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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梅花+还珠)贫贱夫妻百事哀| 作者:可爱地主婆| 类别:网游动漫

    说起来,像这种栽脏陷害、把脏水往别人(主要是皇后)身上泼的把戏令妃从前就没少做过,因她每次的时机都把握得好很适当,所以总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借着皇帝的手去达成她预期的目的。又因为她自己确实没做什么,别人既使知道是她在背后中伤,却也只能无可奈何。人都是有惯性思维的,久而久之,令妃自然而然的也就认定此招无往不利了。

    但有的时候,这种惯性思维却很容易让人走进误区,忽略自身的错误。

    诸如这次一般,因皇帝久不来延禧宫,令妃见不到皇帝当然也使不上力,不得已只好令冬雪暗地里传话给乾清宫的内线,让他寻机把这几日的传言透到皇帝耳中。她自己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多年的一帆风顺让她自信能牢牢掌握住宫中的消息动态,居然未意识她之前消滞怠,极有可能便是多年经营的暗线网络出了问题,仍是按照之前福伦偷偷传进来的话——韬光养晦、不可节外生枝,以免立于风口浪尖之上——行事,依旧扮演着她那忧心忡忡的慈母形象,只待皇帝能在震怒之余驾临延禧宫,她方好伺机行事。

    偏偏那个乾清宫的内线,本来就只是个在养心殿东暖阁侍候的小太监,虽常得仰天颜,偶尔也能近身服侍一下皇帝,若在皇帝闲暇兴佳之时,他趁兴凑趣,倒也能把风声透出去。可皇帝日理万机,这个机会哪里是那么好寻?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事情便拖了下来。也就是这么一拖沓,令妃未等到皇帝临幸延禧宫,外面却又传起了“孝贤皇后克子”的话来。

    令妃的消息得的不早不晚,恰是在和敬入宫哭诉、舒妃被罚之后。她初时是有些怀疑有人把她那日在寝宫说的话透了出去的,可再一想,那日在寝宫内只有腊梅冬雪二婢,其他宫人都被远远的打发开了,周围也经她二人看过,并无人在外面的。腊梅冬雪二人她自是信的过的,不说她二人的生死荣辱只系于她身上,她们在宫外的家人也握在福家手上,倒不虞她们敢背叛她的便是有。其它的便是有那漏网之鱼,但能近得她寝宫的,都是她身边得用、知根知底的人,她平日里为收买人心,不知耗费了多少。既便是有人听到只言片语的,也应该知道轻重,又怎敢随意往外传去?

    可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阿。

    那腊梅冬雪素来玲珑,最知令妃心思,便在一旁宽慰,都猜测着这些个话的出处应不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倒是那日上门挑衅的几位小主的行径可疑,很有可能忌恨生事。退一万步讲,便是延禧宫真是有哪个奴才不知轻重了,可令妃与孝贤皇后的关系摆在那里,她素日里对孝贤皇后的恭敬大家也看得到,何况传出孝贤皇后克子的名声,对令妃或十四阿哥又有什么好处?

    “正经能得好处的人又不是主子您,皇上就是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您的身上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遇到挫折往往都只愿意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想。腊梅的这句话正如醍醐灌顶般,让令妃心中大定。只是对那把她的话漏出的人却不能轻饶,还是冬雪劝道:“……主子,虽说那个奴才罪该万死,可在这节骨眼上大动干弋,传扬出去岂不是节外生枝?……倒不如等事情平了下去后,再慢慢查来不迟。”

    随后的几天,似乎正是印证腊梅的猜测,皇后再一次交出了掌宫大权,这次“协理宫务”的人是和敬——虽然官面上的理由是皇后凤体不适,主动提出让人帮忙,可宫中私底下却无不猜测是皇后又是哪里犯着皇帝才会被夺了手中的权力(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皇帝借口皇后安胎,直接越过太后让令妃协理宫事,当时也是说皇后主动提出让人帮忙的)——如今帝后之间相处尚称和睦,皇帝定然不会无缘无故三番两次的剥夺皇后手中的权力,想来想去,只怕是皇帝真将宫中的流言归罪于皇后了。

