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菊陌冷冷一笑道：“居然没忘记吗？我倒希望你能真忘了我才好呢，那样，我也就不用对你手下留情了。”他的话配上他那阴暗冷漠的表情，无端让我背后生出一身鸡皮疙瘩来，我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楼梯的一旁，看着他略略有些困难的走了下去。
绿云早就沏了茶，将信封放在了桌面上，我拍了拍胸脯道：“绿云，我今天被吓死了，以前你怎么都没有向我透露过菊陌的事情啊？”
绿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道：“我不说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那时候老爹不让我们乱说，我们也不敢说，再说菊陌公子这两个多月一直都在杏花巷休息，在那里一边养伤，一边教那边新选的小倌们读书认字，本来以为他腿废了，以后不会再回来的。”
“你是说，他的腿废了？”我有点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这真是作孽哦，怎么会碰到这种事情呢？
“我也是听说的，这都是小厮们私下里传的，不过今日见他回来，虽然拄着拐杖，不过走起来也不算太瘸，应该还能治好的吧？最近京城来了一个良辰美景的画舫，据说那船上的姑娘个个来自江南，才艺双绝，引得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去那里，长春楼生意也有些萧条了，所以菊陌公子才回来的吧，只可惜以前菊陌公子跳的一身好舞艺，也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再跳了。”
我摇了摇头，没来由晃了晃脑袋道：好你个王母，让我当小倌不成，还要让我当一个抢了自己弟弟客人，又将自己弟弟弄瘸的小倌，怪不得即便我如今在长春楼红的发紫，那些公子小倌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鄙夷，我原以为他们自己做小倌还看不起小倌，原来却是因为这些？看来这离开长春楼的计划，得提早进行才是，我看了看桌面上的书信，心里恼恨九王爷当日为什么会对我萌生情愫，造成如今的境地，转手便将那信扔了。
萧姑娘来接我的时候，我正在房中梳着头，萧姑娘见我愁容满面，走上前来安抚道：“你别害怕，今晚初云楼都是我们的人，你只要呆在那姑娘的房中不说话就可以了，那采花贼一般都会使用迷香，将人迷晕之后动手，你记得用面纱蒙住鼻子，一定要在采花贼出现之后，立马大喊出声，知道吗？”
我本来是兴致高涨的，可无端被老爹今天告知的菊陌事件弄的心情郁闷，只能勉强笑了笑道：“萧姑娘，您就别多说了，我们早些去早些回来吧，我今天心口堵得慌。”
萧姑娘连忙走到我面前，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开口说道：“张大哥的药没有效果吗？你是不是还觉得身体不适，若是实在不行，还是我去当那替身吧，反正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咱都说好了，我自然不会反悔的。”我站起身来，抖抖身上的衣服，先出了们，绿云从怀中掏出一个平安符道：“公子，这是我问我家妹子要的，她说这东西特灵，你随身带着避邪。”
我不好意思拒绝绿云的一番心意，便将这平安符收进了袖子，跟着萧姑娘一起出发了。
初云楼，清秋十二楼排行第四，听那些老爱玩的恩客们说，这初云楼的老板娘是以前凝香阁的一个姑娘，年轻的时候曾被朝廷的一名大官给包养了下来，那大官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为她赎了身子，只可惜大官家中的正妻太过苛责，死活不让她进家门，后来大官病死之后，她便拿着自己原来的一些积蓄和大官留下的钱财，开了这家初云楼，据说这家楼里的姑娘，但凡有人要给她赎身的，必定要这里的老板娘先点了头，收了聘礼，八抬大轿娶回去做了太太或者姨太太的，老板娘才会把自己手里的卖身契给拿出来烧了。这种做法，倒是很让人敬佩的。
今日萧姑娘穿着一身男装，看上去反而英气勃发，她领着我从后门进了初云楼，便有楼里面的妈妈接了出来，那妈妈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绕着我转了几个圈子，一双丹凤眼围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说怎么客人都往长春楼去了？感情那里的小哥，真是让人移不开眼那。”
我有些脸红的笑了笑道：“妈妈过奖了，烦劳带在下去姑娘的闺房吧。”
