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沉得幽邃,外面北风扑朔,屋内暖气却热得让人浑身发燥。
唐菀整个人被江锦上打横抱在怀里,角度问题,他呼吸落在她额角脸上,可能是酒太烈,呼吸灼灼……
吹得她大脑缺氧,身子酥了一寸寸。
“你抱着我,我怕摔着你——”
声音从头顶幽幽传来,温缓得让人头皮发麻。
可唐菀却并没理会他,他也没继续再说,反而是抱着唐菀朝她那屋走。
只是走到了半路,他可能真的是酒喝了太多,抱着他的手,莫名一抖,唐菀感觉自己身子瞬间失去了依托,整个人都在往下滑。
好似马上就要摔了。
人本能的反应,她立刻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周围静得好似能听到心跳声。
也不知是谁的,急促得——
好似擂鼓般。
撞击着耳朵,呼吸,心跳,像是生生要把谁的肋骨挤压得变了形。
唐菀惊魂未定的时候,头顶却传来某人低低得笑声。
江锦上做事有分寸,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有些小情绪,微笑嗔怒,表情都是淡淡的。
极少笑得这般放肆。
她略微仰头,看着他。
可能是喝了酒,染了层烟火气,这种妖孽要是存了心勾人,只要再克己复礼的良家妇女都受不住。
“你在怕什么?”
他声音被酒烧得有些嘶哑。
“你还是放我下去吧,我的腿不麻了。”
“就算摔倒了,我也会垫在你下面的,不会让你受伤的。”他尽量让自己声音温缓,可嗓子哑了,如此刻意的放慢语速,无意之间,反而更撩人了。
唐菀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两人距离,无形中拉得太近了。
江锦上抱着她往衣柜前走,唐菀按下按钮,柜子随之移开,他便抱着她,朝着床边走去……
那感觉,莫名让人心跳加快。
只是到了床边,却出了意外,唐菀是想让他半路将自己放下来就行,可他喝了酒,硬要坚持,怎么说都没用。
可对于一个喝了酒的人来说,压根把握不好,什么叫做分寸。
他原先的设想,就是把她放在床边坐下,这就需要他稍稍弯腰才行……
可江锦上略微俯低身子,唐菀连屁股都没挨到床,天旋地转间——
只觉得江锦上整个身子压过来。
唐菀瞳孔震颤。
感觉到唇角被什么轻轻碰了下,她呼吸一沉,搂着他脖子的双手,下意识就收紧了。
亲……
亲到了!
江锦上眸子更深,看着她,四目相对,却没抽身离开,就这么挨着,碰着。
也不知想要了谁的命。
一时间,两人都没动弹,就这么看着,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一侧的万岁爷,从龟壳里,探出脑袋,盯着看了一会儿,又缩进去进去睡觉了。
非礼勿视!
唐菀眨了眨眼,心跳撞着胸腔,也不知是谁先做了什么,后面互道晚安,各自休息。
这一夜,很多人难以成眠。
**
是夜,唐菀做了很多个奇怪的梦,可每个梦里,总会出现江锦上的身影,待她早上被闹钟惊醒时,觉得浑身疲惫。
下楼时,老太太打量着她,“菀菀,昨晚没休息好?”
反复做梦,又是被人追杀,又是逃亡,梦里不消停,她整个人都很累。
“还好。”
江宴廷下楼时,穿着西装,俨然是准备去公司上班的,他昨晚回来得也特别迟,毕竟要照顾某个醉酒的人,把他送回家,再折返回来,他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早上江江还去他屋里绕了圈,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略显憔悴。
“昨晚是不是喝酒了?你看你这眼睛。”范明瑜语气颇为无奈。
“就喝了一点。”江宴廷并没解释什么。
众人围桌,准备吃饭时,唐老挑了挑眉,“菀菀,小五呢?”
唐菀昨夜没睡好,整个人都没精神,听到这话,整个人还懵了下。
怎么找江锦上,要问她?
也是关系突然变了,一时缓不过来。
“在走神啊?”唐云先蹙眉,“你昨晚到底干嘛了?”
“没什么。”唐菀低头,拿着勺子,搅动着面前的稀粥。
发生了那个吻,想睡觉,偏又在脑海里不停回旋着,熬到后半夜,又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怎么可能不累。
“太奶奶,我去叫二叔下来吃饭。”江江自告奋勇。
“不用,他这身体一时好一时坏,天冷,估计犯懒不想起,咱们吃饭,别管他。”老太太笑道。
可是她心底担心,江锦上不起床,影响唐家人对他的观感,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的不愉悦。
给他制造机会,不知道早起努力,居然还睡觉?
