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8 思念成狂

目录:公主殿下嫁到| 作者:叶雪伦| 类别:都市言情

    邺城降魏后, 善后是一见十分庞大的工程。

    对民,先得重新修改齐律,废除一切严刑峻法,拨乱反正,释放冤狱,严厉管束北魏军士,不得扰民;停止所有劳民伤财等不必要的工程建筑, 与民休息,分地区性地实施轻徭、免赋等举措,最大程度上的收揽民心;还有就是尽可能筹措粮饷,安抚好放入邺城内的二十多万难民, 先安然过冬,等收回江淮之地后, 待到开春之时难民回归原籍, 官府发给秧苗给百姓播种,只要挺过了这一季度, 收获了粮食, 江淮等地百姓的生活水平便会逐渐回到战前。

    对官,在东市设立刑场,以便百姓观刑, 依法将一部分罪大恶极之贪官污吏, 抄没其家财收入府库, 惩恶扬善;齐人治齐, 选拔优良官吏下放个郡县, 稳定民心,对不法官吏施以严惩,清理郡县户籍、田亩,必要时重新予以测量,登记造册;

    ……

    除此之外,还有对商、对工、对士不同阶层的种种安抚与监察措施等,都需要新任的邺城牧,也就是高辰来总理协调,高辰迅速搭建幕府,招揽人才,无论齐人还是魏人,并依各自才干加以任官,毫无猜忌地放手让手下官吏做事,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加深了高辰在士林中的影响。

    高辰的幕府,便设在了尚书省,这里原是北齐丞相处理每日地方官员上奏朝廷奏报之所,而位方便统筹管理,六部分别设在了尚书省周边,地理位置十分方便。

    一连七日,高辰都在忙于处理公事,眼下除了要尽可能收取安抚北齐百姓,收取民心外,高辰还着意于整理北齐户籍、田亩等事关民生之事,还要兼顾刑律修改等问题。

    北齐的藏书阁内藏书远远超过北魏,这是一笔很大的精神财富,高辰对书籍典章一直都十分上心,这次亦有意将藏书阁内藏书一并带回北魏。

    二驸马穆宴听闻此事便笑话高辰,说道:

    “别个都是将金银珠宝装满了大车小车给搬回家的,你倒好,大车小车地拉回去全是书!”

    怎知高辰毫不为意,直指穆宴不明白这些书籍典章的价值,这里边不但有北齐各出风物地貌,更有历代布军阵图,十分珍贵,岂是金银珠宝可以比拟的?!

    穆宴不觉苦笑,也便只能由着高辰去了。

    ……

    高辰处理公务来,十分认真,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为了方便处理公务,高辰甚至就宿在了尚书省,除了完成手中的工作外,每日还要接待各类要客,都是为了可以尽快稳定北齐局势,如今北魏与南陈对江淮之地的争夺战也开始了,他还得负责大军后方供给与调度,说是宵衣旰食,夙兴夜寐都不为过。

    这会儿,阿正正端着公子的午膳在会客厅外守候着,只因为公子爷最近太过忙碌,常常连个好好用膳的时间都没有,阿正担心公子的身子,乘着此时公子正在会客便在门外候着了,好歹也得先吃个面饼垫垫肚子也好啊!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客人走出了会客厅,阿正担心下一个客人又至,便立刻入了会客厅,一眼便瞧见公子爷正埋首案头看下级官吏奏报,而身边还有几位文书正拿着奏报或读或写,纷纷等着高辰给予批复。

    阿正怕打扰公子爷处理公务,可又担心公子爷如此忙碌身子会先垮下来,还是决定即便挨骂也要先让公子爷用膳。

    “公子,您该用午膳了!”

    我刚听一位文书奏报,便开口给了批复,道:

    “从现在开始,这类审查你们自可处置,无需事事都过问于我。”

    “是!”

    文书恭敬行礼后退了下去。

    听到阿正唤我,我立刻想起来接下来要会面的是陈小鱼,立刻抬头对阿正说道:

    “阿正,先去将陈氏商社少当家请进来,她现在可是咱们邺城二十多万灾民的衣食父母啊,没有她,这往后咱们就连午膳都没得吃了!”

