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7节美梦

目录:攻约梁山| 作者:山水话蓝天| 类别:历史军事

    紧急却茫然赶来的御林军骑兵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听到指挥使大人急怒仓皇喝令“护驾,快快阻杀相国寺妖僧叛逆,保护皇后冲出去”的声嘶力竭大吼中,他们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迟疑迷茫:屠杀大相国寺高僧?什么跟什么,哪跟哪呀?

    惊讶疑惑迟钝降下马速的转转眼间,值守巡逻的沿途僧人就凶猛杀上来了,御林军将士猝不及防转眼掉下马一批。

    急得指挥使怒声嘶喊呵斥部下:“你们这些傻比,没脑子还是没听到军令?快杀呀……”

    更恨部下二bb冲迎向玉辇,这简直是在帮妖僧们阻碍玉辇逃走。拉辇的御马被战马一冲一惊,不由自主就减速了。让发狂并且越来越多的僧人得以追击靠近玉辇,瞬间让皇后性命陷入大凶险中。他的性命也成了风中之烛,面临随时熄灭。

    到了此刻,大内御林军的弊病就暴露无遗了。

    在糜烂的东京生活长年无所事事值守皇宫大内悠然安全惯了,缺乏血与火的历练,脑子缺根弦,一遇到这种骤然大发的凶险就露了傻气,措手不及,应变迟钝,无能而散漫愚蠢,身为军人而且是满大宋最优等要求最高的军人居然不是按照军令立即动手,而是象东京寻常百姓一样先考虑大相国寺的僧人尤其是众多高僧怎能被随便屠杀之类的问题。

    好在也没真是傻子。

    其实也不用指挥使恨声怒骂再提醒和催促,转眼死了一地队友,以往慈悲稳重的僧人如恶狼凶狠攻击上来了,这些御林军即使脑子仍没反应过来,可武夫的本能就挥舞刀枪抵挡和杀向扑上来的众僧。

    双方瞬间就陷入大战。马队一乱,随即就是混战。

    好在巡守这的僧人也不是寺中养的真正武僧,都是会些棍棒健壮有力却面目和善不会惊着上香贵人的寻常和尚,虽然潜能暴发凶性和战斗力倍增,但骑兵多是挑选出来的军中精锐,武力不凡,借着战马的冲击威势冲杀得和尚们死伤散乱,占了上风。

    可,玉辇通道也被混战阻碍了,不能继续狂奔逃窜。

    指挥使既气又急,大骂蠢货快让开道路,并挥鞭狠抽御马继续发力前冲,不管不顾会撞击到部下,只顾横冲直撞而去。

    车上惊恐万状的云姑照顾着醒过一次却被惊吓和马车急速颠簸又昏迷不醒的皇后,在车厢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却知道自身处在极度危急中,惶恐惊急中不禁开了脏字,也跟着指挥使怒骂将士尽是些傻瓜浑蛋棒槌。

    “若护卫不力,娘娘有个闪失,你们护驾禁军都得被砍头,一个也别想逃脱罪责,一个也别想活命,诛你九族……”

    云姑咬牙切齿怒叫。

    女人惊恐尖厉的怒骂在这个时候比指挥使那粗哑的嗓门响亮多了,云姑的身份,说的话对将士的威胁力也大多了。

    有骑兵总算反应过来,一边厮杀一边尽快让开道路,开始自觉护卫玉辇两侧向外勇猛冲杀,再没有半点杂念和顾虑。

    那些被僧众集体奋不顾身扑击的疯魔状吓得畏死而缩手缩脚,正懵逼的将士也一惊。

    皇后出事了,全都得死。不战是死,战也是死,那就豁出这条烂命吧,反正俺们军汉的命也不值钱,把这些作乱给俺们悠然日子引来灾难的该死妖僧杀个痛快,至少要拉几个垫背的杀它个够本…….一时间也奋勇敢拼起来。

    耽误这片刻间,法缘就追上来了,狂吼大叫,禅杖狂舞大杀,对上骑兵照样挡者披糜,雄风无限,真个狂霸鸟炸天。

    大雄宝殿涌过来的高僧们也赶到了。

    果然,高僧长老们也不是惊恐紧急跑来喝止手下僧人停止行凶的,也不是来解救皇后争取免罪的。

    成神了,哪会在乎什么凡间帝王权威,岂会把凡人蝼蚁皇后放眼里。

    这些高僧长老和骨干僧们正处在自我臆想的美妙幻境中,无论是感觉得道成佛的,还是沉浸酒色财气杀人放火等世俗欲望中的,共同的一点都是:我贫僧如今是神仙了,在寺庙好生委屈当这么久清苦和尚,如今终于修得正果修成神魔,脱离凡尘,再不受凡间约束,从此长生不老自在逍遥,法力广大,没人能治得了我,可肆我欲,且癫狂一回以庆贺飞升。

