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家的说得绘声绘色两眼放光，甚至在说到“天大的秘密”这几个字时还刻意一顿，一双三角眼兴奋地盯着林雪，可惜却不曾在她脸上看到任何她所预料过的希冀的表情。
不过林雪的心里倒并不像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珍珠是在徐氏屋里伺候过的，偏偏在徐氏小产之后被撵了出去，如今又说出了报应之类的话，这几件事之间必然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联吧。
难道传说中狗血就要来了？
林雪兴奋地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面子上却到底只懒懒地转了转手里的戒指不搭话，那赵二家的一门心思过来邀功，哪里能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去，就算林雪无意，她也还是要说的。
“这话可告诉不得奶奶，原来当初珍珠还在府里伺候的时候，竟有人花钱收买她干那不得见人的勾当，在奶奶的饮食里掺了吃不得的东西。”
“难不成是打胎药？”
林雪皱眉，不会这么没技术含量吧，要真是如此，孟夫人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就算再不喜欢徐氏，对自己的亲孙子总归要紧张的。
果然那赵二家的得瑟地摇了摇头，“奶奶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出身，哪里知道那些个市井里头乱七八糟害人的把戏。这些鸡鸣狗盗之人身份虽然底下，心思却极活络，她们用的是一种可以是人心神错乱的****，随着人中毒日深，会渐渐产生奇异的错觉，时而将眼前很平常的人物看得分外高大恐怖，时而身边分明无人，却能见着些妖兽鬼神之流，总之，总之……”
林雪两眼一眯，“总之让人心神不宁，终日在恐惧担忧中度过？”
“可不是么！渐渐疑神疑鬼神志不清，奶奶这么娇滴滴的小媳妇，心里受着这么大的煎熬，那胎又如何能保得牢呢？”
赵二家的一拍手，林雪也忍不住微微点头，难怪当初大夫说她忧思过甚什么的，还因此越发被孟夫人不待见，看来这幕后黑手很高明啊，红花麝香之类在她眼里简直都是玩儿剩下的低端道具了嘛，果然是不走寻常路！
“奶奶，您没事吧奶奶？”
看着林雪脸上时明时暗且喜且忧还闪烁着几丝兴奋的神色，赵二家的也傻了。
知道这样的事，难道她不该悲愤交加捶胸顿足的吗？
好在林雪在八卦之余还没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当即把脸一板，“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又是从一个病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嫂子怎么就如此当真？莫说这话说出去别人不相信，眼下我就不信。”
那赵二家的被她这么一激，立刻也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一半留一半吊着林雪好求她给自己办事的初衷，当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抖落了出来。
“奶奶听我说，我初初听了这话本也是不信的，可我那侄女儿死命拉着我的手赌咒发誓，还叫我到太太屋里找一个叫四儿的问问便知。那四儿我也是知道的，专门给太太照管花花草草的嘛，同她说句话倒不难。因此过了两天我一回来便去寻她，谁知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看样子倒唬得慌似的，没说几句就跑了。我寻思着过两天再去问她，谁知第二天她就被撵了出去，说是偷了太太的东西。”
四儿，给太太照管花草的？
如今孟夫人那边做这差使的貌似是个叫做小红的姑娘，挺老实的，也确实曾听见丫鬟们闲谈提起，在她之前的那个丫鬟真是叫做四儿。
可怜那姑娘回去之后却想不开，第二天便跳河死了。
莫非那黑手发现四儿被人怀疑，怕揪出自己来，因此就先下手将她弄走？
如此一来那她跳河自尽也未必真了，弄不好就是被人杀人灭口。
天，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人命都这么不当回事的！
林雪心里一凉，也不由有点害怕起来，那人既可以这么不着痕迹地害她一次，会不会再来害她第二次？要让她知道自己知道了这些事情，会不会做出点狗急跳墙的疯狂举动来？
如今我在明，敌在暗，根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当真防不胜防啊。
偏偏那赵二家的还在喋喋不休，“奶奶说说，那四儿为什么偏偏早不犯事、晚不犯事，偏偏在奴婢问过她之后就犯了事？可不忒蹊跷了些！”
林雪两眼一翻，“够了够了。这些个道听途说鬼话我一句也不要听。那珍珠若果真伙同外人来害我，那她是个什么东西？这种背主忘恩两面三刀的东西嘴里说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我也劝你别跟着她疯，这些话今儿到我这里就算完了，要张扬出去，可保不准有人要追究你们些什么。再说了，撵四儿可是太太点了头的，你如今这么疑神疑鬼，难道要我去质问太太处事不公么？”
一番话声色俱厉说得赵二家的刷得白了脸，这原本就是个险招，皆因她儿子看上了林雪屋里一个叫绒花的丫头，但那丫头眼界高，看不上他们家，因此她想将这消息卖个人情给林雪，也好跟她要人，没想到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反而倒将她一军。
登时唬得站了起来，林雪方缓了缓道，“嫂子是府里的老人，自然是最忠心最守规矩的，今儿你不来也来的，横竖想着我，便是你的好意。我再怎么也不好叫你空手回去，你若求什么便直说，我这里很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赵二家的头先见她责怪，本以为没指望了，如今听了这话还怕什么，本就是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连侄女儿都能卖了，自然想不到什么无功不受禄的话，当即跪下连连给林雪磕头，又将她儿子如何如何勤俭，对那绒花如何如何看重之类的话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林雪哪里理她，不等她说完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嫂子的意思我听懂了，如今你且先回去，准保三天之内我给你个说法。”
这赵二家的虽说利欲熏心，倒也不是蠢到家的人，当即磕头谢了恩，又连连赌咒决计不会将今日所说的话传出去。
林雪打发了赵二家的之后便叫来了屋里两个年轻媳妇，跟她们打听打听赵二家的那个儿子，果然她都是拿谎话哄她，那小子终日游手好闲不说，还好个赌博斗殴，好端端的女儿家，谁肯到他家去？
可他这娘的嘴可得先给堵上，打草惊蛇什么的，不是兵家大忌嘛！
因此自己琢磨了一会子，又叫人把绒花带来，果然是个清秀温柔的小美人，自不肯做那毁人终身的保媒。当即也定了心思，命兰珠取了二十两银票用蜡纸密密封好送去赵家，只说绒花病了，已经回了太太送她家去治病，这么一来不知几时方可回来，可不耽误了家里孩子的好姻缘。
不如拿着这些钱好好打点，不怕寻不着好姑娘。
那赵二家的得了银子，又是二奶奶亲自派人到她家里赏的，自觉脸上有光，左邻右舍听见了只以为她得了侯府女主子的重用，也纷纷赶来巴结，一时竟有好几户想把女儿许给她家，得不着绒花也不急了，反倒把她乐得合不拢嘴。
这些皆是后话。