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收拾了东西,坐在江家车上,前往唐家老宅。
方才自己咄咄逼人的姿态尽数落入江锦上眼里,他心底肯定觉得自己很凶悍。
不过他看起来,也不是喜欢背后嚼舌根的人,待他回京,两人就没什么见面机会了,他都25了,说是活不过28,得早些把今天欠的人情还了……
江锦上偏头看向窗外,唐家老宅在郊区,平江本就是水乡河泽,沿途风光不错。
他偶一侧头,发现并排而坐的人正盯着某处发呆。
他此时怕是怎么都想不到,唐菀正在心底暗忖:
就江五爷这活法,现在不还人情,下次碰面,这人可能就没了。
……
车子穿过一片黑瓦白墙的小筑之后,隔着很远就看到了唐家的老宅。
老旧的三跨院,漆红大门,白墙上落满藤蔓,只有硕大的烫金【唐家】二字,在秋阳下熠熠灼目。
轿车停稳,唐菀先推门下了车,“五爷,您请吧。”
推门而入,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大宅院落,经历百年,就是院子里看似随意的山石,放置也合乎风水规矩。
唐菀领他进了前院客厅,“五爷,您别客气,先坐。”
江锦上不动声色打量着客厅,饶是茶几上装水果的盘子都是青釉瓷盘,熏香炉子,青铜挂耳,十分考究。
唐菀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也难怪行事讲究。
“小姐,您回来啦。”有个女佣模样的人走进来。
“爷爷呢?”
“这不夫人送老爷子回来嘛,她正在后院帮忙张罗收拾东西,老爷子去小公园看鸟了,应该快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张俪云的声音从后院传来,人未至,声先到了。
“是老爷子回来了吗?”
她长得妩媚,平素说话做事也利落讨喜,就是近来老爷子身体不好,有点坐不住了。
张俪云从后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楠木椅子上的江锦上,笑容顿住,堪堪一秒,又笑靥如花,“原来是菀菀回来啦,五爷,您也来啦?”
“唐夫人。”江锦上客气打招呼,语气仍旧不温不火。
“听说你们出去吃了饭,吃什么?不知道平江的口味,五爷是不是吃得惯啊……”
张俪云的表现,就好似上午的事,没发生一样,淡定从容。
江锦上挑了挑眉:
唐茉和她母亲比,真是半点不如!
**
说话间,唐老已经进了大门,得知江锦上也来了,喜出望外,隔着很远就听到他的笑声,只是笑得狠了,还咳了两嗓子。
“小五啊,我刚才和菀菀打电话,以为你吃完饭就走了,哈哈,没想到你也来了。”唐老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那模样,恨不能将两人立刻就绑在一起。
“唐老。”瞧见他,江锦上旋即起身。
“别站着,你身体不好,坐!”
被一个快八十的老爷子说身体差,江锦上略微清了下嗓子,感觉有点怪。
张俪云此时站在边上,心急如焚,她刚才接到家里电话,得知唐菀做得一切,简直过火。
丢个耳环,居然把警察引上门,数落唐茉同学,分明就是让她女儿难堪啊!
她是准备等老爷子回来,在他面前,好好找唐菀问个清楚,都是一家人,这件事是不是一定要用这么极端的处理办法!
不曾想这江五爷也在,这让她一时无法开口,心底窝着火。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她没提,唐菀没说,最先开口的……
居然是江锦上!
“其实吃完饭,我已经送唐小姐回家了,只是出了点小插曲。”江锦上笑道。
“什么小插曲啊。”唐老不明所以。
“唐二小姐带了一群同学回家,只是没想到有个女生一时糊涂,偷了唐小姐一对耳环。”
唐菀正帮忙冲茶泡水,听到这话,心底咯噔一下,不知道这江锦上想干嘛!
“偷东西?”唐老蹙眉,谁都不喜欢偷鸡摸狗的人。
“二小姐维护同学,可以理解,起了点争执,后来还惊动了警察。”
“其实现在这社会,人心隔肚皮,交朋友还是要谨慎些的,估计出了这件事,二小姐心里肯定不舒服吧。”
“虽说两姐妹感情好,自己好心帮姐姐收拾行李,也不能随便把外人带进去吧。”
江锦上说话温缓,嘴角勾着抹弧度,尽是苍凉的冷。
他这话说得太高明,表面丝毫看不出诋毁唐茉,可她俩姐妹感情如何,唐家人心底都有数。
擅入唐菀房间,还带了一堆人进去,又是偷东西,又是争执……
寥寥数句!
直接把唐茉给拍死在沙滩上,生怕她死得不够透,还补了两脚。
唐老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脸当即黑透。
张俪云又不在场,现在说些什么,都是惹人厌,只能生生吞了这口恶气。
“其实唐小姐虽然报警处理了,可还是宽和大度,没惊动太多人,这事儿若是落在我手里,家里进了贼……”
江锦上轻哂一声,“我怕不会这么客气!”
他这话,变相得给唐菀撑了腰。
语气温吞,每个字都好似春风化雨般,却又如同寒风刀刃,字字诛心。
……
唐菀此时余光瞥见张俪云铁青的脸,脑海中急闪过一个想法:
江锦上忽然说要送自己回来?难不成是算准张俪云会找自己麻烦?
占了先机,堵了张俪云的嘴,也顺便把唐茉的事给拍成了铁案。
日后谁要想翻旧账,拿这件事做文章,就是公开说江五爷在说谎!
都说江家五爷多智近妖,想得比她深远许多,这是在帮她清盘扫尾?
唐菀抿了抿嘴,欠了顿饭,背了个人情,现在又多了个债,怎么还啊。
江家人更是了解自家五爷,互看一眼:
咱们是来退婚的,说清楚,退了亲,就该回家了,别人家的事,您掺和这么多做什么?
“五爷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我觉得是吃错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