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城上猝也显现一面人面豹身,手拽弓箭的诸犍神兽相势,与城下那火红飞鸾相互对峙。
须臾,也听一声弓弦震响,破空声立是骤起,与飞向曹洪的箭矢炸开的同时,随即又是一声弓弦震响。张绣还未回过神来,见得一根箭矢飙飞射来,快如闪电,连忙挪身闪开,却是来不及,‘啪’的一声,头盔倏地飞去,张绣发出一声怒吼,披头散发,双眸尽是怨恨、阴鸷之色,望向了城上一将。
只见那将一身火纹青鳞豹头铠甲,手抓一柄弓身发青,用玄铁打造,雕有飞豹纹状的宝弓,正是夏侯渊也。
“张家小儿,要和小爷比箭法,你还差得远呢!”夏侯渊翘嘴笑道,越看张绣那张俊脸狰狞可怕,就越是笑得灿烂。
“好了,好了。这小张将军年少得志,不到三十,便已是一方诸侯,何曾如此打击。如今我等已取许昌,就不必再羞辱他了。
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再有竟然是小张将军图谋陈留在先,也莫怪我等为了自救,来取许昌。许昌城我等是绝无可能归还,为免无辜牺牲,还请小张将军就此撤去。”这时,却见一个放荡不羁,一头长发随风飘起,身穿一身朴素的麻布白衣的男人出现在城头之上,不紧不慢地悠悠说道。说罢,还不忘向张绣作上一礼。说得虽是好听,但配上他那副吊儿郎当,宠荣不惊的样子,却教人觉得万般讽刺。
张绣气得憋红了脸。
“哎!军师这分明就是你设的计,怎又装出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
“说得就是,当初不正是你说,我军攻打梁郡,一旦和袁术开战,那张绣小儿自诩不凡,轻视天下英雄,眼见当下各地群雄崛起,必不甘落后,出兵来犯陈留。而到那时,正是我军奇袭许昌这块宝地的大好时机!”
却听曹洪和夏侯渊你一句我一句,听得张绣恨意大增,咬牙切齿!而那位放荡不羁的男子,赫然正是曹操的军师—戏志才也!
“多嘴!!眼下我等竟然已得到了许昌,倒也不必与这蠢货损耗兵力,还不如平息这蠢货的怒气,让乖乖撤去就好!!”戏志才详装急怒之色,对着曹洪、夏侯渊喝道,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两声蠢货说得是铮铮有力,听得张绣整张脸是铁青无色。
“他娘的曹家走狗,张爷我要把尔等杀光杀尽,一个不留~~!!!”张绣怒声大吼,状若疯狂,忽地奔马飞起,猛地拽弓,便就朝戏志才射了过去。
因为距离更近,加上又在马上发射,飞箭速度极快,倏地眼看就到城上。
不过,夏侯渊倒也不慢,拽弓一射,箭矢疾飞,‘啪’的就撞中了张绣的飞箭。
张绣见自己的箭矢又被击破,怒得叫骂起来,正想又拽弓时。一直笑脸旁观的曹操,忽地肃然起来,一声令下,城上乱箭齐射,张绣不料,连忙一边拔马逃命,一边乱枪挡落箭矢。
险象环生之间,张绣还是难逃一劫,被一根流失射中后背,痛叫一声。所想张绣麾下部将赶到,一齐救下了张绣。
就在此时,猝然杀声大作,从北门、南门两边响起,正是夏侯惇和乐进率兵杀出,来夹攻张绣军。
“他娘的,中了小人奸计也!!”张绣一听,立刻就反应过来,知道从刚才开始,城上曹操那些麾下,就是故意用激将法来拖延时间给这两路兵马出击。
这下张绣哪敢怠慢,急拔出背后箭矢,立刻扯声大喝撤军。眼见张绣欲逃,曹操又是一声令下,城下立即城门打开,大军蜂拥而出,气势如虹。
所幸张绣麾下有几个追随张济多年的死忠将领,愿意引兵断后,先是挡住了曹操军的追击。张绣吓得失魂落魄,亡命逃跑,很快夏侯惇和乐进一左一右奔杀赶到,截断了张绣的大军。曹操军见状亦奋然杀上,三军合攻,混杀一阵,张绣军就已全线溃败,乱势一发不可收拾。
随即又有各员传令兵,领曹操命冲出,游走各处,大喊但凡擒下张绣者,可封为千户侯,赏三百两黄金。于是诸将皆激奋杀上,驰马急速追赶。张绣在数十将士还有数百骑兵掩护之下,一路玩命狂逃。曹操麾下诸将各是领兵追袭,大有千军万马齐齐涌上之势。
张绣慌不择路,狂奔五、六十里后,趁着夜色掩护,险险逃去。哪知次日,却又被曹操麾下的人马找到,随即被逼入了距离许昌百里之外的一处山头之上。曹操闻说,立令诸将围住山下,正欲赶往去时,忽然有细作来报,说张绣麾下军师贾诩,竟联合了黄巾余孽刘辟和龚都一干贼人,率兵数万,正往取小径望陈留杀往。同时贾诩又传来一封密信。
曹操大惊,取密信一看,脸色连变,看罢,不由叹道:“这贾文和真乃当世奇才也。恐怕他早就料到张绣会在许昌这里受伏,但可怕的是,他避开与我精兵决战,宁愿置其主于险地,反而与刘辟、龚都等贼子杀往兵力薄弱的陈留,以逼我饶过张绣。”
曹操此言一出,一干文武不由变色。其中刘晔先是皱眉问道:“主公,我这倒又不明白了。贾文和若率兵来救许昌,这岂不能更快救出其主,何况兵家之事,变化多端,但有万一,其主若是丧命,他又如何担当得起?”
