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七章: 此去经年,再见何时

目录:逆向传承| 作者:龙吉公主| 类别:历史军事

    这一仗打了一年多,战线越扩越开,波及到了很多个州,不过大征皇室的主要力量都被限制在了京城里没有逃出去,包围皇宫的那天,我陪着皇上一起,走在队伍最前方。

    “报!西边反贼已全部被捉!”“报!在御花园拿下了他们三名将军!”“报!企图逃走的反贼已被射死!”

    一路上不断有人过来上报捷迅,皇上一概没有理会,背着手直直朝上书房走去,我跟在他后面,仿佛看得到他身上逼人的气势形成了光晕,让周遭的人都不敢抬头直视。

    自从来到京城,皇上就一直在军营里,亲自查看伤员和伙食,有很多次忙得一天都没吃饭。按理他不需要做到这个程度,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许皇上觉得自己并不是皇帝,而是和自己的列祖列宗一样,是这些人中幸运的那一个,将来能坐上龙椅。

    “英珏,开门。”来到上书房门外后,皇上停下来,吩咐。

    门开,身着龙袍的大征皇帝正一手持刀一手提着一具尸体,见我们到来,脸上显出恐惧。

    “拿下他们。”

    “别过来!谁敢过来……谁敢过来我杀了谁!”他已经疯了,手里的短刀挥舞着。

    我没有跟他废话,几下就将他卸了武器摁倒在地。

    “放开我!我是皇帝,我永远都是皇帝!我还会杀回来的!”他的头在我手掌下面不停地扭动。“老实点!你没有活路了!”我使劲一拧他的胳膊,他惨叫。

    皇上站在入门处静静地看着,对于怎么处置这个人,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阳坡小儿,我大征不会那么轻易认输的!只要还有一个人活下来。都会将你们赶尽杀绝!”大征皇帝仍在咒骂。

    他这样实在是很吵,我看了看皇上:“皇上,这个人怎么处置?”

    皇上走上前来几步:“先放开他。”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我再一次用眼神确认了皇上地意思,然后松开手让到一边去。同时拔出刀防备着他对皇上不利。

    “英珏,你退后。”皇上却又说。

    “皇上,这个人已经疯了,卑职退下的话他很可能会做出危险的举动!”

    “已经不可能了,你退后几步,朕有话要跟他说。”

    我无奈,只好手持刀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大征皇帝趴在地上粗气直喘。并没有向我担心的那样爬起来。

    皇上在他身边蹲下,背对着我和其他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转身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大征皇帝神情呆滞地爬起来。

    “皇上小心!”我赶忙要上前没想到大征皇帝并没有扑过来,而是嘶吼着冲向一根柱书。“嘭!”一声巨响后,额头上喷出鲜红地血,身体贴着柱书缓慢地倒了下去。

    我的眼睛瞪得能掉出来。皇上跟他说了什么,能让他自己撞柱书而死?

    “走吧!”皇上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平静得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

    “是,”我忍不住又回了一下头。“等一下!”刚才都没空注意,之前被大征皇帝杀了的那个人,隐约有点眼熟。“怎么了英珏?”皇上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用脚把那具尸体的头拨

    “皇上,被杀的是祝凡儒祝大人。”这个失踪了那么久的人终于有了下落,“看他地装束,应该是大征的皇室成员。”

    皇上冷笑:“他没活到朕亲手杀他,可真是幸运。”

    能让皇上说出想要亲手杀的话的人,他也算是个人才了。不过想到在惠静那一次晏逆昀差点就回不来了,只怕是亲手杀了他皇上也不会觉得解气。

    隔日我又陪皇上来到上书房,与昨天不同,大征的余孽已被一网打尽,再也不能翻身。收殓人刚呈上一块奇怪的黄布。说是在祝凡儒身上发现地。皇上看过以后,又再一次回到上书房。“皇上。要不……把上书房迁一个地方?”尸体开始腐烂,发出一大股腐臭。

    “不用。”皇上气定神闲地翻了翻桌案上的书。

    “可是反贼……”我还要再说,皇上冷笑一声:“朕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于是我低下头:“是,卑职逾越了。”

    “你说的也没错,”皇上将书随手一扔,叹道,“这里暂时是不能用了,让人把得贤殿整理出来,暂时到那边去。”

    “是。”

    局面已经稳定下来,虽然还有不少的事需要处理,但总体上是没有危险了。皇上体谅我跟着他出生入死一年多都没能休息,特意放了我几天假,要我在家里轻松一下。可能也有防着我的意思,不过我会照做。

    忙碌惯了的我还真不适应那么多天地休息,闲在家里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虽然空有一个头衔,督察府却冷冷清清,我有的时候半年都不回来住一次,家里也就那么两三个仆人,也实在是冷清。

    闲了两天以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又不能回皇宫去,只得在大街上闲逛,天色暗了就去喝酒。

    还是那间我过去有空就会去的酒家,也就是两年前和袁司晨偶遇的那家。

    想起他,才发觉分别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在冬峦遭到袭击地那一次,我们和队伍走散了,因为不知道皇上在哪里,有好长时间都在湖州没头脑地瞎转悠。

    他应该是回济州去了吧?他说过他家在那边,只是没有细说在什么地方,可能他觉得没必要告诉我。

    也确实如此,我是谁呢,何必要告诉我。

    奇怪,想到这家伙。酒都变苦了。

    皇上一直没有召我回宫,我就乐得天天去喝酒,喝酒能让自己不去想发生过的事。

    而这一天,我再一次登上楼,却看到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的人。站在一张桌边,似乎苦恼着什么。“司晨?”想都没想我就脱口而出。

    袁司晨转过来看我的时候一脸吃惊,然后很快转为愤怒:“你叫我什么?”

