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4、帕雷托原理

目录:重生之官谋| 作者:男儿落魄亦自强| 类别:都市言情

    吃完饭,又各自挑了几首歌消化了一下,几个人在餐馆老板堆满发自内心的笑容的笑脸相送下出得门来,钱扬或许是不想让这老板安宁,望着餐厅里新供应上来的饭菜由衷叹道:“要是能打包该多好啊!”

    乔燕和苗苗忍俊不禁,那老板脸一黑,又听他们商量着什么时候再来,生恐自己的心脏担待不住,推说还有事急忙窜进办公室去了,让服务员负责押送他们滚蛋。

    “行了,丢人的事能干,丢人的话就别说了。”乔南松瞪了一眼捂着嘴偷笑的服务员,“以后常来就是了,进门低头只管吃,吃完扬长就走,嚷嚷什么。”

    那服务员倒是觉着自己很欢迎他们来,老板这个资本家剥削的厉害,有人能吃他的,自己就觉着解气,低声嘟囔道:“欢迎常来啊。”

    乔南松一乐,伸手去拍人家肩膀,不料小姑娘往后一缩,满脸惊恐道:“你要干什么?别耍流氓啊,我……我都和你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呢。”

    几人相顾愕然。

    晚上在图书馆,乔南松先接到常茹的电话,说是招兵工作进入了第二次政审阶段,让钱扬准备一下,至于准备什么,他自己是知道的。

    然后常茹说道:“现在回到琼州了,明天有空没?姐姐请你吃饭,到家里去。”

    乔南松笑道:“行,我是随叫随到,不过听你搬东西的手劲不小呢,难道度蜜月还没把精力折腾完?”

    常茹啐道:“小毛孩,哪儿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哎,我可跟你说好啊,第一,不要买东西,第二,少跟我们家大佬说话,你还年轻,可别给他绕啊绕的绕进去。”

    乔南松心中一凛,听得出来这次让他去常家吃饭,很可能是常信青的意思,而后这位大佬似乎有别的什么考虑。

    只不过对常茹的维护,乔南松很是感激,道:“行,那我就不空着手就行,进了你家门,只管埋头吃饭,你问一句我说一句,多余的话就俩字回答。”

    常茹好奇道:“想想?”

    乔南松笑道:“这不行,显得我多有能耐似的,就嗯和啊俩字,不信磨不过你家大佬。”

    常茹格格而笑,道:“你这个坏东西,到哪学的基层机关这一套?不过你还别说,谈话就这俩字最能表达敷衍的意思。不过我妈妈这个人话多,因为前些年做生意很能唠嗑,你可别只顾着嗯啊惹她生气。跟你说啊,我爸这人,你能用那俩字跟他说话他不会在意,我妈可就难说,我估计她要烦躁起来会掀桌子,咱谁都别想好好吃顿饭。”

    乔南松大是惊奇,在他的理解中,官太太们要么趾高气昂不可一世,要么也是属于人前很收敛自己性子的那种,听常茹这么一说,常家老太太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家庭妇人。

    而后常茹那边似乎收拾完了东西坐了下来,舒服地叹着气,道:“小弟,周德发这个人,你感觉怎么样?信得过不?”

    乔南松正思量中,常茹补充道:“不是说这个人的能力,毕竟他属于本地暴发户一类,现在琼海的情况你比我还知道,你觉着他会不会是……”

    乔南松断然摇头,道:“对这个人,我是考虑过一段时间的,他没必要放弃自己的根基来施展苦肉计。这个暴发户跟一般的暴发户不一样,他头脑极聪明,眼光极长远,和本地的暴发户集团完全不是一路人。这样的人,一般都有很大的理想或者说是野心,他不会为了一个注定要灭亡的经济团体而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个人在掌权者中间寻找靠山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可能从他发家致富的那天开始就在寻找,至于为什么找到并肯定你家大佬,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地明白,但可以肯定,他是真心实意靠过来的。”

    常茹想了想,问道:“那以后呢?”

