。
“哼哼,这吕奉先果然和当年一样,看不得别人比他好,这性子也是与以往那般易怒,丝毫不见改进!”李肃见了,心中暗喜,表面却装着惋惜的样子,叹道:“诶!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此言果真不假。倘若奉先与我同在董少府麾下,凭奉先的本领,恐怕如今已是名震天下,扬名立万,成为董少府辖下一方军阀,统领数万精兵,也是不在话下啊!”
吕布听话,蓦地眼神骤亮,猝是仰头狂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这张狗嘴里能蹦出什么象牙来,原来你在这故弄玄虚,却不过想要我投靠那董豺虎!!李志平,你还是像以往那般,只不过是个能甩甩嘴皮子的狗犬罢了!!”
狂妄桀骜的吕布,丝毫不给李肃颜面,嗤声奚落。李肃脸色连变,心头虽是忿怒不已,但却知身上重任,而且如果他此时乱了阵脚,能不能在这尊邪魅面前保住性命,还是未知之数。
“董少府雄踞三辅,称霸西凉,麾下精兵近有数十万众,且志向高远,礼贤下士,乃不世之明君。我才虽不如奉先,却甘愿为之狗犬。纵是如此,我却依旧受得重用,可奉先自小自命不凡,至今为何只不过一介都尉耶?”李肃跨前一步,舌剑唇枪,却也是毫不退让,与吕布那可怕的目光对视起来。
突兀,吕布邪异一笑,冷道:“那又如何!?董豺虎侵犯河东,意图倾覆天下,与朝廷作对,此可谓是作茧自缚!听说大将军的先锋军已破张济、胡轸两军,不久数万援兵就能赶到箕关。到时两军相合,我看董豺虎又能如何抵挡!?”
“我看却不一定。但若董少府是得当今陛下血书所诏,前往勤王,肃清外戚乱党,那又若何?”李肃却也一笑,悠悠而道。吕布听了不由眼睛一瞪,惊呼叫道:“你说什么!?”
李肃暗一咬牙,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冒险一番,遂是把怀中血书取出,示与吕布。当下夜色正黑,唯有月光照亮,吕布也看不清楚,忙是下马,急急冲来。那恐怕充满邪气的身姿猝然逼近,倒是把李肃吓了一跳,还未回过神来,吕布已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血书,借着月光细看。
少时,连连变色的吕布,终于神色一稳,转头望向李肃,怒道:“尔等手上竟握有陛下血书,为何不早示之我义父!?”
李肃带着几分轻蔑味道一笑,说出的话,顿时让吕布一再变色。
“我主雄心大志岂是你能想之!丁建阳为人忠烈,但亦与那何屠夫交好,若早将示之,恐将生变。我主却又等那何屠夫率兵来到,阵脚未立,再暗中寻机示与,丁建阳必然兴师问罪,如此一来,两军相邻,一旦厮杀,必将大乱。我主再趁机起兵,宣以勤王之名,岂不能把两军皆收纳麾下耶!?到时候,试问普天之下,又有谁能与我主争锋耶!?”
“好狠毒的计略,好可怕的董豺虎!”吕布听得心惊胆跳,但却也不知为何,浑身颇觉几丝亢奋,但很快面色又是一变,急问道:“那为何你主却又派人前往拦截彼方的先锋军?大将军的援兵早日到来,岂不更是有利?”
“哼,你却是不知。我主本教张济埋以伏兵,打算重挫其先锋军,一来打击并州军与何屠夫军的士气,二来却也可逼得何屠夫急于进军,更易行事。没想到却被马家小儿打乱了我主的计略!不过区区跳梁小丑,倒不足以影响大局!”李肃冷声说道,吕布闻言,方而醒悟,不由便沉吟下来,邪异眼眸烁烁发光。
正如李肃所言,一旦董卓能够收纳并州军和何进的大军,拥兵便足有四十余万众,再有他乃受天子血书所诏,那就反成了勤王义师,日后卧据中原,指领天下,天下各地诸侯恐怕都要怯服于其雄威之下!
吕布脑念电转,遂又想到,以自己的本领,若是投于董卓,只要他愿重用,必能成为一军之统帅。将来在董卓的势力支持之下,他率兵四面征战,攻城掠地,岂不易如反掌。这般一来,无需数年,他便能成为一方军阀,再过十年之后,甚至割地封王,也非不可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