    况且,眼前的御林军在绝大多数高僧长老的法眼里并不是皇宫侍卫,而是胆敢挑衅和攻击“我佛”的妖魔鬼怪。

    这就更该死该杀了。

    我佛神圣威严岂容邪魔歪道肆意侵犯?降妖除魔正是我佛本分。贫僧成神,正好大展神威收拾掉这些妖魔以显威严。

    最先闻声冲出大雄宝殿的那些高僧或骨干僧正是各地佛门私下收录积累的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实为寺庙高级打手。

    这些人昔日有的是江湖大盗,有的是绿林枭雄,有的是武林败类,有的是黑帮老大或类似晁盖这样的地主豪强,也有极少数是有人性良知的武林高手,却也曾为了心中信守的所谓侠义道义而照样以武犯禁草菅人命,枉顾律法,杀人如麻的,或是厌倦了杀人和血腥危险动荡难安的生涯,或是年纪大了不再适合整日周旋在打打杀杀中,或是被江湖或官府追杀通缉无处存身,当然也有心灰意冷想为杀人行凶的罪孽忏悔的,就遁入空门,剃去头发,披上僧袍,摇身一变就成了慈悲光明神圣的良人合法之士,以出家最有效隐藏了身份,匿去世俗中的行踪,也掩藏甚至消弥了深重罪孽,从此逍遥法外。就象花和尚鲁智深那样。

    而佛门常常也愿意收留这类高人。

    佛教讲究的就是佛门广大普渡众生。讲究的就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就可成佛。

    这本身是种善举,是给能力强大的大恶人一个官府和社会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给的回头机会,让其有机会忏悔与洗涤罪恶,改恶从善重新做人,不再危害社会,在法制与社会秩序不明的封建特权时代确实有一定的消除大恶安定社会的积极意义。

    但这只是一方面,只是体现慈悲与收留的合理借口的一种表相。

    佛门收留大恶大能之人深层次的现实原因是,

    这些人都有钱,杀人放火抢劫都积有不菲的财产,为遁入空门逃避罪责,也自愿或不得不向寺庙捐献大笔财产。而佛陀僧侣说是脱离凡尘却也是要吃饭穿衣的;寺庙要养人要修缮光大寺庙花销也大。

    你想出家借寺庙避祸,愿意出大价钱。寺庙正需要大把的钱。如此是一拍即合。

    这其实是种肮脏交易,和贿赂贪官免罪性质是一样的,只是披上了慈悲神圣的皮,对世人更有欺骗性。

    另外,寺庙多处在高山野地中,远离人烟,清静是清静了,却也多了危险,先不说寺庙富有,难免有歹徒瞧着是个事而总惦记着结伙摸来杀抢一把,单是山林中的野兽也需要寺庙有一定的武力来防范,得有自保之力。否则今被老虎叼走一个,明被狼吃掉一个,庙中僧人还能有得剩?

    整天被野兽环伺,随时处在危险中,还清静修个屁的佛,出门都不敢,又没有香客敢来捐献,僧人光饿也得饿死。

    而放下屠刀的强者加入寺庙正好符合寺中武力所需要。

    打个堵路的老虎杀退来犯强盗,有高手坐镇就不用那么害怕了。

    再说了,为向信众表现佛法神通之能也常常需要武林高手帮着装神弄鬼愚弄人,寻常僧人可没有高手那种能耐。

    仍以花和尚鲁智深为例。

    他若是没有财主员外花大钱买路子,自身也没有高强的本事,没有一样是寺庙需要的,堂堂五台山寺院也绝不会要他。

    而遁入空门的高手能修成高深武艺,能在社会上闹出好大的威势来却能长久逃脱各种凶险与制裁安然活下来,自然也多是聪慧非凡之辈,至少是智商不低,做了和尚,整天没事闲坐学学佛经典藏,念经的环境使然,加上必然会有寺中高僧甚至是方丈长老亲自对他这种极度危险的人多加关注与教导点化,引导向善,至少要避免引祸入门危及本寺与自身安全,那他的佛法见识自然增长迅速,很快就会成长变为精通佛法的人。

    他又有钱更有非凡武力,让僧众喜欢追随着或敬畏着捧着他,他在寺中即使为新人也能无形中地位超然,无形中不是领导也是领导,随着时间消弥和转化一切,如果那人不再做恶犯事,能一直潜伏当和尚,世人不识其恶而只知其擅长讲经说法降妖伏虎等本事而渐渐响起的大名,那人就必然会化为佛门神通广大的大德高僧,只怕比寻常高僧更令信民信服。

    中入了佛门的魔教狮王虽是小说人物却很形象地说明寺庙这类行径。

    至于鲁智深在五台山不但没混好,而且遭遇排挤贱视甚至被众僧合力殴打以至于无法立足,那是他本身没钱又鲁莽。

    由大恶成了受僧人和世人敬重的高僧,武功修为也在静思与大把的空闲中通常修得更高了,代价是在无情的时光中,人老了,曾有的钱再多也没了,却威望太高,威胁太大,直接威胁到本寺长老的领导权威,渐渐遭本寺核心领导层的防范甚至憎恨,不受待见了,他自身老住在本寺一地,长久也腻了,改头换面无人识真面目,也不需要再藏匿不能外出随便远行了,静极思动。