    令妃自认躲过一劫,又因皇帝某日果然再临幸延禧宫,便以为是养心殿的内线得手,心中得意,又误以为皇后已在孝贤一事上吃了亏,恐过犹不及,倒不曾再在皇帝面前上眼药,只是寻思着何时再添上一把火,让皇帝彻底厌了皇后才好。因此,听唐嬷嬷奉太后懿旨封了延禧宫时,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她虽然有些懵了,却仍没往孝贤一事上去想。她又是在宫中久经风浪的人,心再慌乱,却仍能挤出一丝强笑,托辞她正要去向皇后请安,却也让唐嬷嬷那不识抬举的老虔婆给皮笑肉不笑的顶了回来。

    “……老佛爷体谅令主子身体‘不适’,”唐嬷嬷隐下眼中的讥诮,特特加重了“不适”二字——令妃自皇帝说出要将十四阿哥记到孝贤皇后名下以来,怕去了慈宁宫太后为难,竟学了皇后托辞“身体不适”,不去慈宁宫请安。“恩准您不必出去请安,好生静养。还特地让老奴来侍候您……令主子一向最是仁和体恤,还请赏老奴这个薄面,回去休息吧。”不等那令妃说话,又严辞厉喝:“都给我仔细了,谁敢上窜下跳扰了令主子休养,立即拖到慎刑司去。”

    令妃措手不及心知不妙,又不知太后因何故恼了她,虽然心下慌张却仍强自镇定道:“虽是老佛爷仁德,只是还要打发人去坤宁宫告一声。”心中到底还存着一线希望,又试探道:“皇上原还说要到本宫这里用晚膳呢。”

    唐嬷嬷眼中讥诮之色愈重,面上亦隐约现出不耐之色,却仍是恭敬的弯下腰。“令主子放心,皇上与皇后娘娘那里老佛爷已使人过去告会了。”

    那就是说,封了延禧宫的事得了皇帝默许的……

    令妃只觉头上“嗡”的一声响,脚下一个踉跄,亏得冬雪腊梅扶得及明,方才稳住了身形,脸上却再挤不出强笑来。一时间,只觉双脚如踩在云里雾里一般,浑身上下尽是软绵绵的。又不愿在慈宁的人面前露了怯,只好顺着冬雪腊梅的搀扶,撑着回了寝居。唐嬷嬷看在眼中,心中冷哂却也不去说破,依是毕恭毕敬的尽守着奴才的本份,恭送令妃离开,礼数上半点也不教人挑出错来。

    那令妃虽则心下惶恐不安,可到底是在宫中历练了十几年的人,且又是从一介小小宫女爬到今日的一宫主位的,心志比起常人自要坚定许多。面上慌色尽未褪去,思绪却已清明,揣测起太后此举用意,暗忖道:太后虽然自来不甚喜她,但碍着皇帝倒也不曾过份为难过她,不过日常待她不冷不热罢了。今日悄无声响的就封了延禧宫,听唐嬷嬷那老虔婆话中之意,似乎皇上也是知情……难不成真的是寻着了她的短处?可她阴私暗事虽然做得不少,却是素日小心提防,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捉着把柄的?再者,为了十四阿哥能成事,她近来行事是慎之又慎,私底下并没有做什么动作阿。以太后之老奸巨滑,便是真的握了她的把柄,从来也只会支使那拉氏那傻女人在前面冲锋陷阵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太后这般急切切越过了那拉氏行事?难道……难道……

    令妃眼皮一跳,蓦的扯紧手中的帕子,心也狂跳起来。

    不会不会的,那日腊梅冬雪明明四下查看过的,并无旁人在她的寝宫周围,何以会传到太后耳中?难道是她宫内出了内奸,刻意藏了起偷听的?可她一向治宫严谨,能近得她寝宫周围的奴才既便不是她的心腹,也是知根知底在她手底下使老了的人,都没少受她的恩惠,又怎会出卖她?况且,原来受疑的对象不是皇后吗?怎会忽然牵扯到她身上来?可是,除了孝贤这事,她又确实想不出太后为什么会好像没了顾忌一样忽然间就封了延禧宫?