    阿正微微愣神,连忙出声应和,将午膳放在了一边,便立刻去请陈家少当家去了。

    我与陈小鱼也算是故交了,此方可以如此顺利接手邺城,陈家也是功不可没,无论是在劝降邺城之时,还是稳定邺城大局,以及安抚几十万流民之事,都有陈家涉入期间,在很多方面都给了北魏朝廷极大的方便,就这点,我就该好生感谢陈家。

    没想到陈小鱼亦是经过不让须眉,原本瞧见此人便觉非同一般女子,这回算是见识到了一代商界奇才的本领,女子从商,似她这般精通商道之女子真是少之又少。

    “几位文书亦是辛苦了,先去用过午膳吧!”

    “是!”

    几位文书心知我有要事要谈,也不敢多有耽搁,便纷纷放下手中工作,逐一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阿正便领着陈小鱼入了会客厅,一见陈小鱼一身男子打扮,这举手投足间还颇有几分英气,十分养眼,我都不觉微微点头赞赏。

    陈小鱼一见我,先是颇为玩味一笑,随即点头哈腰,躬身作揖,十分恭顺言道:

    “陈晓见过州牧!”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架势看起来她是要我感激她此番这般以礼相待了,毕竟,她好像曾是我的债主,现在又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我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对她取的化名有些好奇,反问道:

    “陈晓?”

    陈小鱼心领神会,抬首笑着回应道:

    “这名配上这身行头,可还贴切?”

    一语便提到了女子出外经商不易,故而扮作男儿装,一样经过不让须眉。

    我十分赞赏陈小鱼的胆量与气魄,点了点头,道:

    “很贴切!”

    说完,转而看向阿正,说道:

    “阿正,你先下去吧,我有要事同陈公子相商。”

    阿正闻言,十分为难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的午膳,吞了口唾沫星子,大胆言道:

    “公子爷还是请先用午膳吧!”

    见我一记严厉眼神望来,阿正顿时战战兢兢的,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望着我,不见我用午膳就是不愿意走。

    陈小鱼见状不禁掩面大笑起来,言道:

    “驸马爷还真难伺候,可怜了你这忠仆了!”

    看着我一连无奈的模样,陈小鱼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笑容,语气稍作缓和,言道:

    “说起来,陈晓来得匆忙亦还未用过午膳,驸马爷若是见怜,赏陈晓一顿饭吃,陈晓定然感恩戴德!”

    阿正闻言,不禁向陈小鱼投以感激的目光,还不忘向人家作揖行礼。

    我苦笑一声,知道陈小鱼这也是在变着法子让自己用午膳,也就不做推搪了,既然陈小鱼要一块吃,多个人多双箸,一起吃倒也热闹。

    “瞧你说的,陈家功在社稷,若论感恩戴德,也是我替朝廷,替邺城百姓感谢你们陈家才对啊!”

    说完,也向陈小鱼抱拳作揖行礼。

    陈小鱼见我正经八百向她致谢,顿时浑身不自在,连忙摆手言道:

    “还是莫要如此正经八百,陈小鱼愧不敢当。陈家所做,虽是利国利民之举,却也有个人私利计较,不敢接受驸马爷如此大礼!”

    说完,也向我作揖还礼。

    我明白陈小鱼所言含义,却也并未觉得不妥,若非事情没有几分自己的利益,谁又会在此事上费劲心神精力呢?

    “行啦,都是熟识之人,咱们啊,还是免了那寒暄客套吧。”

    我哈哈一笑,随即吩咐阿正,道:

    “阿正,再取准备一份午膳来,我们请陈公子在我们这会客厅内用膳!”

    “喏!”

    知道公子爷愿意用膳了,阿正顿时欣喜,立刻便取准备膳食去了。

    我请陈小鱼入座,待她坐定后,我还开口询问了征粮进度,毕竟几十万流民不禁需要妥善安置住所度过寒冬,更重要的是还得要有可以果腹的粮食。

    “你那可是有难处了?”

    我明白让陈家主持从齐国富庶米商处采购粮食十分不易,所以只要陈小鱼有所要求,我都会竭尽全力满足。

    陈小鱼微微颔首,确实是碰到了难处,所以才会有此一行。

    “有些手中有几座大粮仓的米商诸多推辞,就是不愿按我们开出的价码卖粮!”

