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阳今天仍旧没开机,他知道凡事都有热度,热度过去一切才能变得水到渠成,他不是小人得志变轻狂的性子,担心电话中有人会扰乱自己心神,早上起来一如往常的送安然上班,与其说她上班,还不如说去辞职,两人见惯了惠北市的繁华,回到县里难免萧条,再者说,去市里已经成定局。
与安然分别之际用她的电话往曹武庙的旅店公用电话打了下,现在晚上也没几个客人,他落得个早睡早起,这年头实行双向收费,犹豫半天才接起来,听到是刘飞阳,又恢复往日一口一个刘经理的叫着,言语极近恭维到胆小甚微。
他一手拎着黑色皮箱,里面是给老钱的二十八万,现在早已没了当初那股舍不得的劲,见过中水茶楼里几十万上百万的生意,又见到盛世华庭的场面,知道这点钱只是个开端而已。
他不善于言谈,现在还好点,刚刚从村子出来的时候,见到安然的第一天说话不到一百个字,他知道失败过的人才会更珍惜成功,很想与洪灿辉翻开了揉碎了把所有话都说明白,可又觉得大老爷们促膝长谈与村里的娘们没什么两样,太墨迹,也矫情了点。
看到洪灿辉从远处过来,光头还挺显眼,走进了只是简单打声招呼,洪灿辉主动拎起箱子,他负责要钱,并不管怎么花,把这个投名状递出去就不用操心,快走到银矿区的时候就能看到满天灰尘,很大也很浓,听见嗡嗡的铲车声,更能看见运送废渣的车从里面出来,走进一看,他以前每天下班走的路右侧已经一马平川,只有寥寥几户矗立着,左侧不属于这期拆迁范围,也就还没动。
拆迁队里除了刘飞阳出费用雇的几个人之外,剩下的都是钱亮找的朋友,还有大山他们,竖背头喷啫喱水,穿个白衬衫腋下夹个黑色皮包,一时间形成了风潮,在这次银矿区获得利益的人几乎都是这种打扮。
见刘飞阳过来,有些年长的喊一声飞阳,多数都叫阳哥,尤其受不了那些抓着瓜子嘴里挂着瓜子皮的妇女眼神,就像钱亮说的,要给他摁倒地上借用优秀基因,好在有洪灿辉,说不定会发生一处人间悲剧。
从默默无闻到人尽皆知,从一个穿着军大衣半夜在雪地里跋涉的犊子,到现在的油光满面,腰杆没完反而越来越直,有人把理想丢弃于时光,有人把信仰忘掉在路上,他依旧默默的向前,不卑不亢的走着,至少现在,在父母坟头憋得一口浊气,终于得到发泄。
进入老钱家的时候,后者正整理房前的院子,里面有块土地种满蔬菜,他现在觉得当初认准刘飞阳太他妈明智了,比当初义无反顾进入银矿要正确的多,矿上除了一把领导有个专车之外,这么些年谁家买过车?我老钱是头一号,以前当领导,别人见自己点头哈腰,总觉得有股虚伪成分,只要时光不老权利终究会丢掉,那些人的恭维也会变得漠视旁观,现在好,自己在院里种菜钟会有人进来攀谈,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也想辞掉现在工资不高的稳当工作,下定决心跟他闯一闯。
权利是别人给的,钱是自己赚的,放到兜里真爽!
见刘飞阳进来,赶紧放到手头工作,看到箱子之后激动的脸色通红,这箱子他认识,与当初刘飞阳装钱的箱子一模一样,把二人请进屋里看到里面果真是钱,更是激动的手有些颤抖,等刘飞阳要走时拽着胳膊要留下来喝酒,最后见他身上有伤才算放过。
银矿区的人现在都求着他,但是他得求着刘飞阳,心想着让他再带带钱亮,可见旁边有人不是说话时机,也就没开口。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本很低调的行事,却没想到出门时引来更大的轰动,都在询问剩下的房子什么时候拆,女人见到别人家拿钱开心,想着也能潮流的烫个头发,男人也想买个黑色皮包,再打打两毛五的麻将…
好不容易从银矿区出来,两人叫了个车直奔张曼口中的砖厂,他是今早问出的地址,也在县里离得不远,出租车司机越走越胆战心惊,因为后面那个光头看上去不像好人,位置还有点荒凉,最后停到工厂门口,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势离开。
这里确实有些荒凉,地势比较高,四周都是玉米地,从这里看下去能看出很远,两人站在砖厂门口,透过生锈的铁门看向里面,砖窑已经长满野草,院子里也满满都是。
刘飞阳抬起脚,粗暴的踹在铁门上,铁链子发出铛啷啷的声音,门没开,门墩子险些倒掉。
“有些破旧啊…”洪灿辉无奈的感慨一句。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刘飞阳沉重的回道,想得美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挖土、和泥、打胚,烧制,还得有熟练工人,事情很多,最关键的是周期问题,黏土晾晒和烧制很费时间,能不能赶上县里建设!”
“这个我不咋懂”洪灿辉缓缓说出一句,他上过大学也是经济类毕业不假,可大学里学习的都是等等,都是大理论,不适用这里。
刘飞阳在之前就已经把烧砖所需的流程都研究透彻,如果现在让他当个烧砖工人,可能也有半副架子,他在心里简单计算过,现在已经临近七月份,做好一切准备,出第一批转得八月中旬到九月份,而东北这鬼天气开工建设也就到十月中旬左右,之后下雪了,不可能继续建设,别人更不可能因为用自己的砖而放缓工期。
他看门墩子要倒也就没继续踹,后退两步顺着墙跳进去,红唇那会紧随其后,院子很大,至少得有万平左右,地上还有几堆几年前晾晒的黏土,几堆做成形的胚子,成砖倒是没看到,应该都被人偷走了。
烧砖的窑类似电视里看的西北窑洞,不过是长长一排,足有三十米长,具体能烧多少块刘飞阳没计算过,不过实际价值绝对要比张曼说的高。
两人拨开野草走进去,里面还好没有草,除了黑点之外说话有回应。
安然的母亲说:我织毛衣织的慢,那就慢慢来。
刘飞阳看重的不只是当下的的收获,还有更长远的受益,要不然也不能选择这个行当,只不过他的经济状况有点愁人,把这个弄下来得用全部资金,如果今年回来的钱是少数,兜里与没有几乎等同。
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而今年的用砖旺季已经来了,并且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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