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晨看了看叶爸爸，又看了看叶妈妈，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还都好好的，怎么叶妈妈一提叶柔，叶爸爸就翻脸了呢？
叶妈妈没多说话，只是让卫晨多吃点，然后就低头吃面，不再开口了。
卫晨看了看叶爸爸，他面前的手擀面，一口没动。
看向叶柔，叶柔神色更加复杂。
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这种气氛下，卫晨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于是，他起身告辞，叶妈妈还要留卫晨多坐一会儿。可叶爸爸在旁又开口了。
“干什么？人家说不定回去还有事儿呢，你别耽误人家时间了。我正好也要下去消化消化食儿，我直接把他送下去。”
卫晨腹诽，赶人走也没这样的吧，还消化食儿，你一口东西都没吃，有什么好消化的？
叶爸爸在家里似乎有绝对的权威，叶妈妈不再开口，独自打扫桌子去了。
见叶爸爸一直盯着自己，卫晨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叶叔叔，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就行。”
见叶爸爸真的穿鞋要跟自己一起下去，卫晨不由得开口提议。
叶爸爸的回答，再次变得简洁了起来。
“走吧！”
卫晨无奈地叹了口气，出门下楼。
下楼时，卫晨不住地看叶柔。他发现，叶柔在叶爸爸出现后，一直都还算平静。只是，她的目光，很复杂，她的表情，更复杂。
有惧怕，有高兴，有痛苦，也有茫然。
这么复杂的表情，卫晨有些好奇，这位叶爸爸，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做过什么？
叶爸爸走的有些慢，卫晨出于礼貌和尊重，一直跟在叶爸爸身边，没敢快走。
好不容易下了楼，卫晨微笑着开口说道：
“那什么，叶爸爸，我就告辞了，您回去吧！”
“过来！”
可是，叶爸爸的回答让卫晨不由得眉头一皱。完了，看来这两个字两个字蹦的叶爸爸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叶爸爸说完这句话，也没管卫晨答应不答应，径直向不远处的小公园走去。
卫晨犹豫了一下，也迈步跟了上去。
路上，卫晨低声问叶柔，你老爸要做什么？
叶柔只是摇头，似乎她也猜不透自己的父亲。
来到小公园，叶爸爸找了个破旧椅子坐下。
卫晨在叶爸爸旁边坐下，两人再次变得沉默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卫晨实在是有些撑不住打算开口时，叶爸爸说话了。
“有烟吗？”
“啊，有有有。”
卫晨在身上翻找，递给叶爸爸一根。
叶爸爸接过，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卫晨给他点燃。
抽了一口，叶爸爸剧烈咳嗽。那副样子，就像是第一次抽烟一般。
“叶爸爸，您没事儿吧！”
卫晨轻拍叶爸爸的脊背，叶爸爸摆着手。
“没事儿，没事儿，二十多年不抽烟了，有些不习惯了。”
卫晨点头，旁边的叶柔低声开口。
“从有了我之后，我爸就戒烟了。我从来都没看他抽过烟，从来没有。”
卫晨盯着叶爸爸，等他抽了几口，熟悉了香烟的味道后，开口问道：
“叶爸爸，你叫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叶爸爸拿烟的手抖了抖，他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抽着闷烟。
卫晨也点了一根，但没抽，等待着叶爸爸的回答。
过了许久，叶爸爸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们这些小年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啊？”
卫晨有些惊讶，他怎么都没想到，叶爸爸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本以为，叶爸爸可能误会了自己跟叶柔的关系。毕竟，如果是代表同学们而来，不会只来自己一个人。
尤其是，不会空着手来。
这些漏洞，叶妈妈因为一直没有脱离女儿离世的悲伤，所以没有发现。
但，叶爸爸肯定发现了。
他一直都是那么平静，那么古板，卫晨觉得，自己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叶爸爸，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卫晨实在是不了解叶爸爸到底要问什么，只好反问开口。
叶爸爸叹息着，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抽烟而变得沙哑。
“我就是想和你聊聊，你说，我们做父母的，对孩子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不就是希望给她竖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吗？可是，为什么你们就不了解呢？你们总说代沟，我知道，有代沟存在，可如果有想法，为什么不能沟通呢？沟通的话，或许一切就都解决了。父母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卫晨看着叶爸爸，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
“叶爸爸，那个，家里，一直都是您说的算吧！”
“嗯！”
叶爸爸点头。
“那叶爸爸，您主动去和……去和您的女儿沟通过吗？”
“当然沟通过！”
叶爸爸抬头，不满地瞪着卫晨。
卫晨一点都不害怕，继续开口问道：
“我的意思是，在您做一个决定之前，您有跟您的女儿沟通过吗？询问她的看法，了解她的意愿，去弄清楚，这样的一个决定，是否是她能接受的，她喜欢的，她可以遵守的？”
“我……”
叶爸爸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的表情变得茫然。
许久，他摇头。
“那就是了，您说的一切，只是您想的对的、正确的、标准的。可是，您想的那些，只是您的想当然。您没有了解您女儿需要什么。或许，您一直都很强势，强势到女儿不满也不敢说出口，久而久之，隔阂就这样造成了。您说，对吗？”
叶爸爸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其实，我只是想让她不要因为物质而迷失自己。我希望她努力、好学、拼搏、进取。我想让她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物质生活之外，还有很多的追求。可是，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一切都错了？为什么一切都错了啊！”
“叶叔叔，地球是方的。”
“什么？”
“我说，地球是方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的思维中，地球是圆的，而我的思维中，地球是方的。我强行将这个念头灌输给您，让您接受，让您认定这是事实，您会怎么想？”
叶爸爸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卫晨也不再多说，毕竟，面对一个长辈，面对一个知识分子，很多时候，不需要讲太多的大道理，他能明白。
许久，叶叔叔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能再给我一支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