    闻言,我也有所预感了,这种米商最是惟利是图,十分可恨,可朝廷不能横加干预,否则便会横生事端,翻起巨浪。

    “他们想等我们用光存粮无粮可用之时再坐地起价?”

    说道此处,我的语气也变得冰冷了。

    “确实如此。”

    陈小鱼点头称是。

    我沉默片刻后,觉得陈小鱼此番前来定是已经想到解决方法了,只是可能需要官府相助,不然,她不会如此气定神闲。

    “你心中可已有解决之道,需要我出手相助么?”

    陈小鱼听闻,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于我能猜中她心中想法这点,似乎觉得十分高兴。

    “不错,我想请官府发布榜文,允许各郡县米商入邺城卖米,且官府不限定米价!”

    陈小鱼自信满满地将这条解决方案提了出来。

    我不禁微微一愣,官府不限定米价,岂不是要坐看米商坐地起价么?

    “这个方法当真可行?”

    我见陈小鱼自信满满,似乎对此方案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陈小鱼见我心有疑惑,随即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说道:

    “驸马爷应该听过这句话‘物以稀为贵,多则贱’!”

    闻言,我细细思量这句话,这才真正明白到陈小鱼的意图,不觉露出钦佩的目光来。

    这行商之道亦有个中精妙,不参透不可得知也啊!

    “好计啊,一来官府无需横加干涉;二来,此榜文一出定然吸引其他郡县的米商蜂拥前来邺城卖粮,待卖粮之人多了,米价不但不会再升反而会降到谷底,到时候那些想要坐地起价的无良奸商,即便想将手中的粮食卖出去也很难了!”

    我不禁向陈小鱼投以倾佩的目光,忍不住抱拳向她行礼,以表倾佩之意了。

    “此法于商道之中极为常见,集市买卖之中,一直有这样一所看不见的手在拨弄乾坤,只要掌握了这种规律并合理加以运用,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听得陈小鱼此言,才知道原来商道也是一门大学问呢!

    “好,此事我会着人即刻办理。”

    我立刻点头将此事应承下来。

    刚好,阿正此刻又端上一份午膳来。

    “公事办完了,咱们先用膳!”

    陈小鱼闻言,也不客气,看着面饼感觉香脆可口,便直接动手去,拿起来就往嘴边送,顿觉十分美味,忍不住竖起拇指,大赞道:

    “美味,这面饼竟做得如此美味!”

    我见状也不觉有些惊奇,这面饼当真如此美味?

    自从上回吃过媳妇儿做的面饼之后,便觉得其他面饼再也无法入得我眼,就几年天,阿正便端上过这面饼,我只尝过一口便觉索然无味,想起了媳妇儿在猎装给自己做的面饼,顿时,无奈叹了口气,还为吃完,便将其置于一边,继续处理公事去了。

    可能那件事给阿正很大打击,他看出我很喜欢吃面饼,这回食不下咽,他定是觉得自己做的太难吃了,正想方设法改善厨艺呢!

    如今瞧见陈小鱼都忍不住出口称赞了,想来是阿正这小子厨艺见长了吧!

    瞧见阿正那一副无比期待我亲尝一口的表情,我便不忍心拂逆了,也拿过面饼咬了一口,这才发现,虽然口味淡了几分,可这味道,不正是自家媳妇儿的手艺么?

    我不禁面露喜色,两眼放光,直盯着阿正,问道:

    “阿正,你手艺见长了啊,可是有高人传授啊?”

    陈小鱼一听,商人本色便显现出来了,也一副欲打听的样子,说道:

    “如此美味,让人食指大动,定然能引得食客临门的!”

    阿正得了夸赞,顿时便红了脸,点了点头,言道:

    ‘“确实是有高人指点……”

    说着,说着,脸更红了……

    陈小鱼见状,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靠过来低声向我询问道:

    “你这仆人是怎么了,怎么越说脸越红?”

    我顿时苦笑一声,想着阿正这小子身后的高人,只怕是紫玉丫头了,否则这小子怎么一提到那位高人,就是这样一副带春的模样。

    我低声回了一句,道:

    “不必介怀!”

    陈小鱼见我吃面饼时的神情和阿正方才面红之时的表情十分相似,似乎从中明白道了些什么,有些狡黠一笑,低声又反而了一句,道:

    “驸马爷方才莫不是以为,这面饼,是她,给你做的吧?”

