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六日,又是一年深秋。
经过二十来日的行程,江慧嘉一行人已经来到荆湖北路的鄂州地界。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路上秋雨一场又一场的下,气温更是跳跃式地降低。 江慧嘉和宋熠还好,虽然是出行在外,可他们每日里仍旧勤练五禽戏,身体底子都算是十分强健的。
其余如白果、章镖师,他们上回跟着江慧嘉和宋熠出行何止千里,章镖师是老江湖且不说,白果也早就锻炼出来了。
此外还有霍镖师,这个霍镖师就是江慧嘉曾经救过的那个中箭伤的霍崇。
经过将近一年的修养,霍崇的伤早就好透了。
他对江慧嘉十分感激,这一次江慧嘉和宋熠要去京城,他才从章镖师那里得了消息,就主动过来说要护送江慧嘉和宋熠上京。 霍崇的武艺据章镖师说那是极好的,此去京城长路迢迢,多一个护卫不算多,江慧嘉当然是欣然答应啦。
一行人里头,只刘思源和松风身体差些。
而这一回又是连着三四天的秋雨,结果刘思源和松风就都着了风寒。
江慧嘉决定不要再着急赶路,而是寻个客栈停下来休整几日。
古代马车颠起人来,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叫人难受。江慧嘉只恨自己不是工科出身,想不出什么减震的好法子来。只能在马车里多垫棉被,然后有事没事就拿着医书翻来覆去地背,如此转移注意力,以抵挡颠簸之苦。 当然,由于早有古代长途游的经验,江慧嘉跟宋熠也还在车上开发出了好多随时随地都能玩的小游戏。
比如猜字背书,或者联诗填词,又或是讲历史故事猜人物身份等等。这些算是高雅的,而还有不高雅的,诸如猜拳贴纸条,猜谜学动物叫等等,也很能打发时间。
这一天马车还没来得及进鄂州城,因为雨太急,只停在了距府城不远处一座小镇的一家客栈前。
客栈名叫通海客栈,雨还没停,客栈那边就有伙计十分机灵地撑了伞到马车前来接人。
因为宋熠不但中举,还中了头名解元。以他如今的身份,也终于能用马车了。江慧嘉就通过谈元娘,足花费一百两银子买了两辆马车并两匹马。 这两匹马都是谈元娘精选的良马,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名种,可也都身躯高健,油光水滑。
伙计观马识人,非常热情。
宋熠先下了马车,就站在马车外伸手来扶江慧嘉。
一下子,客栈里的众人透过大堂往外看,都只觉得这阴雨天里,似乍来了一道亮丽风景。
江慧嘉扶着宋熠的手出来,却是着了男装。 她的身量大约要比宋熠矮上半个头,可她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偏偏她身上还有一股寻常女子难及的从容潇洒之气,以至于她虽然生得秀美,可却无人将她往女扮男装上头去想。
宋熠的容貌气度也是上上之选,两个人并行走入客栈,简直如同玉璧双辉般,照得整个空气都亮了。
客栈里人不少,大多都是因为大雨而进来歇脚的。
伙计很是热情地说:“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打尖的话,这里有好酒好菜,住店就需再等上半日。如今房间都满了人,但半日后应当会有退房的。”
江慧嘉道:“先歇脚,酒菜来一些,再借个炉子给我们煎药。”
她跟宋熠进了客栈,后头章镖师等人也都撑着伞快速跟了进来。
白果进来的时候手上还特意提着药箱,杏仁给她撑伞。
这一年里头杏仁的个子在疯长,如今虽还只有十一二岁,面相上也仍旧是女童的稚嫩样子,但她个头却已经只比白果低一个头了。
一行人进来,本来就不大的客栈更显得拥挤。
伙计又跑前跑后,给江慧嘉等人在角落里腾了个桌子出来,一边搓手笑道:“实在是人多,几位将就将就。”
江慧嘉笑了笑,叫白果给赏钱。
白果放下药箱,递过一串铜钱给伙计,又催他快带她去煎药。
伙计笑眯眯地拢了赏钱,探头探脑地问:“这……是哪位身体有恙吗?要不要小的帮忙请个大夫?”
“只是小风寒,不碍事的。”江慧嘉道。
伙计的目光就落在明显鼻头通红的松风和刘思源身上,顿时哎哟一声:“瞧两位这样子,这风寒可大可小的,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才叫人放心呢!”
江慧嘉仍只笑了笑,不说话。
白果就微掀眉毛,恼道:“你这伙计怎地恁多话!我家……我家小郎君本就是世上最高明的大夫,有她在,哪里还用得着请什么旁的大夫?快带我去煎药!”
江慧嘉最近常扮男装,白果因此称她做“小郎君”。
嗯,听着还挺带感的。
所以说,女扮男装的游戏有时候还会上瘾啊。
伙计不敢再多话,忙带了白果往后厨走。
因为地方小,江慧嘉和宋熠就挤到了一条凳子上坐着,又叫章镖师等人也坐。
出门在外,大家也不过多讲究,章镖师等人就挤在另外三条凳子坐下。
只霍崇不肯坐,他一向面冷寡言,硬是不坐也没人逼他。
江慧嘉称呼宋熠:“三哥,我们吃些什么?”
三哥!
宋熠目光微深,含笑低声道:“小弟决定便是,不必问我。”
虽然最近常听娘子称自己为“三哥”,但每听一次,还是觉得这两个字杀伤力不小啊。
他觉得十分受用,并为之心魂荡漾。
两人轻声对话,俱是目光含笑,情意内蕴。纵使旅途劳累,可他们的精神却都是愉悦的。
对话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客栈二楼的对面回廊上此时正站了几个人。
几个人里头,有千金打扮的小娘子,也有丫头、婆子打扮的下人。
那小娘子此时正半倚在回廊栏杆上往下头大堂看去,大堂里头能有什么好看的呢?
小娘子的目光就越过大堂中喧闹众人,落在对面角落里端端正正坐着的一个俊俏郎君身上。
这郎君丰神如玉,简直使人心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