    乔南松道:“很简单,他的忠诚度是和你家大佬,和你的前途紧密相关的。没有永恒不变的忠诚,只有永恒不变的利益。当你们足够给他长远的利益和保护,他就可以长久地跟着你们。常姐,不管什么事情,诺言只是遮盖做不到的谎言,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需要永恒地经营。与其说忠诚和诺言有约束力,不如说利益最大化才真正拥有威慑和利诱的力量。”

    常茹哼道:“你这都哪学来的,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小弟,要不你……算了,你这个脑瓜子让我们家大佬都动心,指不准以后姐还要靠你呢。”

    乔南松笑了笑,他要步入官场,没有后盾也没有盟友,一切都得靠他自己。假如自己不去谋,不去学着更好地谋,前途将是一片黯淡。

    对于有根基有背景的人来说,这些人进入官场就是去坐官。坐者,唾手可得而已。他们需要政绩,有势力会给他们安排政绩。他们需要政治名声,背后势力自然会递给他们政治名声,而他们从政,也就不成为自己了,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种从政者属于一种利益集团的代言人。

    还有一种人,没有背景也没有能力,他们进入官场并步步高升完全是凭运气,这就是所谓的当官。当者,相称也,这种人的运气很好,他们从政,是和“官”这种身份相映衬而已。

    再就是另外一种人,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在仕途上一步一个脚印地小步前进。这种人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和最基本的做人原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们或者混在官场中,或者一生朝气蓬勃地做着事情。这种人的仕途,是一件一件的小事积累换来的,代价是岁月。

    和这三种从政方式完全不同的,是为谋官和为官。何为官?头顶冠带口蜜腹剑是为官,青天之下上奉天子下牧黎民是为官。

    在古代如星河般璀璨的官场历史中,乔南松很是佩服四个半人,第一个是后汉三国时期魏国的贾诩,此人极善谋,谋一身韬略的施展是为谋官,谋一身的平安无灾是为谋身,心有治国平天下的本领,也有修身善后的手段。第二个,乃是唐时的李林甫。这老翁能在凭借造法起家的玄宗皇帝年老多疑的时代权倾朝野一时无二,谋官与谋身不比贾诩差几分。第三个,便是宋代的吕端,为官四十年,为相四年,单单一个“糊涂”的学问,便是官场中最难得把握的三分学问了。至于第四个,说来却是与时下不符的,乔南松读晚晴名臣,只觉李鸿章此人,确是称得上深谙官场的大学问家。以一己之力而挽晚晴数十年国运不绝,非常人所能做到。

    剩下那半个,正是乔南松如今手头正读的一人,与李鸿章算是同期名臣,唤作曾国藩的便是。其人胸有奇谋,偏生能将那奇谋险兵恰到好处地压在心内方寸之地,不论他对社会进程的影响,只看他为官做人,称得上一名名师。乔南松之所以只佩服他半个,并非他比前四个人差到哪里,而是因为这个人权谋之术太精,正如霍去病的行军打仗风格,仰之弥高,一般人不能有他那种天赋的。

    这些人,都有极其相似的共同点,首先他们行事考虑在前,谋定方动。譬如说吕端在宋太宗立太子之事上,心中早早计算好“自己”该怎么做,而不是自己该“顺”什么才做。谋事的同时也在谋身。而后,这些人为官之前先谋官,他们的谋,并不是裸的图谋,而是算计好自己该怎么走,而后势会将自己怎么推,这是一种谋略手段。再其次,这些人对“官”是为而不是单纯的做,也不是当,也不是坐。

    乔南松认为自己要向他们学习的很多,这些人名垂青史的,是字里行间显现出白驹过隙般惊鸿一瞥的智慧,是他们为官之后的谋略,自己现在勉强算的上有他们的那种知觉,要做到如臂使将这些谋略融会贯通为己所用,道路还很漫长。

    常茹良久没听到乔南松说话,哪里想得到这刹那间他心里竟想了这么多,问道:“小弟,想什么呢?是不是对人家女孩做什么坏事呢?”