    一听此言,我的脸竟然如此不争气地便红了!

    “哈哈,果然如此!”

    紧接着,是陈小鱼没心没肺地一阵哈哈大笑……

    “阿正,今天罚你不许用晚膳!”

    不理会已经笑得前俯后仰的陈小鱼,我冷着表情,对阿正下了这道命令!

    阿正闻言,顿时又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他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最后,也只能颇为无辜地低头应了句:

    “喏!”

    ……

    八千燕云龙骑卫驻扎邺城,为的便是协助邺城牧管理邺城,稳定邺城局势,毕竟邺城现在亦然不太平。

    当我接到这道旨意时,心中一阵狂喜,那一刻我十分感念太皇太后的体谅,给了我们如此难得的相处时机,我需要留在邺城处理善后,这会是一件困难重重之事,有她在我身边,我便觉得再苦再难都能坚持。

    虽然每日都被堆积如山的公文和人海所淹没,可每次看到巡视而过的燕云龙骑卫们那身白色耀人铠甲之时,我总会忍不住抬眼去看,想着,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会不会也在其中呢?

    这一刻我可能忘了,她可是龙骑卫的少帅,我怎么可能会在巡视的队伍中看到她呢?

    我不但在巡视队伍中看不到她的身影,就连日常军事禀报,我也见不着她!

    我心焦,气急,可却一点办法也无。

    后来,我果真瞧见她了,那时候的她,正在检视军士,我忍不住想要靠她更近一些,却被急着等候批复公文的文书们一把又拽到了尚书省,我就连同她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晚上,我终于忍不住想要偷偷去找她,可不知怎么回事,每次我去寻她之时,她都不在帅帐之内,多时是亲自赶赴冀州去安抚北齐降卒去了……

    好吧,这是公事,我应该大肚一些的。

    越是这般自我宽慰,就越是一夜难眠,只能起来继续埋首公事,然后一日接着一日。

    而邺城局势,也在各方努力之下,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众人眉头紧蹙的脸上,这时候才能稍微缓解些许。

    我好像好像见她,可却总也不能如愿……

    久而久之,当我看到一身白色铠甲的燕云龙骑卫经过之时,无论多忙,都会抬头看着那队人整齐地从门外经过,我想,我应该是相思成疾了!

    ……

    这日,我领着几位书吏想要去户部清点户籍账册,才经过安定门,就看到一身白色铠甲的将军正在去往刑部方向之地徘徊,虽然离得远,可当我瞧着那人背影时,心中亦是忍不住一阵狂喜,让一干书吏等先至户部等候,我便迫不及待地往那人身边去了。

    可当我越发走进那人,这才注意到此人的铠甲配饰以及行动举止,都与我心中思念之人相距甚远,我不禁微微叹息,竟将他人错认做她了呢!

    正欲转身回去,此人正好转身回望,率先开口,反倒叫住了我,只听得此人语气颇为熟稔,言道:

    “叶兄就如此不想见到故人么?”

    我不禁愣神,随即回身一望,亦是掩饰不住一脸诧异。

    这一身戎装打扮英气逼人之人我确实认识,只是当时第一次所见之时她是一身北齐戎装,只是没想到再见之时,她竟然已是我北魏燕云龙骑卫了!

    “若君!”

    我不禁惊喜一呼,眉眼间也不觉染上了一抹笑意。

    若君见我如此热情,也是有些一愣,因为在若君心中,此处绝不是什么故交重逢的好地方,更何况彼此竟是以这样的身份见面。

    我抑制不住心中激动,不觉眉飞色舞,兴高采烈说道:

    “你竟然入了燕云龙骑卫……好,好啊!”

    这般说来,此事定然与琬儿有关了,琬儿的眼光果然独到,慧眼识才啊!

    我忍不住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以示欢迎她加入燕云龙骑。

    旧友重逢,我只顾着高兴了,竟忽略了若君脸上越发沉重的表情,而她的脸色越发严肃,见我伸手过来,忙后退三步,恭敬抱拳向我行了一礼,语气冰冷,道:

    “末将确实入了燕云龙骑卫,按照宫中礼仪,末将得称呼阁下为邺城牧!”

    这分故意拉开彼此距离的举动,令我顿觉刺心,莫不是我片刻间便成了洪水猛兽,她避之唯恐不及?

