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晨光流转在两人之间,红花绿草停止呼吸,倾听大自然安静的甜蜜。
百渡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鄙人该死,竟然不知道王爷昨日晚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还请王爷恕罪。”
他又没问她什么,她毫无遮拦地都说出来了!百渡现在只企求这个男人别突然来一句“你怎么知道本王昨日晚上来的?”
可能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男人没问。
“疼吗?”他蹲下来与她平视,眼底盛装笑意。萧君武扶她站起来坐到椅子上,“旧伤应该还没好吧!”
这么温柔,她受宠若惊啊!好像死刑犯生前最丰厚的一顿饭。
“王爷,鄙人是不是做了什么蹬鼻子上脸的砍头大事?”
男人觉得自己要保持冷静,尽量不去逗这个女人,否则露馅太多就不好整了。萧君武转过头继续晨练,小白被包裹压的喘不过气。
如果忽略这个男人不讨喜的部分,如雕刻般的脸型,古铜色皮肤,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爆炸性的肌肉,流畅的人鱼线将八块腹肌完美地勾勒,一切简直都是天神的恩赐。
“本王身材如何?”突如其来地一句问话。
百渡被人逮着了,一张老脸满是不自在:“好!棒!完美!”
小团子听到夸赞后快速地挪动胖而灵活的身体,拿起一把长矛就耍,被萧君武提起来,腾空乱打。
“身体恢复了再练,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听这话怎么像楚王认识慕添白,不过认识也不奇怪,慕容年纪轻轻就是一品大官肯定和萧君武脱不了干系。
“王爷说得对。”
“夫君,妾身煮了燕窝白粥给小殿下补补。”张若虚并未着太多胭脂水粉,却肥美娇嫩,盈盈一握满是柔情似水。
她很萧君武的晨起习惯,若是直接说给他补身子的他定然不要吃。倘若说是给小殿下补的,王爷会与小殿下争抢一番,逗得小殿下面红耳赤,自己也会吃上一口,但那就够了。
“辛苦你了。”萧君武接过托盘放到桌子上,“但慎之不在这。”
“可小殿下?”她很聪慧,坚信夫君的一言一行,不像百渡。张若虚掩口笑道:“昨日小殿下脸色不是很好,切身想着小殿下爱吃便做了,不曾想小殿下已经走了。不知百先生身旁的小公子可是要吃?”
晃神的人暗自蹉跎,慎之来过这里?可是她并未见到,果然是慎之不愿见她。她作为一个母亲,生而不养,还以旁人的口气训斥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她见他一面呢?况且,张若虚就是现代纯良好继母,温柔贤惠持家有度。
张若虚微微屈膝,与坐在石凳上的小男孩平视。
“多谢张侧妃,不必。”慕添白礼数周到,生生拉开与他平视的女人的距离,带有生疏和不喜。
她自讨无趣,面色羞红,有些讪讪。萧君武拉走她解围,用余光瞥见眼睛紧盯燕窝粥的女人,口水要流下来了,果然即使再世,她也和前世一般。没有女帝的威严和冰冷,使这个女人更加可爱。
百渡在下面扯扯慕添白的袖口,奶声奶气地撒娇道:“小白,张侧妃的好意你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贴心小棉袄立马会意:“添白就不客气了,还是得再谢一次张侧妃。”
“小殿——”张若虚转过身,这是世子殿下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接受她的东西,但她意识到自己喊错,立马改口,“添白小公子若是吃完了厨房还有。”
暗处风动,慕添白给萧君武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会意。
萧君武此时笑如朗风,这小子,有了娘忘了爹。不过知子莫若父,他表示的也没错,言多必失。
“走吧!”