妈妈掩嘴一笑道：“小哥别急，我们家姑娘正在台前表演呢，这会儿才刚刚开席，还没开始竞价呢，我先领你进姑娘的房间，熟悉熟悉环境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妈妈一起来到了二楼一间布置别致的闺房，房间里面熏香缭绕，一闻便知道是某种催情的香料，我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妈妈拍了拍手，从门外进来两个小丫头，也都长得俏生生的，她指着梳妆台上面的首饰道：“你们给这位公子梳一个简单的发型，然后帮他蒙上面孔，等下红樱被拍下之后，你们将她送到三楼的香草阁。”
两位小丫头得了指示，开始给我折腾头上的花饰，一边梳着还一边忍不住打趣道：“公子你长得可真好看，都快比的上我们这里的花魁红云姐姐了，可惜今天她出去了，不然看见你，可就醋死她了。”
我顿时觉得脸红脖子粗，好在萧姑娘很是彪悍道：“少废话少废话，叫你们梳头就梳头，话这么多，小心等下采花贼来把你们的舌头割掉。”
这话果然管用，两个下丫头立马就拉下了一张脸，再也不敢说话了。
我梳好了头，将面纱遮了起来，起身对萧姑娘和两个小丫头说道：“你们先出去吧，人都在这里，采花贼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进来，况且这会儿才亥时，采花贼一般都是子时行凶，只怕还要等好一会儿，你们两个小丫头就先回去睡觉吧。”
两个小丫头都一脸紧张的退了出去，只有萧姑娘还站在原地不走，我瞅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出去呢？”
她皱了皱眉头，搬了一张凳子坐下，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我保护你啊，你一个人在这房里，不会害怕吗？”
“呃……在下不害怕。”我如实打道，“萧姑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肖菊华，这可是你要我直说的，本来是想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再对你说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瞒着你。”萧姑娘很少有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这让我觉得事态很严重，该不会是九王爷出了什么事情，她还没过门就要守寡了吧？也不会啊，我今天还收到了九王爷的信呢……可惜没打开看而已。
“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好了。”我再次追文。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直说了，虽然你人很好，可是我和九王爷的亲事，那是皇命难为，我今天一早听见爹爹回府时候说，九王爷在江南治水卓有成效，皇上龙颜大悦，想派我哥和我一起将赈灾的粮草运往江南，另外好让我和九王爷在江南完婚。”
“是……是吗？那……恭喜你……”我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短路了，这直接影响到了我的语言能力，居然连一句像样的，连续的话都说不出口，那么今天下午的那封信，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一样的讯息吗？我扭过头，不想去看萧姑娘，因为生怕她看见我一脸瞒不了人的愁容。
“谢谢你……我知道，你也不会介意的，其实皇上这次派九王爷下江南，原本就没有打算让他回来，你肯定不知道，先帝驾崩之时，将吴越一带赐为九王爷的封地，只因为九王爷一直没有完婚，所以他才可以一直住在京师，但是无论如何，这次……反正他不会再回来了。”萧姑娘淡淡道，但她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在我的心口一刀刀的凌迟……说什么回京之日，便是我赎身之时，说什么对我想念难耐，说什么一定不会负我！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我吸了吸鼻子，故意装作平静道：“萧姑娘，你放心吧，我与九王爷只不过是恩客与小倌的关系，他给钱，我给服务，就跟你和我的关系没什么区别，萧姑娘若是想让菊华服务，菊华也是可以尽责的。”
萧姑娘见我说话没个正形，皱了皱眉头，在我胸口捶了一拳，红着脸就跑了出去。
我低头苦笑道：“九王爷……凤子逸，凤子逸……九王爷。哎，看来我小菊花注定了傍不到大款，抓不住救命稻草，早知道那时候向你收费就应该贵一点，又怎么能让你这么白白便宜就走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你笑得真难看。”一袭黑色的身影从房屋的梁上跳了下来，包公面具还和之前的一样，不过听着声音，没来由让我觉得分外欠揍。
“关你屁事，我为什么要哭，不过就是少了一个金主而已，也犯不着我长春楼头号花魁小菊花以泪洗面吧。”我死要面子的反驳道。
金麒麟耸了耸肩道：“我无所谓啊，趁我肩膀还空着，借你用用而已，你爱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