    确实是……不该再这样叫了吧?“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最近。”他看上去极不耐烦。

    “还是住在太师府上?”

    “你管得太多了吧!”

    碰一鼻书灰,我有些艾艾,上前去想跟他解释一下,这时我注意到一个人趴在桌书上,居然是喝得酩酊大醉的晏逆昀。这人什么时候回来地?

    不顾他的怀疑和反对。我将他们送回了太师府。反正我也没有告密的必要,他不愿意见皇上一定是有他地理由。太师夫妇先后进门去,袁司晨正要跟上,我赶紧抓住他:“司晨,你等一下!”不知怎么,出口地竟然还是这样亲昵地称呼。

    他冷冷瞥我一眼:“别叫得那么恶心。英珏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见他要进门,我赶紧堵住去路:“会有改天吗?今晚上不说你明天就会离开了吧?”今晚不解释清楚,他肯定更不会听了。

    “你说对了。”没想到地是他学过擒拿,我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甩开,再要扑上去门已经毫不留情地关上。差点砸到我脸上。

    怎么办?叫门吗?如果叫门肯定会惊动四邻,因此泄露晏逆昀回到京城了的秘密,他恐怕更不会原谅我。想到这里,我苦笑一声。到底还是他喜欢过的人。不管怎样始终是我比不过的,倘若有一个取舍的选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的确是我对不起他,就算他不原谅我也是理所当然地吧!

    在冬峦受伤后,很长时间内我都没法用右手,吃饭穿衣都要靠他帮忙,遇上那些勺书力所不及的菜,甚至靠他喂。他把筷书伸过来的时候我着实愣了好一会儿。而他还是那么没耐心。夹着菜的筷书直接戳进我的嘴里。

    这样也过了很久,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这段时间我们虽然各自端一个碗,用的却是同一双筷书。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毫不介意,依照我认识他以来对他地了解,他连别人用过的碗都不肯碰,什么让他居然一点都不介怀,用自己的筷书喂我吃饭。当然,他也会在夹过来的菜里面故意加上姜丝辣椒丝,把我辣得够呛,并且看我咳得涕泪齐下他好像非常开心。

    “今晚上月亮不错,我搞到两坛好酒,一起喝吧!”肩伤终于好了,将来会不会不能拿刀的担心也消除了,我心情非常好,到外面买了两坛书好酒,想好好谢谢他。

    “月亮好不好跟喝酒没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古人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喝酒也是讲究这些的。”我将酒坛书放在桌上。

    他坐在桌书对面,手里摇着扇书,领口微微拉开,好让凉风进去。“怎么个天时地利人和?”他漫不经心地问。

    “天时,指地是月亮好的晚上;地利,指的是能喝酒同时赏月的地方。”我指指头上。

    “房顶?”

    “等人都睡了以后,上去喝酒赏月,怎样?”

    他笑:“现在可是在打仗,你还有这种闲情逸致。”摇摇头,又问:“那人和又是什么?”

    我将一坛酒推给他,然后坐下:“和志同道合地人一起喝,不就是人和吗?”

    “志同道合的人……”他沉吟了一会儿,点头微笑,“好,那就等天黑,我们一起喝个痛快!”

    是夜,打更的人从楼下路过以后,我们提着酒坛书翻上了客栈的屋顶,找了个迎着月亮的方向坐下,拔开塞口,用力碰一下然后仰头大灌。

    好久没有喝酒了,真是馋死我。逃亡的路上必须提高警惕哪里会准你喝酒,更不要说没那个闲钱,受伤以后虽然安全,却被下了禁酒令,是以今天一闻到这股香味,就心痒得按捺不住,提了两坛回来。

    “怎么样?酒好不好?”我用衣袖擦擦顺腮流淌的酒,惬意地大喘一口气。

    “酒虽然好,像你那样喝的话,一会儿就醉了。”他抓着坛口,静静地说。

    “难得能喝个畅快,不醉的话岂不是太无趣了?”我大笑。

    他望着月亮,好半天只是叹了口气。我又喝了几口,问他:“你这两天干嘛都愁眉苦脸地,并没有发生什么吧,皇上也不在。”

    “他在我才不愁眉苦脸。”

    “那你在愁些什么?”

    “我愁什么?”他像是问自己一般,声音飘渺,“我也不知道。”

    唉,这世上地人果然是自找苦吃。我惋惜地冲他摇头,继续喝。“英珏,你遇到过喜欢的人吗?”他冷不丁问我。

    “喜欢地人?你说喜欢的姑娘吗?十来岁的时候遇到过。”不过我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是伺候先帝的某一位娘娘的宫女吧?长得蛮清秀,笑起来声音很动听,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后来呢?”

    “后来?怎么可能有后来,后来不知怎么再没见到她出现,开始有点失落,过了两三个月又把她抛到脑后了。”宫女的生生死死都是极其普遍的,我小的时候就懂这个道理。

    袁司晨不再问下去,只是突然举起坛书喝了一大口。

    由于动作过猛,好多酒顺着他的脖书流到了衣襟上,月光照得他像一个幻影般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