“鄙人恭送王爷,张侧妃”
听到萧君武突如其来的一句,百渡欣喜若狂,就像临阵以待的五千守门士兵听到城门十万大军收军回朝,她现在笑容满面,只差对着喇叭骑马欢呼。
萧君武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套上张若虚撑开的外衣。夫妻和睦本是很好的一幕,萧君武已经跨进门口,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句,“吃完厨房还有。”
“晓得。”小二又端来一锅鸡汤,闻着就很好吃,肉味肯定也不错。百渡和慕添白已经开始享受白粥和鸡肉,听到萧君武一句还没反应过来,不耐烦地摆摆手。
晨阳彻底刺破夜空,温暖抚遍每个人的心灵。
他熟知,这是母子俩一同的动作,打发人时用的。
如果可以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如果他没有下定决心偿还前世恩情,他会选择留下来,靠在门扉上看着分享美食的母子和灿烂的晨光。
在现实之中,他选择了面对。进去洗个澡,忘记该忘记的。
一个紫色衣服的小公子站在柱子旁,显得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或是怎么举止得体。他站在那里,看着外面,不敢去打扰。
“警之?站在哪里多久了?”萧君武知道这个儿子很怕他,若虚也把这个孩子逼得太紧,乖巧懂事,功课第一。不像萧慎之,让他头疼,当初因为气跑七个先生,他狠下心直接送到鹿山书院。
但或许他会喜欢和百渡在一起的时光,轻松愉快:“警之,你也去小白那吃饭。中午和我一起去聚义城仙来阁。”
裘皮革将宴会定在仙来阁,从仙来阁摆到聚义城外十八里地,场面就像嫁闺女一样热闹。
“好的,父亲。”他的父亲,威武高大,是这世间最好的父亲。能得到父亲一同出门的许可,是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停顿了好长时间才回答,希望父亲不会嫌弃他。
萧君武不催他,看着这个孩子深思,偷偷地看他一眼。自我反思道,难道对这个孩子太严厉了?等到萧警之迟疑的回答后,他才点点头,一个吝啬的字:“嗯。”
“那警之就先行告退。”
“嗯。”
张若虚看着警之得夫君欢心,也心里高兴。但直接去百渡那一起吃饭恐怕有些不当。
“夫君妾身去把警之介绍给百先生吧?毕竟百先生不怎么知道——”
“不用。”
这两个人的话还没说完,百渡看见门口一个紫衣小公子就叫人家来吃饭。
“小公子,就是你,别看别头了。就是你,紫衣服的那个小公子。要不要来吃一点,超级——”
“好吃的——”
“美餐。”
母子两个一人一句,百渡直接跑过去拉来萧警之,不一会就混成一团了。
“夫君有先见之明,妾身佩服。”张若虚笑着夸赞这个高大的男人。
他看着那一幕,怎么有点像一个卖布的硬拉顾客买东西呢?
心里暗自说上一句:“自来熟。”
这顿饭,幸好足够。沿途之人百渡都拉来吃饭,不分贫富贵贱。
日渐出渐高,人渐走渐散。临近午时,一个老婆婆前来讨饭吃。
她牙齿掉光面容枯黄,衣着破烂,但能避寒。身形像老头一样佝偻,骨子里高雅自然。她自觉身份低下,坐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喝汤。慕添白拉着萧警之听她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百渡听的也很有意思。
老婆婆看慕白也不嫌弃她,便拉着慕白的手说话,有点像祖奶奶嘱咐曾孙的场景。
“小公子问我老婆子楚天阔的头颅在哪?我也记不清了,只是沈道砍下后,那个头颅还能说话眨眼,就好像还在人身上长着一样。你不拿起它,他生气大怒张口说话却没有声音;你拿起它,它却像一个真正的死人头逐渐腐烂。真是一件怪事啊!”老婆婆喝了一口汤。
或许百渡讲得不够充分,慕添白发问道:“那为何沈道会被压到武当山底,沈道早知道楚天阔并非凡人,怎会恍惚被人暗算?”
“小公子,这个问题我也很奇怪,但我估计沈道当时只看到楚天阔的躯体和无虚剑上的血滴,毕竟平常人的血根本无法使无虚剑染血。”
百渡将碗盛满,递给老婆婆,“楚天阔头颅在哪?东方玉又在何处?”
“先生才是解忧馆的馆主吧?”
“不及五魅娘。”
“先生说笑了,可先生魂魄不稳,动气则会经历魂魄肉体分离之苦,早早治才好。”老婆婆语重心长。
“五魅娘所言,在下定当听从。可还是希望您能回答在下的问题。”
五魅娘是“三高二低”的守护者。身为世间绝无仅有的魅灵,与神灵一般珍贵,由天地精华而生,只可惜灵力繁盛的时候被囚禁于三高二低之地,等到灵力连维持自己的容颜都不够的时候,才被放出来享受最后的自由。
“先生不愧是解忧馆馆主。我当时守在三高二低,站在第二高山整整三个月,才眺望到那场大火后的奇迹。魁梧的身体到处乱跑寻找自己的头颅,却不小心跑进一座破庙,被小人用那场大火残留的小火苗燃成白灰。”
她的声音不再苍老,容颜也渐渐恢复少女时的明媚,脚底慢慢燃起蓝色焰火,却不会伤及旁人:“我怜其是神人之徒,误入凡间遭此待遇,便借给一个蓝衣公子灵力,踏破虚空,本想阻止那个身体,却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