众人饭吃到一半,江锦上才从楼上下来,江家的餐桌位置已经调整过了,唐菀与他的紧挨着,俨然已经有点小夫妻的味道了。
“奶奶,唐爷爷,唐叔……”江锦上一一与人打了招呼,最后目光落在唐菀身上,低低说了声,“菀菀,早。”
“嗯,早。”唐菀虽然应了,却并没看他,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大家好像都察觉到这两人关系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
虽说是在试婚,却都客客气气的,唐家教养极好,如果不是特别的情况,唐菀从不会说话不看人,毕竟会显得不礼貌。
“坐下吃饭吧。”范明瑜笑着打量着他。
就连江江都察觉到,今日餐桌上气氛有些古怪。
江锦上瞧着唐菀一个劲儿在喝稀粥,给她夹了个蒸饺放在面前的盘中,“吃点别的。”
“谢谢。”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唐家是来给老爷子看病的,所有安排都是围绕着他转,压根没有私人行程,唐老如果没事,唐菀就很闲。
“今天周末,想约朋友,我有个闺蜜在京城。”唐菀低声说。
“约好了?”
“还没有。”
“待会儿抽几分钟给我,我们聊一下昨晚的事。”
昨晚?
所有人瞬间眼睛亮了下,毕竟,三楼就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又是大晚上,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
江锦上神色泰然,唐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瞬时变得血红。
加剧了大家的想象。
加上两人看着都没休息好,大家不自觉地就想歪了,一时间,餐桌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唐菀吃了饭,几乎是落荒而逃,狂奔回了三楼!
“我也吃好了。”江锦上紧跟着往楼上走。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所有人皆是神色各异,只有江江不明所以,看向江宴廷,“爸爸,二叔和二婶怎么啦?”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为什么小孩子不能问,是羞羞的事吗?”
唐云先原本脸色就不大好,一听这话,攥着筷子的手指忍不住抖了两下。
“吃饭!”
江宴廷说着,舀了一勺胡萝卜丁放在他碗里,江江小脸瞬时就垮掉了。
……
另一边
唐菀知道江锦上随着自己上来了,两人在房间门口停住了脚步,四目相对,气氛微妙地有些诡异。
江措和江就站在不远处。
“爷和唐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早上也是从各自房间出来的啊?”
“房间互通,从各自房间出来,不等于昨晚就在各自房间休息。”江就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黑色镜片,似乎还有些反光。
江措张了张嘴,“我去,江就,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客观分析。”
……
唐菀站在房门口,对面的人不说话,让她显得有些局促。
“其实我知道昨晚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就和以前一样相处就行。”唐菀率先开口,她觉得作为女生说这样的话,已经足够大度了。
“你的语气这么随意,是经验很多?”江锦上挑眉。
说起来,他从未过问唐菀的过去,他没参与的二十多年,是否有男人曾介入她的生活,他并不知道。
他们有些事,并不会如实告诉长辈,所以唐老的话,有可信度,却并不一定百分百准确。
“经验?”唐菀声音略显诧异。
“对我来说,你是第一个。”江锦上敛着眉眼,认真看她。
“初吻?”唐菀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按理说,发生这样的事,通常女生才是吃亏的那方,怎么他俩的处境正好颠倒了?
“你不是?”江锦上反问。
“我……”
唐菀刚想回答,江锦上猝不及防得靠近,吓得她呼吸一沉,“在我之前,你还有别的人?”
“没有!”唐菀心头一跳,脱口而出。
“我也是。”江锦上冲她一笑。
除你之外……
再无别人。
那种感觉太微妙了,就好似有电流簌簌作响,似乎整个人瞬间就变得阳光明媚起来。
“今天本来想约你出门的,你既然约了朋友,那我也不强求,你们要去哪儿碰面,我送你。”江锦上说得熟稔又随意,好似送她出门,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
“我们还没约,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两人对彼此卧室都很熟了,江锦上没回自己房间,而是跟着唐菀进了门,逗弄了两下万岁爷,只是这龟脾气着实大,躲在龟壳里,压根不理她。
唐菀电话接通后,还是有些小雀跃的,毕竟和好友上次见面,还是中秋,晃眼已有半年了。
“喂——你今天有空吗?”
“唐小菀——”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哀嚎,就连江锦上都听得真真切切,叫声凄厉,那叫一个惨烈。
“你怎么了?”唐菀蹙眉。
“你说我们老板是人吗?我去,一大早忽然通知要加班,今天可是周末啊,他发什么神经啊。他绝壁是前几天感冒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莫名其妙,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太可怕了。”
“而且双眼通红,都是红血丝,都这样了,回家休息不好吗?来公司折腾我们干嘛啊,就好像在谁那里受了虐,找我们泄火一样。”
……
唐菀听她抱怨了两句,“所以你周末是出不来了。”
“我不知道今晚几点下班,抱歉呀,下次我请你吃饭。”
“没关系,你先忙,工作比较重要。”
挂了电话后,江锦上偏头看着她,“既然没有安排,那我们出去吧。”
唐菀有些犯困,想在家休息,可江锦上却一边伸手戳着万岁爷的龟壳,一边说道,“我如果出门,你在家的话,奶奶肯定会旁敲侧击问你昨晚我们发生了什么?”
“你应该清楚老人家的想象力,我们拉个手,他们都能脑补我俩快结婚领证。”
“如果知道我们接吻了,只怕以为我俩明天就要生孩子了。”
唐菀咬牙,“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东西,马上出去!”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此时万岁爷忽然将头从龟壳里伸出来,可江锦上却忽然将它身子翻了个个儿,四脚朝天,急得它挥舞着四肢,急得团团转。
万岁爷:
欺负我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