    令妃再想起唐嬷嬷方才的话,既然封宫之举是得到皇帝首肯的,那是不是说,连皇帝也对她起了疑心了?令妃只觉整颗心如坠冰窖。没有比她更了解皇帝对孝贤的那种已近偏执的惺惺作态,以他那宁杀错勿放过的心性,没有证据证实又如何,单是这份疑心,便足以毁掉他对她的所有宠爱,现成摆在她眼前的就是大阿哥三阿哥的例子。这宫中皇帝的宠爱便代表了一切,失了宠爱的妃子比那些得脸面的奴才还不如。那时她便是有十四阿哥傍身,却也只能任凭皇后拿捏了。

    想到昔日她仗着皇帝的信宠,没少给皇后上眼药,皇帝厌恶皇后,她在其中居功至伟,若是她落到皇后手上……

    令妃不甘的咬紧下唇,双手将帕子拎了又拎。

    不不不,事情还不到最糟糕的时候。如今太后只是封了延禧宫而已,并没有直接发作她,且唐嬷嬷那老虔婆在面上也尚恭敬,那是不是说太后那里,其实并没有她诋毁孝贤的真凭实据?

    令妃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指甲死死的扣入手心,倾刻间心中便有了决断。不,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费尽心机打击皇后,好不容易才生下了一个阿哥,有了争取更大的福份的本钱,又怎能这样就坐以待毙。

    不管她咒骂孝贤的话是怎么传出去的,也不管太后手中握了什么证据,总之她无论如何不能承认那些恶语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并且还要设法让皇帝相信,那些都是别有居心的人在散布谣言,为的就是要栽赃陷害她才行。

    只要她能过得这一关,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那些吃里爬外的奴才。令妃目带不善的扫了冬雪腊梅一眼,误信这两个贱/婢的花言巧语虚言安慰,她又怎会如此大意轻忽的便以为皇帝让和敬进宫协理宫务是在收拢皇后手中权力而失了警惕,若能在得知传言的时候便作防范,她又哪会弄得现在如此被动险峻。若非现在不是时候,她非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贱婢不可。

    那腊梅冬雪见了今日阵仗本就心中惴惴,陡见得令妃那寒飕飕的眼光,不由双双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她二人自原就不比令妃身在局中一叶障目,甫见唐嬷嬷带人封了延禧宫,便隐隐猜到事由,只是不敢说出触那令妃的霉头,又因本就是令妃心腹,最知那令妃懔性刻薄,深知若不趁着现下令妃无暇他顾地戴罪立功,等那令妃腾出手来秋后算账,她们焉还有命在?

    得想个法子把令妃的心思从这件事上引开才行。

    腊梅冬雪互打了个眼色,不约而同的强挤着笑容装出一副争前恐后的模样上前宽慰,又小心的把令妃复宠以来宫中发生的大小事体颠三倒四的穿/插着提了一遍,劝那令妃:“这么多事情凑在一起,便是神仙也难防阿。好在以万岁待主子您的情份,必不坐视您生受委曲的。”

    她二人跟着令妃的时间最久,最知道如何挑起她令妃的疑心,何况这事情对她们而言早是轻车熟路——平常为求自保,她们便没少做这些栽脏嫁祸祸水东移的事情来推卸责任。那令妃性本多疑,腊梅冬雪行事又多谨慎,虽时常一副互相想踩下对方的样子,又时不时背着对方向令妃献殷勤打对方小报告,私底下配合起来却极为默契,十次之中倒五六次能挑动令妃心思,虽尚不至逃了处罚,可到底能少受了些皮肉之苦。

    果然,无需她们再多说什么,一向深谙宫斗之精髓、最擅长踩着别人上位的令妃马上就起了警惕之心,不由得自己在心底又将宫里的大小事体滤了一遍,越想便越觉得那些传言不但起得蹊跷,而且巧合的过份,怎么看就怎么像是冲着她来的。便连前几日到延禧宫故意找她晦气故意用话挤兑她的那几个贵人常在,令妃都觉得有人背后指使她们来故意降低她的戒心的。