    “你方才还称呼我为‘叶兄’呢!”

    我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突然的转变到底是为那番了?

    若君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伤心,顿觉心中即便对家国有怨,又与他何干?为何好端端的便拿他撒气了?

    若君知道他是高辰之时,也有了片刻的诧异,一时间有些气愤此人巧舌如簧,对自己所说之言但真没有几句真话,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一剑要了此人性命;可通过这些天的暗中观察,他竟是一各为国为民的好官,北齐百姓对他极为推崇称赞,更何况他的志向远大,若君早已知道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而且虽然很多事情他欺骗了自己,但是有一件事他没有骗自己,那就是他曾发过誓言,绝不会做危害北齐百姓之事,如今看来,他真的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这个时候,若君又有些庆幸,自己当时,没有一剑要了此人的小命。

    一念至此,若君也收敛了自己的冷漠,表情也温和了不少,只是对着一个曾经欺骗过自己的人,若君心里还是有些芥蒂,难以轻易释然,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嘲讽,言道:

    “啊,不应该称呼邺城牧为‘叶兄’,而应该称为‘高兄’才对!”

    闻言,我不禁哑然,原来若君已经知我身份了,这是在气我欺骗于她呢!

    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有嘴说不清了,我除了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外,其他的还真没有欺骗过她,可这些又不是我能说明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过还好,若君虽然生气,至少还能称呼我一句‘高兄’。

    我不禁抿嘴一笑,脸上露出温和笑意,言道:

    “还好,还好,你还愿以兄之名唤我,也就是还将我当作朋友了,多谢若君了!”

    “能攀附上如高兄这般且富且贵的朋友,是我宇文若君之幸才对!”

    若君用如此市侩之言回应,果真是生气了。

    我颇为无奈,脸带歉意,言道:

    “若君可是怪罪高辰了?高辰隐瞒自己身份却有不是,若有得罪之处,高辰在此向若君赔个不是,还请若君海量汪涵,宽恕则个!”

    若君见我道歉态度还算诚恳,她也并非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也就不再此处多加计较了。

    “你隐瞒自己身份乃事出有因,这本也无可非议,无论你是叶晨也好,高辰也罢,不过是个名称罢了。只是你竟以寻妻之名躲避灾祸,这就有些不够厚道了。我还道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心中敬佩故而才与你结交,如此看来,还是我若君识人不明,古有割袍断义一说,现今,请恕若君无法与高兄这般的君子结交了!”

    听闻此言,我顿时感叹若君真乃诤友也,若失去了这样的朋友,我定然回遗憾一生的。

    先是向若君郑重其事地若君作揖行礼,我十分真诚地对若君说道:

    “古人云: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在相知,贵在知心;我以诚心与若君结交,心中早已当若君是朋友,所以即便处境如何危难,我也绝不会做欺骗朋友之举。我北上,确实是为寻妻而来!”

    我说得极为诚恳,半点说谎得痕迹都没有。

    若君不觉露出疑惑神色,眼前之人所言但真属实?

    若是真得,似乎又与事实不同;若是假的,那此人竟将说谎得本领练得登峰造极了,如若这般,此人心性不是十分虚伪做作了么?

    若君不觉气急,难道到了现在他还要欺骗自己,这算什么朋友?

    “你还要说谎么?你说北上为寻妻而来,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高辰是何许人也?”

    我不觉苦笑,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了。

    “高辰,北魏高门长子嫡孙,官拜太子太傅,御史中丞,驸马督尉兼领右将军衔,你,是北魏的驸马爷啊,而你的妻,乃北魏当朝长公主殿下!”

    若君竟将我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令我都不觉微微愣神了。

    可我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十分诚实的说道:

    “是,我的妻子,确实是北魏当朝长公主殿下!”

    ……

    死一般的沉静。

    若君都被我弄糊涂了,她尝试着顺着我的思路思考,没有再去纠结我说眼是真是假了,而是直接假设我所言是真,那得出的结论确实有些骇人了……

    “你的意思是,你北上就是为了寻北魏长公主殿下而来?”

    若君怕自己会错了意,所以忍不住将这个结论问出了口。

    而我,依然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还微微泛着红晕,道:

    “是的!”

    这太荒谬了,堂堂公主之尊,怎会到这硝烟战场之地来?