    乔南松霍然惊醒,笑道:“看吧,我就说度蜜月过来的人,下意识想别人的心事肯定逃不出那点破事。”

    常茹嗔道:“坏东西,不跟你说了,坐了半天车累地要死,睡觉了哈。”

    乔南松感觉很自然,也不必刻意说什么再见的话,就像熟悉之极的两个人很自然地不去想也想不到那些客套一样。

    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直觉告诉他常茹并没有恶意,他也愿意这种亲近,想了想便不管了。

    刚挂店电话,周德发就打了过来,直言不讳道:“老弟,这两天跟常大佬联系上了,感觉这个人还真算不错,你给分析分析,我往后得怎么做才行?”

    乔南松笑道:“你老哥还用得上我指手画脚?咱就不用这些试探了,说说看,效果怎么样?你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听得出来,周德发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有志在琼海旅游业发展,而这一块完全把持在胡爱民的手里。这个人既然滋生了和常信青分道扬镳的野心,自然对自己把持的这一块不会松动掌握力度,这个人不知和哪一位省委的领导搭上了线,以琼海掌权者清一色外来人的根底把握,他不会对从本地暴发户中脱身出来的周德发好脸相看,周德发既失去了本地利益集团的后盾,又没有让胡爱民不敢肆意找茬的后台,生意的确做不下去。

    周德发的声音里透露出心事解决一大半过后的疲惫,乔南松猜测他现在正躺在沙发上。

    只听周德发说道:“昨天晚上的会面,常信青并没有露出特别对谁关注的表示,但和到场的每一个人都说了几句话。当时来的人不多,大部分我也见过,以前还算有点交情。常信青的态度,我猜测他也是在看我们的表现,今天下午就想着应该再找人家说说想法,毕竟名义上我现在还是琼州市一个商人,于是找到市委管经济工作的一位副市长,原本想着通过这个人让常信青知道我现在的想法,没想到人家直接领我又去见了这位大佬一回,谈的不错,至少我表示要放弃地产这块暴利行业的时候,常信青很赞赏,以主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身份竟然谈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琼海经济,言下之意对新兴的旅游业很感兴趣。”

    说完这些,周德发点了一根烟,笑道:“老弟,出了常信青的办公室,那位副市长交代我现在不要露出去旅游方面发展的意思,你给分析分析,是不是常信青的意图,是要对胡爱民下手了?”

    乔南松摇头道:“我不清楚常信青的为人,所以这些情况说不来,你也知道,官场上我们因为不是其中的人,很多真相看不明白,不过我觉着你现在确实不是明目张胆向旅游业进军的时候。”

    周德发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那我也只好学那位常大小姐蛰伏一段日子了。正好几块地皮还得处理,你们琼大那边的那点土地纠葛还没解决,趁着这段时间磨点皮,也算放松放松了。”

    而后犹豫再三,问道:“常信青的谈话,我分析出一个信息。他对我正式进入旅游业的支持分两种,一种是蚕食已经发展起来的几个大城市的零散旅游服务,一种是常大小姐去旅游局之后我一边艰难重新起步一边帮她做政绩,你觉着那种合适一点?换句话说,常信青更愿意的是那种?”

    乔南松沉默下去,蹲在镜湖边仔细琢磨了一下,常信青的这两种意图,前者是以周德发为他在经济方面的先锋短时间内聚集起力量准备迎接外来金融力量的侵略性掠夺,后者是安排一个退路。

    常信青也对即将到来的经济战争没有必胜的信心,但也可以看得出这个人心里是有原则的。他能支持周德发在琼海旅游业上留下一点底子,为的就是经济战争之后琼海还能有点重新恢复元气的本钱。外来的金融力量为的是短时间内敛财,旅游业的发展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他们没有这个耐心也没有这个时间,纵然常信青在这场战争中倒下了,以他的安排常茹在琼海至少能保持理想的位置。这样的话,琼海经济战争之后市场满目疮痍的时候,常茹推动蛰伏几年已经形成根基的周德发横空出现,这不但是常茹进步的政绩,更大程度上是对琼海恶劣的经济根底的扭转。