    令妃心中大恨。

    能在宫中不动声色散布谣传,能支使得动那几个贱蹄子来挤兑讥讽她到让她受激失态,甚至还能知道她的寝宫中说的话,这背后施诡算计她的人可真是不简单阿。想到宫中有个这么阴险深沉的人物在盯着她,令妃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些惯常与她不地路的人如走马灯一般在令妃心头转过。

    皇后?不像。

    令妃自己心底第一个便否决了。她与皇后斗了这许多年,当是知道皇后那死硬脾气,说好听点是耿介,说白了就是蠢到家了,平常最是不屑于用这种蝇蝇苟苟手段——令妃心里其实挺瞧不起皇后的,一点谋略手段都没有,枉她出自满洲贵族,却连“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都不懂。这些年若非皇帝念她出自那拉氏家族,这六宫之主的宝座早是她令妃的囊中之物了——再说了,皇后若有这种心机手段,这些年哪里会被她踩得死死的,半点无还手之力?(因为不懂得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变化,令妃注定要悲剧了。)

    纯贵妃?唔,这倒是个面憨心奸的人物,看着好似柔柔弱弱,实则诡计多端,便是当年因缘巧合下皇帝彻底厌弃了三阿哥的打击让她一直病病歪歪,这宫中的一些事端却仍少不了她的影子。只是听说纯贵妃自开年以来病情恶化,几乎一直昏迷不醒,数度徘徊与生死之间,又哪里还有精神设计她?

    舒妃?一向志大才疏又不得皇帝欢心,量她也做不出这种安排。

    愉妃?那就是一个木头疙瘩,推一下走一步的人,也不足为虑。

    剩下的高阶妃嫔里,忻嫔圆滑,是个谁都不得罪的主。庆嫔虽有几分小心思,却是标准的有贼心没贼胆。婉嫔多年无宠又母家势微,一向只本份渡日。应该都不会在背向她下黑手。至于那些个贵人常在答应等低阶妃嫔之流,这些年来她为防有人夺宠,是下了死力防范的,在她不余遗力的打击下,那些低阶妃嫔大都不成气候,平常想沾点龙涎,还得看她心情如何,应当不敢也没那个能力在她面前弄鬼。

    和敬?不可能,不说此事污及的是孝贤的名声,那和敬再是得宠也不过是外嫁的公主,在宫中搞点小动作可以,却不致蠢到如此明目张胆的设计她。

    这一大圈的人兜下来,令妃仍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不由又浮燥起来。这也不是那也不像的,难不成这背后算计她的人还会是……太后?令妃的眼神蓦的沉了下来,眉角也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动。虽说从太后的身份上看,对付她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自然无需去设这么个局。单看这手笔,确也不像太后所为。可太后那老东西心机深沉,又惯会装模作样,犹爱在皇帝面前摆出一副不争权揽事的慈爱模样,便是对皇帝某些行为不喜,也从不正面阻碍(通常都是指使皇后出面当炮灰),说不得她为了不让皇帝心中不豫,还真是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设计她。若是那样,她还真是得小心应付了。

    那边冬雪见令妃神色莫测迟迟未语,心里便有些没底,也不知她与腊梅的那番话有没有打动令妃,嘴巴嗫嚅一下,便想上前再去添上几句来个火上浇油。只是未等她动作,站在她身边的腊梅便借着彼此袖子的掩护,不易察觉的扯了一下她。冬雪一顿,悄悄向腊梅投支询问的眼神,却见腊梅依是半垂着头保持着脸上的恭顺神色,只在与她眼神对上的那一刻把眼光转向令妃方向。她二人在令妃手下素常合作相互扶持,那冬雪一见腊梅眼神,便知有异,不由偷觑了令妃一眼。却见那令妃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之难看比起初闻封宫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隐约尚可见一丝毒意。

    冬雪一时又惊又惧,又有几分庆幸。幸好腊梅见机得快,不然这当口她凑上前去,只怕就要成了令妃的出气筒了,受那皮肉之苦那是小的,就怕连性命也丢了。从前令妃身边一个大宫女仗着自己心腹的身份,在令妃气头上时上前奉迎,结果一言不慎惹恼了令妃,反而枉自丢了性命。事后还被污成偷盗不成,畏罪自尽,连累了家人。

