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内
周仲清垂头将听诊器收好,余光瞥了眼江锦上,他还在整理衣服。
他们认识二十多年,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他始终都保持着优雅从容的骄矜模样,还从见他着急败火。
“如果我真的把设备借来了呢?”周仲清就是故意的,其实设备百分之九十就无法借调的。
首先是托运困难,而且本地医院也有手术要做,全国不知多少人慕名去看病,都是生病,在死神面前,没人更高贵些,医院也要考量。
江锦上穿上外套,“您是我的主治医生,您比我更清楚,我的身体水土更替或者换季时候最容易生病,您如果留在平江给唐爷爷看病……”
他勾唇一笑。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周仲清嘴角一抽,意思就是,我留在这里,你就跟着留下?还是以看病为名?
不就是想留下守着唐家那小姑娘,说得好听。
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就山,就的是哪座山。
“我听说你刚来平江,第二天就生病了,水土问题?”
“嗯。”
“还是得注意点……”
叮嘱一番,江锦上才离开办公室,看着他的背影,周仲清无奈得笑出声:被他看上,也不知这唐小姐是上辈子积了福,还是造了孽。
*
江锦上出去时,恰好看到唐菀在和一对中年夫妇聊天,旋即三人进了电梯。
江措靠近他,低声说:“那是何岸的父母,唐先生那边好像不会松开,唐小姐毕竟是受害人,如果她谅解,可能会让他少判两年,或者弄个缓刑。”
“去病房了?”
“没有,打了电话,请唐小姐出去说的吧,毕竟唐老那脾气,要是看到何家人,肯定不会给他们半分好脸色。”
唐老爷子平素和和气气,却也是个有脾气的小老头。
此时光天化日,何家又是有求于唐菀,定然不会出什么事,江锦上转身回病房,还没走两步,手机就震动起来,他瞥了眼来电显示,走到走廊尽头才按下接听键,不待他开口,那边就急不可耐的叫嚣起来。
“你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祁则衍打来的。
“在医院,怕吵着别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有事?”
“我们家菀菀今天怎么样?我刚走,她是不是有点魂不守舍?八成是在想我,我就知道,这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我这么好,她怎么没感觉……”
江锦上斜倚在窗边,嘴角轻扯:
他怎么不去演戏,戏那么多!
“江小五,我不在平江,你一定要帮我看好你嫂子,要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蝴蝶蜜蜂,过来一个,给我拍死一个。”
他淡淡嗯了声。
“她长得那么好看,都不知道多少人惦记,我特么都要担心死了。”
江锦上嘴角狠狠一抽:
我的媳妇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整天盯着别人家的花儿看,真是闲的。
只是他现在和唐菀关系不明朗,没办法直接和祁则衍摊牌,要不然以他的倔脾气,事情马上就会被捅出去了。
对面的人还在滔滔不绝,江锦上微眯着眼,“则衍,我哥打电话过来了,先挂了。”
不待祁则衍开口,电话就被挂了。
而祁则衍收起手机,看向斜对面正在喝咖啡的某个男人:
江小五,你哥就在我对面,鬼给你打什么电话啊!你特么想挂我电话就直说!
窝火,来气!
某人气得将手机直接撂在桌上,惹得喝咖啡的人忍不住挑眉,“怎么了?”
“你弟挂我电话,理由还特别蹩脚。”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没习惯。”
“……”
你们兄弟俩都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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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锦上挂了电话,站在窗边看了会儿,江措站在一侧,偏头看向窗外,如洗碧空下,一片离离枯草。
“爷,不进去?”
“病房里面闷。”
江措瞧他看得认真,退到一边没打扰他,反而是江就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你脑子缺根弦吗?”
江措:“你是不是想打架?约个时间,我奉陪。”
“爷看的是风景吗?他是在等人。”
“你一个母胎单身狗,知道得还挺多。”
江就靠在墙边,压根不搭理他。
约莫二十多分钟,唐菀才搭乘电梯回来,一大早跑派出所,刚应付完何家人,总有些身心疲惫,刚拐个弯,恰好看到江锦上,而他……
站在窗边,似乎是在看风景,又好像在等自己。
江锦上说话做事,从来都不会给人很大的压迫感,以前总听说他久病乖张,很难搞,其实接触下来,发现并不难相处。
四目相对,唐菀抿嘴笑了下。
就好似在晦暗的环境里倏得炸开一点火花,飞溅出来的火星窸窸窣窣,落在江锦上心上,还有些灼灼烫人。
他暗自抿嘴:这么好看,真的要守在身边,牢牢看紧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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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祁则衍正窝火江锦上挂电话的事。
斜对角的男人摩挲着咖啡杯,看向祁则衍,“你喜欢唐菀什么?就是长得好看?”
“一见钟情不行吗?”
“一见钟情通常都是见色起意。”
祁则衍冷哼,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重新拿起手机,“我想给菀菀发信息,又不知道说什么?”
“谈工作。”男人继续喝咖啡。
“可是工作还没提上日程,谈不到啊,要不随便问问她那边天气,或者问她吃饭了没?又感觉有点怪。”
男人点头,“你这是在撩骚?”
“……”
祁则衍挑眉:你这种人,居然还知道撩骚这种时髦的词汇。
“你不是说她对你有意思,故意拒绝是吊着你?那你就等着她主动给你发信息好了,恋爱中,女人要矜持,男人也需要。”
“说得有道理。”
然后祁则衍就再也没收到唐菀的任何信息。
后来才明白,这兄弟俩前后脚挖坑给他。
说什么男人谈恋爱也要矜持,可某人自己追老婆的时候,可压根不知道矜持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