    而大相国寺处在天下最繁华热闹的东京城中,不是在了无生趣的荒山野地,而且极度富有,在那当和尚可不是贫酸清苦,简直是种享受,日子既过得好,还倍有体面,尤其是那的高僧日子更是好,吃穿住高大上不说,还整天和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往来,能对着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摆架子仰鼻孔耍世外高人的个性作派,却还得这些贵人敬着谦让着甚至可笑跪拜企求着……神仙一样的日子。

    上哪还能找到这种能尽情悠然自在养老享福又极度体面快活的地方?

    而大相国寺恰恰就喜欢广招和收纳天下的高僧坐镇,对前来挂单和投靠,只求静修享福而不争权的高僧是大开门庭来者不拒,既提升了本寺的底蕴和逼格,又能变相削弱同行寺的佛门地位和竞争力。

    关键是再多的高僧来养老,大相国寺也养得起。

    钱最不是问题。

    由此,天下的高僧,包括一些外国来的比如西域、印度等地的胡僧番僧,尤其是国内不爱管事只求清闲富裕自在,和披着袈裟却心藏猛虎的,这两类不争权的都愿汇聚大相国寺。

    外表祥和神圣的大相国寺随时光流逝就必然成了卧虎藏龙之地,别有危机大事端,一有就会暴发出暗藏的强大凶威暴力。

    此刻就是这样。

    心藏猛虎的高僧长老们处在幻境中,本就泛起深埋在骨子里的杀念,再被殿外的激烈厮杀声一激唤醒了往日纵横江湖的快意回忆,杀机更烈,修炼多年的沉稳慈悲就不在了,烈火袈裟锁不住那种快意杀人的冲动,哪还能坐得住念什么经文,纷纷起身率先冲出殿外看到争斗,再被浓重的血腥和凶险凶残搏杀直接刺激了,往日的惊险紧张经验全被唤醒了,顿时就心魔发威凶性大发红眼杀了上去。

    这些人可不是持棍棒逞凶的那些菜鸟和尚,杀人经验异常丰富,武功很高,有的堪称宗师级的,加上潜能暴发,这一动手简直真有了神魔之威,战斗力暴表,加入厮杀后,几转眼就杀出渗人的战果,杀得擤林军骑兵死伤凄惨.大乱.....

    而那些不会武功只会念佛的高僧长老们随即也赶了来。

    他们没有立即冲上去厮杀,但以为自己是神是佛,法力无边,又对妖魔鬼怪居然敢挑衅侵犯到自己面前挑战我佛威严而盛怒,动了无名之火,个个由菩萨佛陀化身金刚怒目,要发金刚之威,显我佛手段好好教训这些妖魔。

    其中领唱经文的高僧最有代表性。

    他正是本寺的监寺,也就是和方丈长老共同掌管本寺秘密巨额财富宝库钥匙的这位。

    他幻想到了自己成了佛陀,而且是佛祖嫡传密授并任命为佛国接班人的,本正享受着领导神界佛国被满天诸神灵仙子皆心服叩拜伺候的大喜悦,却遭遇妖魔破坏了心境,大怒奔出殿来要维护我佛威严,更要展示他身为佛国之主万界之尊的无上法力,就嗔目威严梵唱般怒喝:“弥陀佛,好个孽障也敢在本佛祖面前撒野,不打得你形神俱灭除了你怎能服众?”

    唱说着两手就对着御林军将士比划佛门降妖镇魔手印。

    金刚伏魔印。

    嗯?

    不好使?

    这群妖魔敢侵犯到这里,敢挑战众佛陀金刚,看来果然有些本事。

    再来。

    无畏印、降魔印一齐施展。

    他并不真是神,自然仍不好使。但他不自知,只是感觉这些妖孽果然厉害,又大步上前伸手抓拍去,以为以如来神掌直接杀戮发威,一巴掌下去这次定能把孽障们全拍得形魂俱灭。

    被疯狂围攻陷入惊险激战中正杀得发蒙的御林军骑兵哪会管高僧喝骂什么,稍一走神小命就没了。一骑兵红眼拼命搏杀间转眼瞅见一形象古怪的老僧一脸庄严又凶恶地扑向自己举手正打来,想也不想,本能顺手一刀就斩去。

    监寺的脑袋飞了。

    但他不知疼痛,也不知自己死了,还以为是成神会飞,自己躲避妖魔攻击自动飞了起来,当瞅见地上脖腔喷血的尸体也没认出那正是他自己的躯体,待要再多思辩,两眼就发黑了,美梦成空,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