    若君转念沉思,却没有当场质疑此说,只是颇为好奇地反问了一句,道:

    “那,你可寻到你的妻了?”

    我的目光也不觉变得柔和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微微颔首,笑着温柔言道:

    “嗯,找到了!”

    若君见我此番神态,不觉有些呆住了,眼前这人的模样,确实不像是在说谎。

    这话中的含义是:北魏的长公主殿下,也来了邺城?!

    ……

    此时此刻,若君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人了。

    他是真诚的,而且提到他的妻子之时,他眼中的那份温柔如水,确实令自己有了羡慕了情绪。

    这般看来,他却是深爱着自己的妻子,而这般情状,他也却是算得上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了……

    “啊,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之人来了。”

    若君正暗自出神,却陡然听到眼前之人微笑着对自己低声说道。

    这时候若君才注意到,从刑部所在方向走来的几个人,正是自己一心等候之人。

    只见燕云龙骑卫少帅萧珝正领着手下副将紫玉和先锋洛卿三人正往此处款款踏雪走来,三人皆是一身铠甲,威风凛凛,令人观之无法移目。

    若君本就是奉命在此等候萧珝三人的,如今见三人心中不觉欣喜,定是自己托付少帅打听的消息有着落了。

    一时间,若君也难以细致体会高辰话中所言为何意,只是突然注意到高辰望着少帅萧珝的神情,那般专注和多情,随着少帅越发近了,他嘴角上扬起来的那抹若隐若现的弧度,竟也越发明显起来……

    待得三人走进了,紫玉和洛卿看着眼前痴笑着望着自家少帅的驸马,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互相打了个眼色,两人率先向高辰行了一礼,道:

    “末将等见过邺城牧!”

    紫玉和洛卿两人似乎想要提醒我的失态。

    哎,没办法啊,好不容易才能见到她,叫我如何能不如痴如醉啊?

    可当与她四目相对,她那温柔笑靥之时,我心中一股暖流趟过,突然觉得这些天的思慕想念,在这一刻突然都有了意义。

    我果然,果然还是很爱很爱她啊……

    “萧少帅有礼。”

    微微一笑,两人不约而同向对方行礼至意。

    礼毕,她朝我微微颔首示意,随即深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若君,微笑着言道:

    “两位可是旧识?”

    明知故问。

    我笑容满面,却并未答话。

    若君见我似乎并未回应之意,恐唐突了少帅,便主动言道:

    “确实算是故交。”

    ……

    这厢还未了结,便有文书匆匆寻来,看起来是又有要事等我决断了。

    我颇感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禁露出万分遗憾的表情来,忍不住哀叹了口气,道:

    “看来,高辰又要去议事了,也就不能再陪各位将军叙话,颇为遗憾呐!”

    “只是颇为——遗憾么?”

    身后,紫玉丫头临了抿着嘴,不忘调侃我一句。

    都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的,自是也无需在她们跟前掩饰什么,我转而变为没脸没皮的状态,用十分可惜的语调又重申了一遍,道:

    “是万分遗憾!”

    紫玉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我去了……”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自然知道。

    随即,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缓缓退后几步,最后,还是转身而走……

    才走得几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回过头来又看着若君,说道:

    “若君若是对我方才所言还有疑虑的话,兴许,萧少帅可以为你释疑呢!”

    随即我哈哈一笑,偷偷给了萧少帅一个十分宠溺的眼神,活蹦乱跳地转身快步离开了……

    若君不明白高辰方才所言用意为何,难道萧少帅知道他所言是真是假?

    紫玉和洛卿都觉着方才驸马爷所言似乎话里有话呢,都不禁有些好奇地望向若君。

    若君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看少帅似乎也并没有感觉被冒犯之意,还是将心中疑虑向少帅吐露了,道:

    “若君与邺城牧有过数面之缘,当时我与邺城牧以布衣身份结交,他曾与我说过,他此行北上乃是为寻妻而来……”

    闻言,紫玉和洛卿顿时面露古怪笑容,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样。

    而萧少帅脸上则一如方才,不见有何表情波动,只是随即萧少帅竟开口追问道:

    “她,还说了些什么?”