“不,子廉你错了。贾文和的办法,无疑是最好的计策。因为此番我带来的都是精锐,但凭刘辟、龚都这些乌合之众,是无法和我军对抗,更何况但若你是刘辟、龚都,会愿意去拼尽兵马去救张绣吗?”
曹操此言一出,曹洪心头一震,很快便是明悟过来,呐呐道:“原来如此。”
“而且贼子就是贼子,就算贾文和能说服刘辟、龚都,日后欠了这两人这么大的人情,对张绣可是有害无利,声望更是大为有损。但若被天下人以为张绣与黄巾余孽有瓜葛,更会成为众矢之的!”戏志才随即接话说道。一干文武听得入神,越是感叹。
这时,曹操又是一笑,道:“所以,他施了一个毒计,不但能利用刘辟、龚都愿意损耗兵马来救张绣,同时又能解决这两人。此人算计,可谓是毒辣至极,我纵观古来达人,用计之毒,还真无人出他左右。”
曹操这一席话,倒又把众人弄得糊涂起来。曹操把眼色望向戏志才,戏志才淡淡一笑,立刻答道:“他定是趁着张绣起兵,暗中却与教刘辟、龚都私通,故意教这两人趁着张绣和我军激战,去小径偷袭兵力虚薄的陈留。刘辟、龚都两人皆是野心之辈,却一直苦于无地方可据,自是答应。而这时,贾诩却又暗中来报,摆明是要逼主公立即率兵回援。你们却又想想,主公本可除了张绣,趁机夺下整个颍川重地,却被这两个跳梁小丑坏了大事,盛怒之下,又岂会放过刘辟、龚都两人?这两人一除,贾文和大可撇清关系,就算日后有人看出他的谋略,也只会对他敬服有加。
这人真是厉害,不但刘、龚还有其主,竟然就连我等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我不如他也!”戏志才说罢,双眸精光绚丽,感叹之余,脸上却是更多的激动之色。
“呵呵,军师这回可是遇到了对手了。”曹操手扶下颚弯弯曲曲的很是好看的胡须,脸上却也是满怀兴奋之色。
就如曹操常说的,战争过于苦闷,他总希望能有些惊喜。而贾诩的出现,可以说是一番大惊喜了!
“可陈留兵力虽是薄弱,但有荀氏叔侄把守,又有陈留各大世家支持,要挡住刘辟和龚都那样的乌合之众,却非难事。再有,张绣如今已是瓮中之鳖,要杀他就如囊中探物!我倒觉得可以赌上一赌!”这时,夏侯渊沉着面色,凝声而道,分析起来,倒也有条有序。
戏志才闻言,却是一笑:“这正乃贾文和高明之处。主公当年就是靠一个‘赌’字,成名于天下。刺杀董卓是如此,发起檄文号召群雄也是如此,独领一军,追杀西凉大军亦是如此!主公天性好赌,那贾文和若无把握,哪敢冒如此大的风险?”
“他莫非还有其他依仗?”
“有!”
“那是谁?”
“那可就多了。袁绍、马羲、袁术皆可为他依仗!”戏志才此言一出,众人一时又是变色,只觉要跟上他的思路,一颗脑袋根本不够用。
曹操却是不同,笑道:“袁绍如今已稳冀州,兵强马壮,正欲扩张势力,他素来以我为宿敌,若见陈留犯难,必会再起图谋之心。至于马羲,此子深不可测,且好奇策,兖州虽是未稳,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来插上一脚。
至于袁术,如今他辖地虽乱,但如今曹仁正与张勋的大军在阳城纠缠。一旦曹仁听说陈留祸起,难免会乱了阵脚,如此一来张勋就可联合阳城里的人,内外呼应。曹仁若退,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袁术必教他盛势直追,杀入陈留!”
“再有,可又别忘了贾诩在昆阳可手握两万大军,此时恐怕已来到附近。一旦我军杀了张绣,贾诩必定和我军死追不放,拼个玉石俱焚。这根本就不是一场赌局,而是一场早已设定好的定局,因为无论主公如何选择,也只有急速撤军,退回陈留这一条路选择。”戏志才说到最后,不羁的笑容里忽然多了几分邪异,望向了曹操。
而这时,刘晔满脸落寞,有些不甘心地摇头道:“没想到我军算计心思,好不容易取下许昌这块宝地,却又要拱手让人。”
“什么!?为何要把许昌让出!?”曹洪一听,再也忍不住,扯着嗓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