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协会总部，特殊治疗室。
齐延看着那个在营养液中沉浮的苍老头颅，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未知是最难受的等待。”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转身回到走廊上，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向外面的景象。
总部范围内有着巡视的猎人小队，不输给变天前的科技监控设备，而总部之外，那些被明显修缮过的楼房，不完整的写字楼，以及街上还算密集的人群，零散的摊贩，仿佛跟围墙之内处于两个世界。
墙外的人落后，为了生计奔波，时不时还会受到各种暴力和生命威胁。
在无法建立政府的时代，扭曲的不只是世道，还有人心。
“看不下去了？”
哮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齐延边上，看着外面的景象，轻捻着自己的八字胡。
齐延没有回答，他正看着一处暗巷中，几名并不算壮硕的年轻男子在将一名拎着食物的少女赶进巷子的死角。
“弱肉强食，这是生存的必然选择。”
齐延表情不变，略显冷漠的说出了这句话。
“呵呵，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哮天嘴角微微勾起，转身朝着治疗室的方向走去，只有声音传来。
“你不会忘了，那个村子里还有别的人吧。”
“……”
齐延猛地转过身，眼眸中神光闪烁，却又快速暗淡了下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世界，沉默的跟着哮天走进了治疗室……
心魔村，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异常清晰的脚步声走在水泥地面上，厚重的鞋底跟地面敲击出“嗒吧嗒吧”的声音。
阿刀将他那柄从不离手的刀背在身后，不算吃力的抱着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那是呼延治。
“行了，放我下来吧。”
呼延治的声音异常虚弱，仔细看去，他面如金纸，两颊深深的凹陷进去，看起来已经处于回光返照的状态中了。
阿刀点了点头，将他放到了地上。
在呼延治的身旁，还有着两个早已死去的人。
“咳咳，真他娘的晦气。”
呼延治转头看向一旁的刘裕，想要举手拍打过去，却只是无力的将手放在了刘裕身上。
“这死秃子，天天跟我斗嘴，这下好了，还斗吗？”
呼延治笑着摇了摇头，视线越过刘裕，看向更早死去的张严。
这两人的灰雾填补的位置正好是心肺部分，在月老的心魔身躯被自己掐下来的那一瞬间，两人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去。
呼延治的情况要好一些，虽然他的的胸口烂了一片，肺部也有一部分是靠着灰雾填补，但总还是有大半完好的，这才撑到了现在。
他咧起嘴角，朝着阿刀的方向搓弄了一下手指。
阿刀会意，将衣兜里的烟拿了出来，亲手递到呼延治的嘴边，然后打火，点燃。
全程的动作，他都只是用一只手做完的。
呼延治贪婪的吸了一口，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淡淡的白色烟雾从他的胸口处直接冒了出来，形成带着一丝血腥气的烟味。
他将香烟夹在手里，放在眼前轻轻晃了晃，略显得意的说道：
“这人啊，总还得是有点儿追求。”
“嗯。”
阿刀保持着他一贯的沉默，低着的头颅看不清上面的表情是哀伤还是难过。
呼延治又吸了一口，眼神看向阿刀齐腕断掉的那条手臂。
“少个手掌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嗯。”
“你这小子，到这种时候了还不会说几句好听的？非得哭丧着脸送我走是吧？”
呼延治笑骂了一句，将仅剩的香烟叼在嘴角。
“行了，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终于要死了，你也该出去试着过上新的生活了。”
“你啊，记得别去协会，也别想着要给我们报仇之类的。”
呼延治说完，不等阿刀回答，猛地用力吸完了最后一截。
没有烟气再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阿刀抬起头，木然的双目无神的盯着三人躺着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的眼泪划过脸庞，旋即被他擦去。
收拾好心情后，他开始将三人挨个放进不远处早已挖好的土坑中。
没有石碑，没有墓志铭，只有三块石头，以及他们三人生前最珍惜的物品。
一柄长弓，一块手表，以及一把狗腿刀。
阿刀在三人的墓前重重磕了个响头，站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大一会，他突然看见村落的边缘上，还有一个人影倒在地上。
余有亮的全身都已经干枯，看起来早已死去，或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全身的血液。
他躺在地上，满意的闭上双眼，双手合抱，似乎是抱着某个东西死去的。
阿刀冷漠的看着他的遗容，从眼里看不出任何感情。
他很快收回目光，并没有处理余有亮的尸体，而是朝着原定的方向走去。
“扭曲，心魔……”
他嘴里念叨着，干瘪下去的衣袖突然鼓胀了起来，一只灰雾化成的手掌伸了出来！
他用那只手掌拔出身后的长刀，双目充满怒火的看着前方，看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一丝丝灰白雾气，用尽全力挥砍！
“我要报仇！”
哮天饶有兴致的看着泡在营养液里的月老头颅，突发奇想的问道：
“你说，这种对凡人有效的营养液，对于神仙的肉体来说会不会是一种毒药？”
“？”
齐延疑惑的转过头，瞪大双眼看向哮天。
“哈，哈，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人怎么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哮天打了个哈哈，略显尴尬的偏过头去。
希望你在治疗杨戬的时候也有这么多幽默感……齐延抿了抿嘴唇，无声的说道。
“根据现在最好的仪器推断，如果没有很强的刺激，他应该是很难醒过来了。”
哮天略显沮丧的说道，看起来应该是专门说给齐延听得。
“什么时候凡间的检测仪器也能够只检测一个头了？”
齐延虽然不太懂得现代科技，但多次的受伤经验让他知道，没有心跳等数据，现代设备应该是很难能够检测出一个头颅的问题。
“咳咳，新设备，我刚研究出来的。”
哮天见谎言被拆穿，连忙将话题转向别的方向。
“我的意思其实是说，需要足够的刺激才能够将月老唤醒。
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