    退一步说,常信青用自己掌权的时间支持周德发在旅游业上立足,纵然经济战争中常茹也不可避免地被影响了,有周德发掌握起来的经济力量,她还可以再图东山之起。

    这个常信青,乔南松认为自己对他不了解,对其为人不能评价,但从他这么安排上,不难看出这个官员最起码还是想事情做事情的那种人。

    至于周德发的选择,乔南松不会去干扰。他有他的难处,也有他的考虑,既然常信青都没有指示他该走哪条路,周德发自己也没有决定,乔南松觉着自己更不应该多嘴。

    尤其周德发现在很大程度上算是常信青阵营的人了,乔南松不愿涉足其中利益关系过多,更不能多嘴。

    于是岔开话题问道:“这些是你要考虑的,我就不必多嘴啦。我的作用,就是一座桥,代替你们大脑去思考,姑且不说合适不合适,就我学生的局限性眼光,也是说不好的。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琼海的掌权者,比常信青更有权势更有发展潜力的人不少呢,你为什么就偏偏盯上了他?”

    周德发也卖起了关子,笑道:“你是读书人,自然知道的比我多的多,我这个人吧,没多少文化,平时就爱看点闲书,曾经有一本你们学校的教材,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我看过去都忘了,就记着有个帕累托效应,那个原理不错,你有空多琢磨琢磨,我说的不好,说不准还会误导了你哪。”

    乔南松心道:“果然是它。”

    放下电话,乔南松想了想去借了手里的几本书带回去看,路上皱着眉头就在想:“帕累托原理,中心意思是一种形式的资源配置方式都不会使至少一个人受益的同时而不让其他人受损。这种资源配置的方法是一种理想中的资源配置状态,它注重控制少数而控制全局,看起来这只是经济上的一种理论,充其量能算人力资源管理的一种理想模式,但和周德发看人的眼光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乔南松这样想,假如说常信青有一个他目前还没有发现的优势而让周德发看重,这个优势,联系周德发靠过去至少会让常信青受益,但又绝不会让周德发受损。

    受损?假如周德发要向别人靠过去,双赢的可能性绝不会小,但他竟然求至少不受损,也就是至少在琼海本地的政治集团和经济集团斗争中他不会损失掉自己和身家。

    很别扭的逻辑!

    商人逐利,纵然周德发再怎么精明,他也是以利益为最终目标的生意人,生意人竟然不追求利益最大化,乔南松认为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常信青可以给他更多。

    问题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还是周德发看好常信青政治前途具体一点来说是在琼海政治格局中的前途,这还是看人的目光问题。

    乔南松感觉自己被周德发绕了,旋即心里警惕起来,在周德发或者说在琼海政治集团和经济集团的碰触中,自己表现的过于松懈了些。虽然他现在不属于任何力量的一部分,但通过常茹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进来了,他心里是时时警惕事事警觉的,但在这些天的交往过程中,他对周德发,对常信青都过于相信了些。

    这是焦躁和不成熟的表现,乔燕说生活的两种态度,乔南松深以为然,但目前这两种态度有些混淆了,这是大忌。

    “除了我,任何可能产生利益纠葛的人都是外人,凡事看在眼里就行,决不可再挂在嘴上!”乔南松喘了一大口气,认真对自己这样说道。

    只是付出之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而产生的一种心里落差?

    或许吧,乔南松不去考虑这些了,明天去常茹家里,或者说是去见常信青,比和周德发打机锋更难,他得养足精神时刻保持警惕。

    而不知不觉中,乔南松发现自己在这几天也进入帕累托原理的怪圈之中,甚至这个原理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受益的人不止一两个,而他乔南松也没有受损,至少没有受损,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