    思绪这么一打岔,冬雪又正值心绪荡浮之时,一时竟未能及时收敛起那惊惧的神色。不合那令妃此时正好向冬雪方向望去,便将冬雪脸上神色看了个正着。她本久思无果,心中躁意正盛,见冬雪惶然惊惧模样,以为她在为封宫之事怯怕,犹如火上浇油,大怒之下竟忘了自己施罚从不放在明处,伸手便往冬雪脸上扫了一巴掌,厉喝道:“给本宫收起你那副死了爹妈的脸,再怎样本宫还育有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

    没错,就是十四阿哥。令妃蓦然醒悟。她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那幕后之人挑起眼前的这些事端,根本不是要对付她,而是为了扼杀十四阿哥记到孝贤名下的机会。会怕她令妃得势,怕十四阿哥上位的人,无外乎那几个有儿子的妃嫔而已。

    皇后、纯贵妃与愉妃几人在令妃心中默转了一圈。

    按常理推测,此事最大的得益者自然莫过于皇后。可最大的嫌疑者同样也是皇后,皇后就是再蠢,也不会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何况令妃这些年来与皇后斗得虽凶,却是颇了解皇后脾性——人死如灯灭,以皇后的性子,兴许会借着谣传趁火打劫,但这等利用死人兴风作浪的下作行为却不非她的手笔(所以说,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敌人)。

    除了皇后,有儿子且尚在世的妃嫔只有纯贵妃与愉妃两人。纯贵妃那里,且不说三阿哥永璋就是个病秧子,又因故带累了六阿哥永瑢也不受皇帝待见,基本上两个儿子都已是绝了再进一步可能。便是纯贵妃自己真不死心想要来个破釜沉舟,可她昏迷频危至今未醒,内务府甚至暗地里备起了她丧仪的事却是作不了假的。除非她真能未卜先知,知道十四阿哥要过继的事情并早早作了安排,否则如今哪来的精神布局害她。

    只有那个一直以来被她视作木头疙瘩愉妃,无论事态如何发展,皆能立于不败之地——

    若能事成,则皇帝心怀芥蒂,十四阿哥固然失去了上位的阶梯,从此再难入皇帝的眼中。皇后那里只怕也会受到皇帝猜疑,少不了也要迁怒十二、十三两个阿哥。三、四、六、八、十一几个阿哥原就是大位无望的,若是皇帝再厌了十二、三、四几个小阿哥,那剩下的五阿哥自然是一枝独秀了——别看五阿哥如今失宠,却也是皇帝亲口夸过的“文武双全”,皇帝那人向来是面子大过天的,便是为了不背上“识人不清”的名头,只要五阿哥“知错能改”,皇帝自然也会消弥前嫌——若是事败,凭她愉妃素来“老实木讷”的表现,想来也不会有人疑到她的身上。倒是她与皇后少不了相互猜忌疑神疑鬼,说不得便要斗个两败俱伤了。

    一想到使她险些阴沟里翻船的人竟是她一向忽略的愉妃,令妃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气血直往头上涌去,再想到十四阿哥,令妃更是恨不能把那愉妃给生吞活剥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的十四阿哥一到愉妃那里便三天两头的闹病,还犯上了那不断根儿的惊厥之症,想来便是愉妃那贱人做的手脚。要知道她的十四阿哥虽然是胎中受损,自出世便有体虚之症,却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的。

    虽然一共生了一儿两女,可令妃心里清楚得很,大清朝的公主包括那些宗室格格从来都是用来安抚蒙古的(就是这样还常常不够用),能承恩留在京城中公主自来就没几个——别看几位已出嫁已指婚公主都能蒙恩留在京中,可和敬原是元后嫡女孝贤仅存的血脉,舅舅傅恒又是皇帝最倚重的大臣,留她在京中皇帝与孝贤伉俪情深的最好表现。和婉则是和亲王弘昼的嫡长女,留她在京中便是皇帝照顾迁就史弟的最佳铨释。至于兰馨,虽然只是个养女,却是皇帝用来善待给天下人看的忠良遗孤,自然不能草率嫁去蒙古吃风沙——令妃虽然得宠,可皇帝待七格格九格格却只是比寻常再稍好了一点而已,日后万一得不到留京的恩典远嫁蒙古,到时候山长水远相见难期,又哪里谈得上什么助力。就算七格格九格格有幸不用远嫁蒙古,可她们现在才几岁?要靠她们攀上有力的姻亲外援不知还要等多少年。何况,女儿嫁得再好又怎能么样?皇帝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她再风光又能得意几年?若是不能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日后也只有任人拿捏的份了。

