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老宅
沈疏词还没到客厅,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她调整呼吸,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尚未进门,唐菀就迎了出来,挽住她的胳膊,抱怨她来得太迟。
“有点堵车,你们可以先吃饭,不用等我。”
“也不急,干爹正在卧室给外婆检查身体。”唐菀挽着她往里走,“而且你也不是最后一个,三堂哥还没到。”
“嗯?查身体”沈疏词心底咯噔一下,沈家老太太身体一向不大好。
这都是中年丧女留下的后遗症,一直都没好过。
“你不用紧张,只是今晚干爹正好过来,就顺便给她查一下身体,别担心。”
两人从卧室出来后,周仲清大致说了下老太太的身体情况,其实都是些老毛病,不过建议她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若是寻常,老太太怕是不太愿意,几乎没几个老人家喜欢出入医院,这次同意,无非是想在京城多留几天,陪陪沈疏词。
待江时亦过来,众人才入席吃饭,可是他与江承嗣对视一眼,一个淡漠,一个愤慨。
“你又和三堂哥闹小脾气了?”江锦上靠近江承嗣,低声询问。
“我闹脾气,嗳,江小五,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很无理取闹。”
“把好像去掉,你是真的喜欢无理取闹。”
“……”
江承嗣这人做事出格,江时亦又是个特别规矩的人,两人闹矛盾,大家想当然以为是他的错。
“做错事喜欢耍无赖,三堂哥和你住在一起,也挺不容易的。”江锦上笑道。
江承嗣深吸一口气,“我和那种洁癖又龟毛的人,住在一起,我才不容易吧。”
昨天江宴廷大婚,所有人都很高兴,江承嗣为了替他挡酒,喝得醉醺醺,醒来时,他躺在自己卧室,已是第二天中午,江时亦上班时间朝九晚五,中午不回家,家中没人也是正常的,只是……
他扯开被子,才惊觉自己身上被扒得只剩一条内裤了!
卧槽——
这特么要不是躺在自己家里,他都怀疑是不是哪个变态,趁自己喝醉,占他便宜。
不用想也知道谁能干出这种事!
他只记得昨晚祁则衍帮自己喝酒,把他交付给了霍钦岐,便打了个电话去霍家,得到的消息却是:
【你哥接收的。】
江时亦这种洁癖龟毛怪,觉得他脏,还真能干出扒他衣服的事。
江承嗣打开电脑,他家门口是有闭路监控的,调取昨晚视频,他就看到,某人穿着防护服,从家里走出来,拖着他进了屋。
完全就是把他当病毒啊。
他怎能不恼火?
江承嗣冷哼着,起身朝着洗手间走,江时亦刚洗完手,正一边擦手,一边朝客厅里,兄弟俩走廊相遇,狭路相逢。
“哥!”
“有事?”江时亦挑眉看他。
“关于昨晚的事……”
“你不用和我道谢。”
“……”江承嗣深吸一口气,“你穿得防护服,把我拖进屋?”
“你很脏。”
这特么要不是亲哥,江承嗣真的想锤爆他的狗头,“那你还扒我的衣服?”
“难道你要穿着脏衣服上床?”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虽说是亲兄弟,又都是男人,没什么可避忌的,可一想到自己衣服被扒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江时亦打量着他,“我只是把你的脏衣服脱了,至于你……也没什么可看的。”
“……”
没什么可看的?江承嗣双手抱臂,深吸一口气。
他玩赛车,也算个运动员吧,身材自是不差的,怎么在他眼里,好像市场里的猪肉都比他有吸引力。
江时亦说完就抬脚离开,可是江承嗣心里憋屈,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江时亦皱眉,抬手挡开……
兄弟俩就在走廊上比划起来,逼仄狭小,拳脚施展不开。
昨日迎亲,江承嗣知道他有些身手,原本想着,可能就是学了点防身术,没想到近身实战,也没问题。
直至有脚步声迫近,两人才同一时间收回手。
“你们在干嘛?吃饭了。”江锦上站在走廊尽头,打量着两人。
“嗯。”江时亦整理衣服,朝着客厅走。
“哥,你从哪儿学的这些?”江承嗣好奇。
可他话刚说完,后脑勺就被江时亦拍了下,“你小子偷袭我?”
“我……”
江承嗣一脸懵,他居然……拍他脑袋?
不过他最终也没从江时亦嘴里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
婚宴结束后,唐老与唐云先并没在京城久留,很快就回了平江,倒是沈家老太太,为了方便检查,准备在医院住了两天,沈疏词近来无心工作,便干脆请了假,留院照顾。
而霍家人已经从平江往返回来,带回了关于沈疏词的所有资料。
这里面还有她在福利院期间,社会各界的相关捐赠情况,事无巨细,若是单看资料,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爷,好像没问题。”
“辛苦,你们出去吧,我慢慢看。”
所有资料都是需要上报的,而且沈家领养她的时候,肯定也会翻看她的资料,这表面的资料自然做得相当漂亮,只是所有资料对比下来,难免会有些端倪。
她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霍钦岐觉着,唐菀或者江锦上,知道的事情多一些,便借着送书为由,去了江家老宅。
唐菀并不在,反而是江锦上,似乎正打算出门。
“你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正要出去。”江锦上虽然和以前一样,肤色凉白,整体气色却好了太多。
“去哪儿?”
“外婆入院检查,我去看看她。”沈老太太明日开始检查,今晚入院。
“入院?”霍钦岐只知道沈疏词向公司请了假,以为是上次见了梁夫人,心情不好影响工作,竟不知还有沈老太太的事。
“只是检查身体。”
“我陪你一起。”
“嗯?”
“之前婚宴上聊过几句,也不算陌生人。”
霍钦岐素来面冷心热,况且是长辈入院,去看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沈老太太哪儿不舒服?有什么忌口或者对花粉过敏?”霍钦岐问得话很正常,去医院探病,总是需要带些东西的。
所以旁敲侧击的,居然开始打听起了老太太的喜好,只是江锦上却不是个容易套话的人,只回答他:“买些寻常的香蕉苹果就行。”
至于其他喜好,自然是半分都不肯透露。
“老太太是哪儿不舒服?”某人再接再厉。
“老毛病。”
“老毛病?”霍钦岐仍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菀菀母亲过世后留下的,身体一直不大好。”
“然后就收养了沈小姐?”
江锦上偏头看他,“老霍,你今天话有点多。”
其实霍钦岐从上车到现在,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只是寻常他太寡言少语,忽然多蹦出几个字,难免惹得江锦上怀疑。
“看病,总要稍微了解一下,免得待会儿说错了话,惹得老人家不高兴。”霍钦岐说得理所当然。
江锦上哂笑,“不说,自然就不会错!”
反正他也不爱说话。
江锦上对他早就怀疑,正偏头打量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手机变震动起来,江宴廷发来的视频通话,他哥怎么可能想和他视频,八成是江江或者陶陶打来的……
“喂,二叔!”江江和陶陶两个人挤在一个镜头内,“我们刚换了个酒店,这边有大海,特别好看!”
镜头很晃,两个孩子,给他滔滔不绝讲着出游的见闻。
霍钦岐手指搓揉着膝盖。
果然,不能把江锦上与祁则衍这类人,相提并论,若是祁则衍,他只要稍微勾起一个话茬,都不需要他再说些什么,定然是滔滔不绝,知无不言。
想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看来是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