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目录:帝相| 作者:笼雾| 类别:历史军事

    玉珠落玉盘般清脆的琴声从珠帘后传来,袅绕着整间别致的阁楼。

    醉仙居二楼临窗而坐着名脱俗男子,白衣出尘,垂着如烟般的眉眼,独自品茗。

    早朝刚下,他也懒得回府去应付那票子排队排到天边的拜访者,于是便只身来到刚开张不久的醉仙居,听听小曲儿,品品香茶,打发打发无聊的午后时光。

    这样的午后,也真是悠闲逍遥。要换做几年前,这个时辰,他只能坐在皇宫的私塾里,一遍遍教导九皇子安炎学识。不过如今那小毛头长大了,相较于他还要高还要结实,所具有的学识也是如日中天,已经不再需要他来班门弄斧地教导了,所以早在两年前他就辞去了太傅一职,专心做自己的丞相,尽心为朝廷办事。

    思及今早朝堂上议政的内容,庄言澈烟笼眉不免轻蹙,心里细细寻思着。

    安炎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很清楚,论学识和资质,安炎已是人中龙凤,足以做下任储君。可是那个孩子,却有一双贤君绝对不能拥有的冷酷暴戾的瞳孔……这让他很是不安,总感觉现在的和平盛世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想到这儿,他又不禁摇头自嘲似的苦笑。暗叹自己这是怎么了?成日防东防西的,连打小跟着自己的徒儿也要怀疑,真是不可救药了。

    就这样想得入神时,二楼上来了两人,都在三十岁左右,靠前的穿着贵气,乍看之下相貌平平,眉目间却隐透出一股威严。而后跟着的则是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

    两人上楼后,环顾了会儿四周,发现二楼人群爆满,根本没有空余的位置。最后,贵气男子将目光停在了独自占着一张桌子的庄言澈身上,便踏步走到庄言澈桌前。拱手道:

    “这位公子介不介意我等同用一桌?”

    庄言澈将目光移到来人的脸上,轻轻一瞥,便抬手道:“请。”

    而男子却因庄言澈这倾城一眼,足足愣了好半晌,随后才反应过来,略有尴尬地笑笑,在庄言澈对面落了座。

    庄言澈不甚在意,看着窗外繁华的广安风景,竟神游了许久。

    待到他回过神来,品了一口香茗后,才发现对面贵气男子正睁着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庄言澈心里咯噔一声,随即掩饰了过去,笑问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可是来广安做买卖的?”

    闻言,男子亲和一笑,回道:“在下姓曾,单名龙,原是绍凡国人,此行特来广安做点小本买卖。”

    “原是绍凡人士,幸会。”庄言澈示意性一颔首,便执起桌上的茶盏拨弄了两下,袅袅雾气后,一双睿智的美眸闪过一丝亮光,而后庄言澈搁下茶盏,状似不经意地道:

    “看来我们同是天涯人呵,在下本也是绍凡人,只是近些年因行商原因奔波于广安。嗯,几年前新王的登基大典,在下因有事缠身也未能前往一睹新王风范呐,不知这新王怎生个英明神武。”

    “哈哈,原来是同乡呵!”名为曾龙的男子毫无心计大笑,也顿时和庄言澈亲近了起来,竟不知不觉就被绕了进去:“什么英明神武,你不知道,那新王昏庸着呢!我有一叔父在朝廷当差,这不,前些日子就听得他说,新王麻木不仁,听信小人谗言斩了一名三朝元老,闹得那是人心惶惶,那些臣子们现在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呵。”

    “嗯……”庄言澈漫不经心地理理垂落在胸前的发丝,低垂的眸子深沉几许,不动声色道,“那确实让人挺不安的。新王昏庸无道,理应是不怎么关心政事,可为何在下听几位老乡说,新王下了诏书,正四处招兵买马,似乎是在充实军队?”

    “嗨,什么充实军队,那不过是新王忌惮大黍,特意做做样子吓唬吓唬罢了。”男子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

    “……”闻言,庄言澈为了避免惹人怀疑,也不再说话了,而是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一条玉臂搭在扶手上,枕着头看不出情绪地暇眠了会儿。

    绍凡新王昏庸,但探子却回报,那新王开明得很……

    这个男人口中所说和探子的消息有莫大的出处,是探子的消息不准确,被反间了一局,还是这个男人有意欺瞒?如果是这男人,那为何要对自己说谎?

    庄言澈抬眸,将目光落在男子平凡的脸孔上,看了许久,才释然一笑。

    为何要为这种问题苦恼?无论这男子欺骗与否,也应该对绍凡谨慎些才是。

    而对面贵气男子却正巧对上了庄言澈无意中绽开的绝美笑靥,心下顿时扑通漏了一拍。他微微眯起的瞳孔里,竟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引住两人的注意力,纷纷转头看向楼下。

    原来是五皇子安诚殿下高调驾临醉仙居,看中了醉仙居里正弹琵琶的一位小姑娘,这就要拖着小姑娘回府,小姑娘抵死不从,和他一起卖艺的老汉吓得扑倒在安诚脚边,一个劲儿求安诚放过自家闺女。

    安诚是这一带出了名的霸王,顶着皇子的名义,四处作威作福,强抢了好几家女子,皆是玩完了就卖给妓院,恶盈满贯,百姓们都恨不能拔了他的皮撕碎。

    见状,庄言澈一张俊脸阴沉许多,抬手招来大气不敢吭一声的店小二。

    “你现在下去,把这块牌子给那位抢小姑娘的公子看,就说是位老者给他的。”说着,庄言澈自怀中取出一块精致又大气的金牌交给小二,小二领命,畏畏缩缩地跑下楼去。

    果不其然,一向嚣张跋涉的安诚一见那牌子,顿时吓得面孔煞白,急忙推开小姑娘和老汉,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四周,而后逃也似地打道回府。

    那块牌子大有来头,是老皇帝安昂的随身之物,当年他请庄言澈来大黍时,就将这牌子秘密赐给了庄言澈。如今安诚一见这牌子,以为是自家老爹来了,本来父王对他的印象就够糟了,可不敢再造次,匆忙就躲了回去,这下,足够他半个月不敢出府闹事。

    小二笑眯眯地将牌子递给庄言澈,后者接住,揣回了袖口,心里却因为这小小的插曲,开始发闷起来。

    五皇子安诚品行恶霸玩劣,而四皇子安善说白了就是个草包,看来这下任储君,是非安炎莫属了……

    哎……

    但愿自己只是多心,希望安炎能成为一代贤明的君主。

    抛开阴霾,庄言澈这才想起对面还坐着个曾龙,于是他难得心生狡计,笑着道:“阁下可知道刚刚那跋涉人的来历么?”

    曾龙摇摇头,表示不知。

    庄言澈笑容更甚了,徐徐道:“他是大黍的五皇子,据说他的为人已经算是皇子里最有风范的了,哎,可见这大黍的未来是岌岌可危呀。”

    叹息说着,庄言澈也徐徐起身,不再多谈了,对坐在对面的曾龙拱手道了声:“在下还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告辞。”于是款款地回了府。

    那帮子求婚者,大概也都被四儿赶回去了吧。

    ……

    “老爷……”伺候在曾龙身后的小厮轻轻地唤了曾龙一声,看着庄言澈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道,“这个男人竟能吓退皇子安诚……可见来头不小啊。”

    “呵。”曾龙冷声一哼,便幽幽道,“大黍人人恭敬待之的庄丞相,来头能不小?哼,竟企图从我口中探听绍凡虚实,真是异想天开。”同样看着庄言澈离开的绝尘身姿,男子平凡却威严的瞳孔有着浓重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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