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一出,京墨就停下了动作。
不用再多分辨外貌,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就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
原本想过的千言万语,在此刻却一个也说不出口来。京墨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最后却又闭上。
她要问什么?问你怎么不肯跟我见面?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相认?问你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问你的腿怎么瘸了?
无论是哪一个问题在,此刻都显得格外刺痛。
第一次,京墨感受到了语言的无力。
宝叔说完那句话,就又重新陷入了沉默。他似乎也有许多的话想要说明,然而在这种时刻,却只能保持沉默。
“……明天你能出来吗?我们好好聊聊。”
却是宝叔先开了口。
京墨瞪大了眼,连忙抬头看他,却看见一双疲倦而又无助的眼。
“我能出来,我到哪里找你?还是这里吗?”
她赶忙答应下来,生怕过了一会儿宝叔会反悔。
宝叔沉默的点点头。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京墨以为他要离开时,他却突然又开了口。
“如意她……怎么样了?”
“如意姐姐没什么事,她过得很好,最近还在厨房跟涂嬷嬷比试了一把,估计等过段时间,厨房掌事就会是她了。”
“那还挺好的。”
京墨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汉子点了点头,然后蹒跚着脚步,渐渐消失在了阴影处。
她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昏迷过去的跟踪者,连忙回去翻出,林大娘刚刚找到的绳子,拿回来将人捆了个结实。又匆匆忙忙的去搀扶着林大娘起身,找了个干净些的椅子坐下。
做完这一切,京墨才长出一口气,拍着胸脯抚平自己激动的心情。
林大娘还没醒,这时候还不需要照顾。她便凑到那跟踪之人的身旁,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这人虽然一身粗衣打扮,看着像是常做粗重活的,可仔细看看那一双手,却并不像是经常打工的。仔细观察着他手心里长茧的位置,倒像是个经常舞刀弄剑的。
一个擅长打架的人,不在武馆里头,反倒跑出来跟着自己,这实在是有点儿奇幻。京墨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练武的人,正要起身离开,目光随意一落,却是瞳孔微缩。
她看见了一样奇怪的东西,应该是原先放在怀里,倒了地之后露出来。虽然只有一个小角在外头露着,却能看出是一个正正方方的牌子,与白府出入所要持的令牌极其相似。
京墨连忙摸了出来,将那令牌模样的东西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这令牌没有什么别的特别之处,只是它上面所写的字,却有些特别。
那字是用小楷写了一行诗:高人爱此自忘机,乐游原上住多时。
这诗看不出有什么深意,京墨细细复读几遍,实在是品不出什么内涵来,干脆收回到怀里,预备着回去交给白夫人。
“呜……这是我死了吗?”
京墨正想的入迷,后头传来一阵轻微的呜咽声,将她从思绪之中唤出。
“林大娘,你醒了!”
人醒了,应该就是没事儿了。京墨凑过去,又仔细看了看林大娘的模样,见她除了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问题,轻轻松了一口气。
“咱们还活着,刚刚宝叔来救了我们……哦,就是那个瘸腿的汉子,是他救了我们。”
“我们……我们没死?”
林大娘愣了半天,才喜极而泣道:“我还以为要死了呢,那拳头可真大,都把我吓昏过去。我还以为、还有这也没有机会能见到……”
京墨轻轻拍着林大娘的背做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咱们都活下来了,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
这安慰到底还是起了点作用的,林大娘在这一声接着一声的没事之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知道吗?刚刚我站在你面前,我第一次感觉到我的有用。从前我没有做到的事情,这次我终于做到了。”
林大娘的话没头没脑的,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发泄。京墨一边拍打着她的背做安抚,一边听着她的哭诉。
“我女儿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遇见过一次这种的事情……那一次,我软弱的很,就是一念之差,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这是林大娘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自己的故事,突然间开始回忆往事,有些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我的故事?”
京墨一愣,继而点点头,不知道林大娘想说什么。
“我祖上也是做厨子的,几十年的手艺累积下来,到也算是个小富之家。可我,最后却嫁了个怂包窝囊废。”
“那时我们住在村子上,我和我丈夫带着我女儿去上香。是我太蠢了,那种乱世时候,上香拜佛又有什么用呢?可我就是带着她去了,结果还没等到出村子,就赶上反贼来洗劫。”
林大娘轻轻的叹了口气,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只有一个人拦住了我们,他把我抢走了,而我那丈夫连反抗的想法都不敢有。我记得我女儿最后的眼神,她茫然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没了我,只靠我那个没什么用的丈夫,他们两个恐怕也活不长久。”
一声淡淡的嘲笑从林大娘嘴里飘了出来。
“如果我当时坚决反抗,他应该也不会把我带走。他可只有一个人,如果我勇敢挡住了他,我应该也不会……”
“大娘,这不是你的错,要怨,也应该埋怨那个带走你的人。”
“不,就是怨我。我要是勇敢反抗,最起码能叫他有所顾忌,没那么好得手,我也不会离开我的孩子。”
林大娘一边笑着,一边抹着眼泪。京墨在一边听着,也跟着一阵唏嘘。
战争给民众带来的终究是伤痛,不仅仅是林大娘一个,像她这样的,还有许多是隐藏在山野城镇之中,独自治愈着伤口。
“你先回去吧,这儿我来处理。”
只是短暂的哀伤了一阵,林大娘又重新振作起来,擦干了眼泪,推了推京墨的胳膊,示意她离开。
“这人你也带走,你们白府看管审讯的肯定更加森严,你们抓着他,也能问出点儿东西来。”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跟踪者,林大娘又嘱咐起京墨来。
“我看这人恐怕是有人合伙的,他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能天天的跟在你身后,定是有人与他一起合作的。你要是出门,一定要小心谨慎,最好是有人跟你做着伴,听见没?”
京墨点点头,转回头看向那人。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跟踪者已经醒了过来。见京墨转身看向自己,又龇牙咧嘴做出一个吓人的表情。
只是这能吓住别人,却吓不住京墨。
“我自己一个人恐怕收拾不住他,大娘,先把人放在你这里,等我一会儿找人过来,再带他走。”
林大娘点点头,也不放心京墨一个人带着这人离开,就催着京墨快去叫人来。
好在京墨年纪虽小,手脚却灵活,没会儿就带着白府的府卫重新赶了回来。
也直到这个时候,那人眼中才重新露出了一丝惊慌失措。
“京墨?是你吧!”
从人群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京墨一愣,连忙招呼起来。
“如意姐姐?”
“是我,我正巧路过这里,就看见你带着一堆人过来,这是怎么了?”
如意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跨篮,像是买完东西要回去的样子。
“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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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