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姜氏母女见面的事便传遍了靖宁伯府。
太微去见母亲时,并没有瞒人。府里的动静,大大小小,管着家的崔姨娘也都知道。可这件事,在崔姨娘看来,根本毫无征兆。
祁太微为什么突然要见那个疯子?
崔姨娘百思不得其解,直想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不已。正好四姑娘祁茉来见她,进门便问:“您听说紫薇苑的事了吗?”
崔姨娘闻言,原就针扎似的头更疼了,反问她说:“怎么,你都知道了?”
祁茉绷着脸,自寻了把锦杌坐下来:“紫薇苑里平素连个鬼影也不出没,突然多了个人,谁能不知道。”
她虽然怕鬼怕黑怕得要死,但自己说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在意。
崔姨娘用力揉了两下太阳穴。
祁茉道:“您说她们在打什么主意?”
崔姨娘闻言一噎,她要是知道她们在打什么主意,还会头疼吗?她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我哪里猜得透!我连你平日在想什么,都快要弄不明白了!”
“您要说那两个疯子便说,提我做什么。”祁茉面上冷了冷。
崔姨娘索性闭上了眼睛:“你说的没错,那小疯子是有古怪。”
这么多年来,除了靖宁伯本人外,还有谁进过紫薇苑的门?
一个没有!
可如今,祁太微进了。
崔姨娘沉吟道:“听说姜氏还留了她的饭。”
祁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是说姜氏茹素了吗?祁太微也跟着吃素去了?”
“姜氏身边伺候的人,一早便去大厨房领了荤菜。”崔姨娘手底下的人,见过倚翠后,早早便来禀报了她。
但姜氏如今还是伯府的夫人,她要两块肉,谁能不给她?
厨房里的人,老老实实挑了东西给倚翠。
崔姨娘讥笑了声:“说什么敬佛,不食荤了,如今为了那小疯子,还不是让荤菜上了桌,装什么虔诚!”
她因着这事儿,心里早就憋着一团火,如今当着女儿的面说开了,便更是挡不住地熊熊燃烧起来。
“她以为她还算是什么正经夫人?”崔姨娘满脸都是不屑,“不过是仗着伯爷顾念旧情,心善不肯休弃她罢了。”
祁茉听着她的话,猛然间琢磨过来点味,忍不住道:“难不成……祁太微那个小疯子是想让姜氏重新出山?”
若是那样,崔姨娘手里的大权,便不稳了。
可崔姨娘闻言,气恼地睁开眼道:“她都疯了这么多年了,还能做什么?”
虽说的是问话,但她神情却是肯定的。
姜氏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就算加上了祁太微那个臭丫头,也照样不成气候!
然而崔姨娘心里的怒火,却并没能就此熄灭。
她还是不痛快。
烧心似的难受。
崔姨娘支使祁茉去给自己倒茶来:“紫薇苑那个疯子我不怕,我怕的是伯爷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茉沏了茶送过来,听见这话眉头微微一蹙道:“父亲又怎么了?”
她想起了祁远章受伤被人送回府的那一天,自己上前去问候他,他却张嘴叫了自己一声“俏姑”的事。
那口怨气,她可至今都没能咽下去。
要不是一旦说了太微在永定侯府时的不对劲,就会顺带暴露自己当时得鱼忘筌推倒太微的事,她一定早早便全部告诉给祖母知晓。
祁茉面露嫌憎:“难道祁太微去紫薇苑的事,是父亲安排的?”
崔姨娘望着她,叹口气:“你以为呢,不是他,还能是老夫人么。”
祁茉哑然失笑:“还真是?”
崔姨娘颔首道:“哪里能有假。”
她听说以后,便立即派人去打听了真伪。祁太微母女见面的事,的的确确是祁远章准许的。
这日子,是越过越有意思了。
崔姨娘嗤笑一声,盯着女儿问道:“四娘,你老实同我讲,你和五姑娘在永定侯府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祁茉眼神躲闪了下:“我回来那日,不就全都告诉您了么。”
崔姨娘似是不信,但她没有完完整整听过太微的说法,只好问祁茉:“五娘和你说的,定是不同。而老夫人,信了她的,你父亲显然也更相信她的话。你同我说的那些,难保没有假。”
祁茉叫生母不留情面地揭穿了自己的心思,登时又羞又恼,冷冷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您还揪着不放做什么?到底我是你的女儿,还是祁太微是你的女儿?”
她言罢冷笑一声,讥讽道:“要祁太微是你的女儿,倒好了。”
那她便能是靖宁伯府的嫡女。
纵然姜氏是个疯子也没干系。
祁茉不愿意告诉崔姨娘当日的真相,也懒得再同她多费口舌,转身就要走。
她们近日交谈,回回都不欢而散。
崔姨娘望着女儿的背影,想起了祁茉诬陷太微推她入水的事。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同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她也是从那一天发觉,自己已经不大管的了女儿。
四娘这丫头,早晚还会闯祸。
崔姨娘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极坏的念头。
……
而另一边,紫薇苑里,一切都比姜氏预想的要好上百倍。
她没有犯病,也没有说胡话,除了最开始的失态外,她一直都好好的。母女俩聊了一个多时辰,聊得姜氏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开怀。
太微见状,也很满意。
临行之际,她同姜氏道:“娘亲,刘妈妈要回来了。”
崔姨娘先前虽然答应了她,但拖拖拉拉,并不老实。直到永定侯府的赏花宴上出了事,祁茉一回来便被祖母罚去跪了祠堂。
崔姨娘因而知道祁茉做错了事,至少在祁老夫人心里,是错了的。
与此同时,太微却因为祁茉的举动,而令祁老夫人对她改了观。
祁老夫人如今对太微和颜悦色,已不同过去一样。
崔姨娘便知不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波折,于是手脚麻利地便将刘妈妈调了回来。
这个时候,刘妈妈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太微笑得很真心,笑意便流淌在了眼睛里:“刘妈妈还同过去一样,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