    因此,自十四阿哥出世那日起,令妃就把全部的指望放在他身上。就算是为了争宠霸宠,没少打着“十四阿哥们身体不适”的旗号去请皇帝,但日常里对十四阿哥的照料却是小心翼翼的再精心不过,别说头疼脑热了,就是十四阿哥的精神稍微蔫了一点,底下的人也少不了挨一顿板子。偏偏她在那里千防万防,还是让和敬钻了空子进了谗言,才让小十四离了身边,如今更是身处恶境之中。若按着她为人母的本心,自是想拆穿愉妃那老实木讷的假面具,趁机将十四阿哥抱回身边的。可这个念头不过才浮起,令妃自己又生生的按捺下来——

    愉妃虽然用心险恶,虽然因为未曾提防险些吃亏,但好在如今已识破她的真面目,有了提防,自是不虞会被愉妃算计了去。十四阿哥在愉妃那里虽难免还要吃一些苦头,但在这风口浪尖上愉妃也不敢真的下毒手的,当无性命之忧。只要五阿哥那个傻子还向着她这边,愉妃再是奸滑也不过枉然,说不得早晚要被五阿哥气得一命归阴。可皇后不一样,大清朝向来讲究子以母贵,当今诸子之中,原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的嫡子身份最高。从前因为皇后不得宠,带累了两个小的不受皇帝待见,又有倍得皇帝宠爱信重的五阿哥制衡,两个小的自然不显。可如今帝后关系大有改善,五阿哥又失了圣望,其余诸阿哥问鼎储位也希望渺茫,十二阿哥嫡子的地位就显现出来了,已俨然成了储君之位的第一人选。可若是皇后不贤失德,以皇帝最爱搞诛连的性子,十二阿哥定然也会被皇帝所恶,自然再无争储之力,那样她的十四阿哥才有机会去争。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令妃紧紧的攥住手中的帕子,有些冷酷的想,怨不得她狠毒,她娘家势弱帮不上她什么,想要在这深宫中出头,本来就只有比别人看得准来得狠。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若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想来老天爷也会看不过去的。况且,就算这次下黑手的人不是皇后,可将来呢?她与皇后斗了这么多年,早是不死不休了。只要将来十二阿哥能成事,只要皇后手中握有一点实据,她绝对相信,皇后绝不会对她心慈手软手下留情。何况,若非皇帝对皇后不贤的印象根深蒂固,纵然如今帝后关系有所改善,却依然对皇后心存疑虑,她便是想趁机把这事栽到皇后头上都没有机会。令妃想到皇帝这个时候让和敬回来协理宫事(误会了),心里的把握又多了些。虽然,皇帝不尽然会

    ,不但能洗清自己,还能加深帝后之间的矛盾。就算不能彻底打下皇后,也能结束皇后这一年多来顺风顺水的日子,为日后搬开这块碍眼的拌脚石打下基础。若是分寸把握得当,说不准还能让皇帝觉得皇后有不轨妄图之心呢。至于太后那里j是否会偏帮皇后?令妃心中不屑的冷哂一声,不说太后从来不会跟皇帝正面起冲突,那愉妃又不是傻子,暗中算计她就算了,难道还敢明目张胆的把证据逞了上去,就不怕把自己给搭了进去?顶多也就是想着法子把风声透给太后罢了(所以太后没有直接发作她就解释得通了)。因此太后就算想朝她发难,这无凭无证空口白牙的,她多的是法子让皇帝相信她的“无辜”——皇后以前可没少捉住她的痛处,也没少在皇帝面前告状,可只要她一伏低做小委曲求全,皇帝不照样觉得皇后不贤善妒,愈发厌恶皇后嘛。令妃自认得意的一笑,若是愉妃得知自己的暗算反而为她提供了扳倒皇后扫除障碍的机会,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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