    若君微微一愣,随即言道:

    “邺城牧当时曾对若君言明:他叫叶晨,并非细作,此行北上只为寻妻而来……”

    若君顿了顿,继续言道:

    “若君有所质疑,流亡在外隐瞒真实身份尚且情有可原,可,以寻妻之名诓骗友人,有失朋友道义,若君不与有失道义之人为伍,正想与邺城牧断交呢!”

    萧少帅略微沉吟片刻未语,嘴角亦是染上一抹淡淡笑意……

    “她并未诓骗于你,对你所言,亦全都是真!”

    萧少帅微笑着以如此笃定之口吻给了若君一个十分明确的答复。

    “他的妻乃北魏当朝长公主殿下……”

    若君才发出此问,却见萧少帅用如此坚定而温和的眼神看着自己……

    若君这才意识到这其中的关窍所在,还是带着一丝疑惑,若君对上了紫玉和洛卿的眼神,在她们眼中得到了准确无误的回应。

    若君不禁有感而发,对这位萧少帅是由衷地从心底里敬佩着,忍不住躬身抱拳向萧少帅作揖行礼。

    有些话,可念不可说……

    ……

    萧少帅亲自扶起了若君,正因为信得过若君的为人,也深知她的心性,所以她并没有向若君刻意隐瞒自己亦是身为女子之事,第一次见面之时,若君并未察觉,可之后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想必早就开始怀疑了,所以当她亲口提出疑问之时,萧珝便如实相告了。

    如今若君以驸马诓骗自己为由而要与驸马割席断交,这份真性情不管是驸马还是萧珝自己,都觉得十分珍贵,故而,两人都选择了以真诚来与若君结交。

    即便有所隐瞒,可却从未欺骗。

    ……

    “若君,那孩子的下落,我们找到了。”

    萧珝脸上温和如旧,还多了几分亲切。

    若君听到此言之时,身子都不觉微颤,面上是欣喜又是酸楚。

    “他,他当真还活着么?”

    不过片刻,若君脸上便布满了泪痕。

    “是,他还活着!”

    听到萧珝那坚定的口吻,若君久悬不下的心,这才终于落了地。

    太好了,太好了,真实天可怜见,自己唯一的亲弟弟,竟然还活着!

    当听到自己的弟弟还有可能尚存人间这个消息之时,若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即便又一丝希望,她都不能轻言放弃,她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弟弟,所以,她跪在了萧珝跟前,请求萧珝放了自己让自己去寻找自己亲弟弟的下落……

    萧珝听闻若君之弟还有可能存活于世,便好生安抚若君,不但答应放若君安然离去,还答应愿意帮她寻找其弟下落,若君感念萧珝恩深义重,答应留在燕云龙骑卫以供其驱使。

    萧珝本就对若君怀有厚望,对于帮助若君寻弟之事,也觉义不容辞,便让紫玉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帮助若君寻找亲弟。

    而这次,几乎可以确认的就是,若君的弟弟确实还活着,而且,人,已经找到了。

    原来,是狱卒感念靠山王宇文懿厚恩,又感其忠贞为国,不忍忠良绝后,在临刑之前,大义将自己孙儿替换了宇文懿之子宇文护,这才得以保留忠良血脉。

    若君激动地跪在了萧珝跟前,顿首再拜,十分感激,激动言道:

    “若君拜谢少帅,从今往后,若君愿誓死效忠于少帅麾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萧珝忙搀扶其若君,为燕云龙骑可又得一骁勇之将而欣喜,也为人生多一知己而鼓舞,只见萧珝有些感怀的言道:

    “好,燕云龙骑又得一勇将,以后萧珝信卿如信我,生死相托,永不相负!”

    闻得此言,若君感怀万分,再无所求,只能在心中暗下誓言,此生定舍命护萧珝周全,生死相托,永不相负!

    身后,紫玉和洛卿也是万分欣喜,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们也为若君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几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意,以后几人可以成为互相支援的同袍战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感到欢欣鼓舞的了。

    紫玉和洛卿纷纷抱拳行礼,一口同声贺道:

    “欢迎若君加入我燕云龙骑卫!”

    随即,传来几人阵阵爽朗欢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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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丧心病狂的更文活动又开始了,叶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不过一大好处是剧情发展可以推进啦,不至于拖得太慢,所以,亲们,这几日就疯狂看叶子更文吧,记得多多留言哦~~~

    然后下章应该会有驸马和公主的花式虐狗,敬请期待……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